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再会
都要忙到这时候吗?
邵宁昭也问自己。
这差事明显就不是三两天能做完的,从今日窥见的一角就能看出来,这事情牵连甚广。
太子说着将事情交给她,若是真牵连到哪位贵人,她能将人惩处吗?
只怕到时又成了她不知深浅,行事莽撞。
“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全当打发时间。”
没把自己的顾虑说出来让宝翠跟着烦心,邵宁昭随口一应。
因为心里记着事,邵宁昭第二天很早就醒了,梳洗过后去司计部。
“宁昭公主。”
宋管事正在院中训诫小吏,听见脚步声回头,见是邵宁昭,脸色回转了些。
昨天毕竟承了邵宁昭的情,他不是是非不分的人。
邵宁昭颔首回应,抬脚往昨日的偏厅去。
门上挂着一把铜锁,周围却没见钥匙。
邵宁昭思绪一转,朝着昨夜小吏歇脚的地方去。
栏杆底下藏着一把钥匙,如非探手进去,轻易发现不了。
开了锁,桌上的账本摆放整齐,按照各宫各院分列齐整,已经校准过的单独放置。
倒是仔细。
邵宁昭暗赞一句,提起裙摆坐下。
最上面一本账目就是翠华宫的,里面住的是献帝这两年的新宠,萱妃。
邵宁昭回来后听人说过两嘴,萱妃没什么出身,却意外入了献帝的眼,独宠至今。
只翻了两页,邵宁昭眉心就拢了起来。
几乎没怎么犹豫,她朝外走去。
“公主要去哪里?”
秦霖此时才来,见转拦了一下。
“去一趟翠华宫,各种账目除了交回司计部留档,宫内应当也留了一份,这里的有问题。”
“不可。”
秦霖当即反对。
“翠华宫的账目从来都是袁司长亲自过手,底下人看都不能看,这其中水深,公主如今力弱,还是不要涉险。”
关切的意味太明显,引得邵宁昭多看了秦霖一眼。
秦霖移开视线,“昨夜回去我跟姐姐说过了,她要我多照看公主。”
邵宁昭再怎么接触过这些也是从前,那时这些事情并不猖獗,也未曾有过这样大的亏空,牵连这么多人。
如今邵宁昭不如往昔,事态又非比寻常,自然要以保全自身为先。
“公主若是放心不下,迟些见到太子殿下,将此时告知就是了,殿下乃是一国储君,翠华宫那位总要给他些颜面。”
见邵宁昭没放弃出门,秦霖又多说了句。
这也确实是眼下做妥当的办法了。
邵宁昭有自知之明,当然不会这时候还以为献帝他们会向着她。
萱妃又是独宠,并非她能轻易招惹。
“多谢提醒,我知道了。”
邵宁昭坐了回去,在账本上留下标记,翻看起其他的。
晌午,两人正忙着,就听到外面的问安声。
“太子殿下万安,镇北王万安。”
祁君茂也来了?
邵宁昭笔尖一颤,抬头往外看去。
两道身影站在门外,顷刻就挡住了小半涌入的寒风。
邵宁昭与秦霖毕竟男女有别,独处一室时,偏厅的门窗是不能关的,要不是穿得厚实,连执笔书写都是问题。
“太子殿下,镇北王。”
邵宁昭起身,屈膝见礼。
装模作样。
太子哼了一声,问:“账目处理得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只是……”
邵宁昭适时停顿了一下,像是在迟疑,直到看见太子眼中的不耐烦,才道:“翠华宫有几笔账目不详,数目不下,宁昭正想着迟些去取翠华宫留存的账目核准。”
“这种小事也磨磨蹭蹭。”
太子有些嫌弃,还要说什么,身旁的祁君茂冷不丁开口。
“宁昭公主刚回来,与翠华宫那位并不相熟,正巧殿下在此,不如让人去知会一声。”
他这是在帮她?
邵宁昭一怔,下意识思索起祁君茂的用意。
就她现在这处境,好像也没什么能让祁君茂利用的,那他想要什么呢?
太子闻言,侧眸看离了祁君茂一眼,倒没拒绝他的提议。
只一个示意,就有人往翠华宫去。
太子将手负在身后,又问了邵宁昭几个问题,见她对答如流,面色才好转了些。
“还算上心,听说你昨夜回去得晚,身子本就没好利索,到时辰就跟司计部的人一起走。”
太子昨天虽说走的早,却也让人留意着这边的情况,知道昨天邵宁昭很晚才离开。
这事情要是传出去,让不明真相的人听了,还以为他是故意苛待邵宁昭。
没好利索?
邵宁昭苦笑。
她这身体不仅仅是现在没好,以后也不会再好了。
况且,太子已经回来有几天,难道不知道是四皇子吩咐下去,不许宫里人给
她看诊送药吗?
一点实事也不做,紧靠着一张嘴就想来彰显他的仁德,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只是邵宁昭如今已经没有多余的心力说这些。
说了也未必能有什么用处。
“多谢太子殿下,宁昭记下了。”
她低垂眉眼,恭顺应答。
这般乖巧的模样倒让太子心情好了不少。
他这妹妹从前可是最不安分,不让做什么,偏要去做,现在这样还真是让人顺眼不少。
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太子没在此处耽搁太久,祁君茂却没跟着一起离开。
他一个眼神,就有伶俐的宫人小跑着搬来一把椅子,放在邵宁昭跟前。
祁君茂款款上前,在邵宁昭身边坐下。
“许久不见了,宁昭公主。”
听着他低缓的声音,邵宁昭无端想起和亲北疆时。
因为其他人都觉得她的行径丢人,不愿相送,只有还未承袭王位的祁君茂一人前去送嫁。
那一走,不知前路。
邵宁昭心下难免惶惑。
她有记忆以来就是被人娇宠,却只带着几个贴身伺候的人,就要前往北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要面临什么。
轿帘隔着,她没看清走上前的人长什么样子,却听见了对方的话。
他说:“公主,万望珍重。”
邵宁昭没对任何人说过,在北疆万般无助时,她也曾想起过这句话。
想起这句,万望珍重。
此时此刻,那道声音的主人就坐在她面前,朗眉星目,看着她。
回来至今,他们仓促见过几面,却始终没有机会像今天这样,能面对面说上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