第28章 谋逆之罪

“姐姐也在啊。”

邵安柔笑吟吟进门,手上还拿了个木盒,见到邵宁昭并不惊讶。

“倒真是巧了,女儿今日收到一份送寺庙送回来的礼物,原本想着来跟母后一同鉴赏,姐姐一起看看吧。”

寺庙?

邵宁昭心念微动。

她正想着去寺庙确认老师的安危,也不知这份礼物是否蕴含她想知道的内容。

邵安柔上前,不经意间跟邵宁昭对视一眼。

“你这孩子一直有心,这些年给寺里送去的香火钱也不少,倒难为他们记着,隔三差五就送些东西来。”

皇后满心满眼都是邵安柔,早忘了邵宁昭刚才说的什么。

母女俩亲亲热热坐在一起,直到离得近了,皇后才看见木盒上的血色。

“既是寺庙送来的,怎么还沾了血?”

皇后蹙眉,才刚生出的喜悦瞬间荡然无存,“此等污秽之物怎能出现在皇宫之中,还不快扔出去!”

“且慢。”

邵安柔拦住皇后,意味不明地在邵宁昭身上扫了一眼。

“他们办事向来仔细,兴许是有什么内情,母后不如先看看送来的是什么东西,若他们当真如此大胆,敢用污秽之物献给皇家,女儿自会禀告父皇,决不轻饶!”

皇后向来顺着邵安柔,闻言才少了些抗拒,却还是嫌弃不已。

“看便看了,只是这东西沾了血,你还是别碰,交给底下人打开就是。”

邵安柔无有不应。

一个宫女上前,从她手中接过木盒,缓缓打开。

“啊!!!”

下一刻,邵安柔惊呼一声,整个人躲进皇后怀里。

邵宁昭闻见浓重的血腥味,心里顿觉不妙,不等她上前查看,就听皇后厉声训斥。

“还不快将这脏东西拿下去,等着本宫亲自动手吗?!”

宫女脸色煞白,哆哆嗦嗦没反应过来。

邵安柔似乎缓过神,从皇后怀里出来,“母后莫怕,量寺里那些人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另有隐情也未可知,先让人查验吧。”

“有什么好看的,立刻拿出去扔了!”

皇后面色发白,却强撑着不肯有损威仪。

“皇后娘娘,公主,这盒子里似乎还放了一张纸条。”

管事太监上前接过木盒就要处置,却看见放置在一角的东西,迟疑一瞬,如实上报。

“送来这等污秽之物,还敢留下纸条,那些秃驴是疯了不成,竟然如此挑衅皇家威严?”

皇后厉声斥骂,起身就要去见献帝。

这些年对寺庙那些人太好了不成,竟让他们不知轻重,如此胆大妄为!

邵安柔却叫住皇后,抿了抿唇,朝着纸条伸手。

“究竟因为什么,一看便知。”

不知道是不是邵宁昭的错觉,她总觉得邵安柔打开纸条之前,朝她所在的方向偏了偏头。

难不成,这事情与她有关?

邵宁昭心一沉,莫名不安起来,心跳也加剧几分,在胸腔内横冲直撞。

她眼睁睁看着邵安柔拿过纸条,收手时,指尖忽然一颤,折成小小一块的纸就从邵安柔指尖掉落。

正落在邵宁昭面前。

纯白的纸边染着血色,触目惊心。

“姐姐若是不怕,不如就劳烦姐姐打开看看,毕竟这东西染了血,真要叫我瞧,我倒觉得心慌了。”

邵安柔完全就没有半点要伸手的意思,明摆着没打算再接过去。

心中的猜测让邵宁昭发不出半点声音,她手指发颤,试了几次都没能顺利展开纸条。

半晌,就在皇后要彻底失去耐心时,邵宁昭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罪臣顾兆,自知罪孽深重,万死难赎……”

端正的字体写在纸上,却让邵宁昭眼前一片模糊。

顾兆。

那是她的老师,是个风骨难折,气节不损的端方君子。

那双执戒尺的手,如今却在纸上写着“罪臣”二字。

“后面写了什么,姐姐快说啊。”

邵安柔催促着,似乎是因为心急,想要伸手拿过纸条自己去看。

在她碰到纸条之前,邵宁昭垂眼,看清剩下的半段内容。

“剜心剔骨,以此谢罪。”

轻描淡写八个字,直接让邵宁昭如坠冰窟。

谢罪?

她的老师何罪之有?

何等滔天的罪孽,才至于那样清正的人说出“罪孽深重”。

她恨,恨自己软弱无能,胆小退避。

回来至今,她始终龟缩着,以为找寻不到亲情就万念俱灰。

却全然没有留意到,还有人因为她正遭受苦楚。

如今知道,却已经来不及了。

她终于明白,那盒子上沾染着的,是她心心念念想要去见的老师的心头血。

被皇后骂着是污秽之物的,是她老师的心脏。

她再也没机会见到顾兆,听顾兆板着脸斥责她顽劣。

恍惚间,邵宁昭手一松,小小的一张纸从她指尖滑落。

她跪在地上,白日里已经跪到青紫的膝盖,此时却感觉不到半点痛楚。

耳边议论声不断,邵宁昭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她缓缓伸手,想要去触碰被管事太监拿在手中的木盒。

“姐姐,你要做什么?!”

邵安柔一把拉住她的手,“我知道姐姐跟顾兆有旧,只是如今与他相关的事情,姐姐还是避着些好,切莫沾染。”

就连皇后也满是不赞同,忘了邵宁昭师承顾兆一般,嫌恶道:“多大的人了,行事竟还这样毛毛躁躁。”

邵宁昭满心茫然,怔怔看着皇后。

那是她的恩师,对她悉心教导,为她费心谋划,难不成此刻要她无动于衷吗?

“宁昭公主,您有所不知,顾大——顾兆被判谋逆,若非陛下念着他早年的功绩,早就将他凌迟了,此时他自行了断,多半也是心生悔意,没有脸面再活下去。”

邵安柔身边的宫女上前半步,隔在邵宁昭跟邵安柔之间。

宫女说的每一个字邵宁昭都听的清清楚楚,连在一起却成了她听不懂的意思。

谁谋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顾家一无兵权,二无后妃抚育皇子,朝中太子已立,谋哪门子逆?

邵宁昭只觉耳边一阵嗡鸣,看着面前的人嘴唇开合,半点声音也听不到。

须臾,邵宁昭忽然想到什么,膝行上前。

“母后,顾大人不可能谋逆,这其中必有冤屈啊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