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沉重一击
什么宏盛集团，什么李明峰，在“先天性心脏病”这五个字面前，都变得微不足道。
他可以轻易毁掉一个庞大的集团，可以弹指间让一个人万劫不复，可面对这个潜藏在念念身体里的恶魔，他第一次感到了深入骨髓的无力与恐慌。
“严重吗？”良久，宴北霆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干涩沙哑。
医生叹了口气：“需要专家会诊后才能给出明确的判断和治疗建议。宴先生，您需要做好心理准备，这可能需要一个长期且复杂的治疗过程。”
宴北霆紧握的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没有再问，只是点了点头，示意医生他明白了。
医生见状，也不再多言，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便离开了。
走廊里只剩下宴北霆一个人，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抬头望着天花板，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随时可能崩塌。
天都塌下来了，原来这就是天塌下来的感觉。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透过病房门上小小的玻璃窗，落在里面那个安静沉睡的身影上。
楚昔薇对此一无所觉，睡颜恬静而脆弱，仿佛只是累了，睡着了而已。
可宴北霆的心，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痛得无以复加。
薇薇，孩子，他不知道如何说。
他无声地念着她的名字，眼中翻涌着滔天的痛楚与绝望。
他宁愿自己承受这一切，宁愿自己去面对所有的危险和病痛，也不愿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可偏偏，命运如此残酷。
他慢慢地推开门，脚步沉重地走回床边，重新坐下。
这一次，他伸出手，指尖颤抖地，轻轻抚上她苍白的脸颊。
薇薇，别怕。
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无论有多难，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治念念的。
一定会的。
这一次，他眼中的柔软和疼惜更甚，却也染上了一层浓得化不开的绝望和坚定。
他会倾尽所有，也要将念念从病魔手中夺回来。
宴北霆再次堵住了医生。
猩红的眼底布满血丝，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濒临崩溃的戾气。
“心脏源，必须找到，无论用什么方法，花多少钱。”
他声音压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每一个字都砸在医生的心上。
医生看着眼前这个权势滔天，此刻却如同困兽的男人，疲惫地摇头。
“宴先生，我们已经尽力了，目前全国联网的器官捐献系统里，确实没有适合念念小姐的心脏源，没有匹配的血型，没有合适的尺寸。”
“没有？”宴北霆猛地逼近一步，强大的压迫感让医生下意识后退。
“怎么会没有？继续找，扩大范围，国外呢？”
医生面露难色：“国外寻找心脏源涉及的法律法规，运输保存，匹配排异问题更加复杂，时间上……”
他顿了顿，艰难地开口。
“而且，念念小姐的情况，等不了太久。”
等不了太久。
这五个字，如同五把淬毒的尖刀，狠狠刺穿了宴北霆最后的防线。
他身体晃了晃，撑住了墙壁才没有倒下。
滔天的无力感席卷了他。
他可以掌控商业帝国，可以决定别人生死，却无法为一个小小的心脏源，为自己女儿的生命，找到一条出路。
“没有办法了吗？”他喃喃自语，声音里是全然的绝望。
医生沉默着，这沉默本身就是最残忍的回答。
宴北霆失魂落魄地转身，脚步虚浮地朝着病房走去。
每一步，都重若千钧。
那扇门后面，是他的薇薇，是他刚刚得知患有重病的女儿。
他该怎么说？他怎么能说出口？
推开门，楚昔薇已经醒了，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瞧着好了些。
她看见他进来，眼神里有了一点光彩。
“北霆，你回来了。”
她声音还有些虚弱。
“医生怎么说？念念她怎么样了？”
宴北霆心脏骤然缩紧，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勉强扯动嘴角，试图挤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他走到床边，伸手握住她微凉的手。
“没事。”
他开口，声音哑得厉害。
“医生说念念只是有些检查需要做，新生儿都这样。”
楚昔薇蹙了蹙眉，敏锐地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他的手心很烫，带着细微的颤抖，他的眼神闪烁，不敢与她对视，他身上那股浓重的绝望和痛苦，根本掩饰不住。
“北霆，”楚昔薇轻轻反握住他的手，“你看着我。”
宴北霆身体僵硬。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告诉我，念念到底怎么了？”
宴北霆喉结滚动，嘴唇翕动了几下，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不能说。
他不能让她刚从生死线上挣扎回来，就再次坠入绝望的深渊。
“真的没事。”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迎上她的目光，眼神里充满了刻意营造的镇定。
“别胡思乱想，好好休息。”
“等你身体好些了，我们就带念念回家。”
他快速说完，便移开了视线，假装整理她的被角。
楚昔薇静静地看着他僵硬的侧脸，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不去看她，这本身就说明了问题。
楚昔薇的心沉得更快，几乎要坠入冰窖。
她掀开被子，挣扎着要下床。
“薇薇。”宴北霆立刻按住她，“你要做什么？伤口。”
“我要去看念念。”楚昔薇态度坚决，眼神锐利地盯着他，“现在，立刻，马上。”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产后女人特有的固执和为母则刚的力量。
宴北霆看着她苍白却执拗的脸，喉咙发紧。
他根本无法拒绝。
最终，他妥协了，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坐上轮椅，推着她去了新生儿监护室。
隔着厚厚的玻璃窗，楚昔薇终于看到了她的女儿。
小小的婴儿躺在保温箱里，身上连接着各种细细的管子。
她那么小，皮肤粉粉嫩嫩，五官精致得像个洋娃娃，睡颜恬静。
楚昔薇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眼眶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