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他立刻表示反对：“队长，你说相信我和赵知青之间真的是清白的，怎么还能说出这样的建议？结婚是人生大事，怎么能这么草率？这会害了赵知青的。”

被施茂彦毫不犹豫拒绝，施卫民立刻板起脸，反问道：“你以为我想？我是相信你和赵知青，但其他人呢？你以为这些关于你们的流言蜚语是怎么出来的？世上没有空穴来风，你们有没好好反省过？”

施茂彦被反驳的一时之间哑口无言，一些他刻意想忘掉的话，再次在脑海里回响。

“你以为世上真有那么多空穴来风？”

“这世上哪有什么事是空穴来风！”

父亲的绝望，母亲的凄然，大哥的悲愤，一张张脸在他脑海里转。

他痛苦闭上眼睛，此刻施卫民对他说的话，不也是整个意思吗？

这件事情，错的明明是那些造谣之人，为什么后果却要无辜之人承受？

施茂彦抿嘴久久不语，施卫民放缓语气，开始和他讲道理：“你和赵知青之间虽然清白，但能惹来这么多村民说是说非，这也侧面说明你们两接触的不少。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还有我听说赵知青在城里也没什么亲人，也许对她来说，回城也没什么意义。冥冥中你救了她，也许这是老天安排的缘分。”

说完道理，施卫民又开始讲事情的严重性：“事情发展到这地步，如果你们不结婚，势必会影响到你和赵知青的名声。你知道的，女孩子的名声有多重要。”

随后，施卫民又说了些女孩子名声尽毁后的凄惨下场案例。什么找不到好对象，一辈子孤苦。

施卫民说到口干舌燥，水都喝了两杯。

看了看天色，时间也不早了，再不回家，家里那位估计得担心了。施茂彦施聪明人，相信自己说到这，他也会想通的。让施茂彦和赵美美申请结婚，是他从公社回来的路上，思来想去，觉得最好的办法。就算他一时想不通也没关心，今日想不通，明日他再来。明日还想不通，后日再来。只要有恒心，铁杵磨成针。

施卫民走后，施茂彦在院子的板凳上呆坐了许久。

他的心实在憋屈，因父亲和大哥的关系，他最恨别人说世上事情没有空穴来凤。他和赵美美第一次产生交集，是她跳河，他救了她。因着这层关系，她出于感恩给孩子们做了顿饭，他出于好心送她回知青点，不曾想到竟然被有心人传成那样。但也罢了，没什么根据的事，大家也只能私下说说。

后来偶然一次，赵美美来他们家煮了顿南瓜粥，被张大娘看到。经张大娘的嘴发酵后，事情传的就更形象了。再后来因为张大娘偷橘子被赵美美抓到一事被刘小红扬了出去，事情变得仿佛有理有据。

然而最最没让施茂彦想到的，大队长去公社开了次会，竟直接提议让他们二人申请结婚，以此来堵住流言蜚语。

当初救人的时候，施茂彦是怎么都没想到，会给自己和赵美美带来这样的影响。可若问他再给一次机会，还会救人吗？答案是一定会。

当时那种情况，根本由不得他多想。他若不跳下河救人，赵美美就没了。他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他相信不止自己，当时若换成其他人，一定也会跳下河救人。这是人性。

同理，站在赵美美角度想，她给孩子们做饭、对敏儿好也一样，也是人性善良一面的表现。若然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还是会对三个孩子好。

然而人性除了善良，还有丑陋。

那些传自己和赵美美流言蜚语的人，未必见得又多大奸大恶，就同当年逼得父兄走上绝路的那些人。他们或许只是没想到，你一刀我一刀，累积之下足以让人毙命。

施茂彦想着事情，根本没意识到时间过去多久。

在外面玩耍的孩子们也回来了，看到小叔坐在院子，年纪最小的施敏儿开心问：“小叔，饭已经做好了吗？我快饿死了。”

施茂彦这才回过神来，自己想事情想的入神，忘记了做饭。

他一脸歉意看着三个孩子：“抱歉，小叔还没煮饭。”

听到晚饭还没煮，施敏儿脸立刻垮了下去，摸了摸肚子，小声说：“肚子啊肚子，你再忍忍哦。”

三个男人都被她逗笑了。

施茂彦站起身对他们说：“小叔这就去做饭，祺然你带弟弟妹妹进屋。”

杨祺然懂事，提出来要帮忙。

“不用，有时间你多温温书。”说完，施茂彦走进厨房。

没多久，晚饭做好了，虽然只有白粥青菜萝卜，但三个孩子仍然无比兴奋。

施敏儿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还冒着热气的萝卜放入口中，很快哎呀一声。

“这是咸萝卜吗？好咸。”

施茂彦暗叫糟糕，记起来自己好像放了两次盐，忙拿筷子把桌上的青菜和萝卜都试了遍，结果萝卜太咸，青菜则根本没放盐。

他不好意思根三个孩子道歉道：“对不起啊，小叔大意了。”

杨祺然忙说没事，并想出一个办法：“一个太咸一个太淡，我们把它们混在一起搅拌下，不就刚刚好吗？”

施敏儿和杨宏朗立刻夸他聪明，施茂彦则笑了，亲自动手把两盘菜混在一起。

其实他知道，菜已经入味，即使搅拌在一起，也是咸的依旧咸，淡的依旧淡。可一家人在一起，菜的味道就不仅仅只有咸淡。

吃过晚饭洗过澡，和三个孩子聊了会天后，大家就各自回房睡觉。

农村没什么娱乐，用点烧油也都习惯省着来，故而晚上大多数人都会选择早早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