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牵连

假好心?

邵宁昭被吼的愣在原地。

她仅有的印象中,秦霖不是这样的性格,几年不见,足以让一个人改变这么多吗?

还是说,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秦霖,我跟你姐姐相识多年,有什么话你可以直说,若是其中有误会,我……”

“公主费心了,今日多谢您替下官解围,账册下官会抄写校准,不敢劳烦您。”

秦霖无意多说,敷衍几句就要走。

他越是这样,邵宁昭越觉得有问题,三两步追了上去。

“秦家出事了?还是芳好她——不,芳好不会出事,秦霖,我与你姐姐如何,你前些年是看着的,当真要跟我到这地步吗?”

提到秦芳好,秦霖才冷静了些,他缓了缓,示意邵宁昭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两人往檐下去。

“公主,下官不知道您是当真不知还是假装不知,秦家从前是何光景您是知道的,自从您和亲远走,因为姐姐与您交好,明里暗里没少被人使绊子。”

“父亲的官职没人动得,可我们这一脉的,连带着叔伯家的,这几年没一个人升迁,甚至一年不如一年。”

秦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观察邵宁昭的反应。

这次见面邵宁昭憔悴了许多,整个人瘦的只剩骨架,他心底也不愿相信这些事情邵宁昭明明知道却无动于衷。

情绪稍稍冷静些,秦霖才继续道:“就连姐姐,她十几岁便跟着父亲上战场,如今却——却只是被派遣去看守城门!”

“公主,我们秦家这几年够苦了。”

再多的怨愤不甘,说到最后,秦霖也只是叹了口气。

皇权巍峨,他们与蝼蚁何异?

“怎么可能?”

邵宁昭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秦家世代从军,秦父更是征战沙场的老将,献帝仅仅因为秦芳好跟她关心好,就牵连整个秦家吗?

这举动太不明智了,邵宁昭无论如何也不相信。

闻言,秦霖只是冷笑一声。

“是与不是,公主自有查验之法,若您执意做那眼盲心瞎之人,下官亦无话可说,就当与姐姐交好的宁昭公主留在了北疆。”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事情十分蹊跷,我会想法子打听,只是我如今势单力孤,也说不上话,恐怕帮不上太多,抱歉。”

邵宁昭看秦霖这反应,心中对秦家的处境是信的,她只是觉得其中还有旁人的手笔,想探查清楚。

“你们俩还愣着做什么?”

太子不久前才新选出的管事从拱门走出,见两人还在檐下站着,顿时板起脸。

“殿下吩咐了,两位要抄写有误账目,磨磨蹭蹭的,什么时候才能做完?”

他只是个管事,对着邵宁昭却无半分敬意,可见是得了授意的。

邵宁昭也不计较,朝管事赔罪,“我初来乍到,问了几句秦大人司计部的事,才耽搁了,我们这就来。”

说罢,她率先朝拱门走去,示意秦霖跟上。

账册都被搬到偏厅,厅内一角燃着炭盆,寒意还残留大半。

桌上的账本摆了高高几摞,看着就让人头疼。

秦霖已经做好了邵宁昭会嫌麻烦,在一边看他誊抄的准备,就见邵宁昭一挽袖子坐在了桌前。

笔墨上倒是没人苛待,许是因为账册太子要过目,担心被看出来要受责罚。

见状,秦霖不甘落后,也坐在了另一张桌子后。

厅内一片静谧,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不时夹杂几声拨算盘的声音。

没看几页,邵宁昭就搁了笔,紧皱着眉。

“秦霖,账目的问题这么多,整个司计部没一个人提过吗?”

这已经不仅仅是假账、中饱私囊的问题,只粗浅一看,账目的出入就令人心惊,却能瞒这么久。

“提过,怎么没人提。”

秦霖也停了手,似是在想该怎么说。

半晌,他开口道:“去年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有个新调任过来的,第一天就看出来账目有问题,写好的折子还在袖口放着,人就跌进来冰窟窿里。”

“捞上来时已经冻硬了,折子也被水泡烂,字迹难辨。”

“官职调动本就艰难,有些人根本没有门路,只能待在司计部,为了活命,可不就得做个鹌鹑。”

他似是在替旁人感慨,实则同样在说自身。

秦家鼎盛时还能疏通门路,但他被调入司计部本就是上位者有意为之,秦家又不如往昔,只能勉力保全自身。

邵宁昭听得心中发沉,张口想说什么,又无能为力。

若是从前,她的话兴许还能派上些用场,现在……

“罢了,先校对账目罢,省得再给人为难我们的机会。”

两人相视一眼,因为同病相怜,气氛竟还缓和了不少。

邵宁昭拨了几把算盘,一笔出账怎么也对不上,她起身就去找管事。

“宋管事,我想看看去年五月到七月的各宫开支。”

宋管事忙得脚不沾地,抬手指了个柜子,“还未整理出来,公主若是着急,自己找找吧。”

说罢,他就往另一个方向去,邵宁昭想叫人都没来得及张口。

柜门拉开,灰尘簌簌而下。

邵宁昭被呛得咳了几声,抬袖掩住口鼻,勉强从厚厚的账目里翻找出她要参考的。

“砰!”

房门被人关上,邵宁昭一激灵,瞬间回神,“里面还有人,别锁!”

随着她声音响起,铜锁扣住的声音格外清脆。

“咔嗒”一声,紧接着是渐远的脚步声。

邵宁昭使劲拽了拽门,厚重的木门只是轻微晃动,连门缝都没开。

屋内昏暗,邵宁昭扶着墙壁,一点点在室内摸索。

进来时匆匆一瞥,她记得屋子对角应该有扇窗子。

司计部变天太快,很多东西都在昨日取证时翻乱,还未收拾妥当,因而邵宁昭走得格外艰难。

“咣当!”

邵宁昭衣摆带过桌角,不知把什么碰到了地上。

不等她俯身去捡地上的东西,门就被人从外面使劲敲了几下。

“宁昭公主,公主?”

“我在。”

听出秦霖的声音,邵宁昭提着的心放了下来,扶着桌角弯腰,摸索着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擦了擦沾上的灰尘,放在了桌上。

“我去找东西来开锁,公主稍候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