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住在府上的贵客
宋晴快步上前，发髻上的攒金喜鹊叠花步摇在她的行走间微微晃动。
苏眠眠怯怯地望着自己的母亲，心里虽然想逃跑，双腿却仿若钉在地上一般，难以挪动分毫。
宋晴二话不说，上前便揪住她的耳朵，厉声道：“还想跑！”言罢，她又向竹青使了个眼色，示意其赶紧将柳月拖走。柳月则双手紧紧抱住廊柱，泣不成声，苦苦哀求道：“姑娘，求您替柳月向夫人求情啊！”
“娘！”苏眠眠怯怯地开口。
“闭嘴！”宋晴怒喝道，“如月，将那贱蹄子的嘴堵了！回头重新给二姑娘找一个听话的丫头来！”
一听宋晴真的要发卖柳月，苏眠眠急了，“娘！”她匆匆喊道，也顾不得耳朵上的疼了，压低声音道，“我跟元璟哥哥的事情柳月可都知道。您要是把她发卖了，她出去乱说怎么办？”
宋晴松手后，苏眠眠小心翼翼地揉着被揪疼的耳朵，委屈道：“娘，您还真揪啊，好疼呢！”
宋晴并不搭理她，而是望着大哭的柳月若有所思。她思忖片刻，吩咐如月去寻一副哑药来，“喂这个贱蹄子服下哑药再行发卖，省得她出去乱说。”
“不！夫人饶命啊！姑娘，姑娘救救柳月啊姑娘！”柳月面如死灰，“姑娘，奴婢可是自七岁就跟在您身边的啊姑娘！”
或许是柳月的哭声太凄惨，或许是幼时的情分让苏眠眠有所触动。
她深吸一口气，一咬牙，红着眼朝着宋晴跪了下来：“千错万错都是女儿的错，还请娘看在柳月从小就伺候女儿的份上，饶了她这一回吧！”
“我饶她？”宋晴面色凝重地抬起手，“若非这贱婢为你奔波劳碌，你岂会落得如此下场！”言罢，她的视线移至苏眠眠的腹部，“你现今所犯之错，皆与这小贱婢息息相关！”
“夫人，大公子回来了。”如月在旁轻声禀报。宋晴即刻收手，示意如月将苏眠眠自地上扶起，旋即向竹青使个眼色，命她速速将柳月带离。
柳月紧紧抱住廊柱，她凝视着抄手游廊的另一端，只见一个身着轻甲的人正迈着稳健的步伐徐徐走来，此人正是大公子苏知镜。他的身侧紧跟着大姑娘的侍女桐月以及随从苏思。苏思垂首不知与大公子低语着什么，大公子则始终眉头紧蹙。
对，大公子心地仁善，前些日子能救下桐月，今日定然也能救下自己。
“唔唔——”她猛地松开手，向后用力一撞，竹青冷不防被她撞倒在地。趁着这个机会，柳月发了疯地往苏知镜的方向跑。
宋晴立刻变了脸色，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道：“别让这个贱蹄子冲撞到了镜哥儿！”
与此同时，竹青敏捷地从地上起身，朝着柳月追了过去。柳月眼看着就要追上苏知镜了，岂料他步伐一变，转向了另一个方向。竹青在身后冷笑一声。
柳月回头瞥见近在咫尺的竹青，这才记起取出口中塞着的帕子，向苏知镜悲怆地呼救：“大公子，救命啊——”
“公子，是揽芳院二姑娘身边的柳月。”苏思瞥了一眼柳月回禀苏知镜。
苏知镜的视线被廊柱遮住了，并没有看到竹青已经追上柳月，重新给她的嘴里塞上了帕子。
“去问问发生了何事？”他吩咐苏思。
苏思快步走过去，见了竹青，竹青慌忙行礼赔罪，说柳月私通外男，被夫人发现，正要发卖出去，没想到冲撞到了大公子，真是罪该万死。
苏思瞥了一眼柳月，柳月拼命摇着头，嘴里“唔唔”叫着，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他点点头，“既是内宅的事，我去回禀公子。”
不，不该是这样的！柳月绝望地被竹青拉走，她透过被泪水模糊的视线，看到苏思同苏知镜说了什么，苏知镜微微颔首，说了几句话后，摆了摆手。
苏思小跑着又回来传达苏知镜的话：“竹青，大公子说了，既是内宅的事，大公子不便插手。还请夫人以后处理奴婢时妥帖些，不要随意出来冲撞了人。这次是大公子，若是日后冲撞了府中的贵客呢？”
竹青小心赔着笑，表示一定会将大公子的话转述给夫人。
苏思传完话，快步追上了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苏知镜，回禀道：“公子，按照您的吩咐，话已经传到了。不过，公子——”他看了眼栖霞院的位置，声音小了下去，“殿下还在等大姑娘呢。但大姑娘在哪，我们也毫无线索啊！”
提到这件事，苏知镜颇为头疼。一是妹妹至今杳无音讯，二是他担心慧宁公主知道了这事告诉外祖父。
前几日，圣上突然将他提拔为羽林卫副将，这样一来，他与慧宁公主赵琼华见面的次数便多了起来。
慧宁公主时常在他当值的时候找过来，不是簪子掉在御花园了想让他帮忙找一找，就是圣上给她送的点心多了，想让他帮忙吃一些，再就是她的脚不小心崴到了，想让他帮忙送回去……
他的下属打趣他，定是慧宁公主看上他了。
苏知镜如同雕塑一般伫立在栖霞院门口，他的目光落在了里面那棵灼灼开放的桃花上，在院门口徘徊，踟蹰不前。
“知镜哥哥！”一
声清脆的呼喊，如黄莺出谷，打断了苏知镜凌乱的步子。一旁的桐月和苏思，动作麻利得像两只小兔子，“见过殿下！”
苏知镜抬眸，循着声音望去，十五岁的赵琼华穿着一身淡粉色的罗裙，正喜滋滋地瞧着他。她的头上并没有戴着在宫中常用的那种精致的步摇，而是插了一根简单朴素的银簪，簪子上镶嵌着两朵灼灼盛开的桃花。
嗯，他认出来了，这是今年初春，她缠着他要的那个生辰礼物。
苏知镜微微红了脸，拱手道：“见过殿下。”
“哎呀呀，什么殿下不殿下的！知镜哥哥，这是你家，你怎么还跟在皇宫里那样谨小慎微的呀！”赵琼华嗔怪着，走上前来去挽苏知镜的胳膊。
苏知镜的脸红得更厉害了：“殿下，不妥”。
桐月见到这一幕，在一旁轻轻拉了拉苏思，二人垂着头退得远远的。
“哎呀呀，知镜哥哥！我是女孩子还没害羞呢！你怎么倒先红起脸来了呢！”赵琼华咯咯笑起来。她一笑，长长的睫毛如蝴蝶翅膀般微微颤动。
苏知镜慢慢抬起头来，看向赵琼华，只见她两颊泛着淡淡的红晕，宛如春日里盛开的桃花，哗啦啦在他的心里连绵成一片。
他慌忙移开视线，轻轻拂开赵琼华的手，恢复了一贯的清冷姿态：“殿下，还请自重。”
“哎呀呀，知镜哥哥，你怎么——”
“你……你竟然说让我自重？”赵琼华似是不敢相信苏知镜能说出这般不近人情的话来，她很快红了眼，眼泪吧嗒吧嗒地落下来，“知镜哥哥，你忘了，当初，当初皇兄可是答应我们……”
“不过儿时的一句戏言。”苏知镜打断她的话，喉咙微微发紧，“还请殿下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