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 111 章
小
大
可能对于绝大多数管理局的人来说,祭礼失败意味着皆大欢喜,意味着丰厚的奖金,意味着从此工作减负,意味着其他星球的蛛域分部不战而败,乖乖上缴这些年他们小至偷鸡摸狗大到杀人越货赚,稀有种里出现了一个绝对意义上的强者,且对方各方面看上去都是和平派,他们将大大减轻和稀有种和谐共处的难度,这也是求仁得仁的好结局。
但只有四个人,笑不出来。当渡滩上的所有人都撤退,焰炽星也连夜坐上冲刺型穿梭机赶往星际总局,和人类政府展开为期不定的“新和平协议制定会议”的时候,原家四个人,正站在礁石摊上,遥望月光下的海平线。不知是不是人的情绪在剧烈起伏后,都会有一段漫长的空虚阶段。一家四口在海风中,沉默了许久,竟然没有一个人主动开口说话。还是在不夜洲善后的钱司琼和她的小队撤退的时候,路过他们,问了一句:“你们还不走?要坐我车……”但很快,她就顿了顿,然后改口,“你们还是继续吹风吧,我先不打扰了。”她跑的速度过于快,就像身后的是四个要命的猛兽。但也不怪钱司琼。原家现在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因为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们家出了一个惹不起的厉害人物。原泊逐在祭礼上那句轻描淡写的“我就是被复活的人”,给所有在场人员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阴影。虽然有很多人觉得他说这句话只是缓兵之计,但等大家停下来再想,就该明白,那时候的原泊逐根本不需要编造这样的谎话。他真的是被复生茧召唤而来的一个,与当初的赤地力量相当的“高维生物”。虽然大家并不能理解这个高维到底高在哪里。但面对一个肉眼可见比他们强的人,也只能作出这种解释。而像钱司琼这种早就和他有过接触的人,自然更加明白其中深意——为什么加百列当初可以碾压所有稀有种?是因为他的血脉厉害吗?不,因为他根本不是稀有种。这种情况下,钱司琼首先想的不是去和原家人打好关系。她得先回去复盘一下,今天她有没有和原泊逐唱反调。就比如传峰和蒙朋,这一位已经先一步回管理局写检讨书了。标题还是钱司琼帮他们起的——论冲动的惩罚。海水涨潮后,渡滩上用以掩盖巫妖尸体的那些沙石,已经被冲洗了一遍,如今只留下一层厚厚的潮湿。原纪朗双手背在身后,面色凝重地看向前方。有人问了句:“有烟吗?”声音哑得有些渗人,一下子分辨不出是谁。原栖风回了句:“有。”柊舒朝他伸手:“来一根儿。”“……潮了。”原栖风挑来挑去,挑不出一根好的,烦躁地把烟扔到了一边。原纪朗重重叹了声气,道:“我有。”四个人分完了半包烟,各自点了一支,还在放了一支在包里以备不时之需。烟雾升腾的时候,原挽姣开了口。“对不起,爸妈,我一开始是为了帮satan寻找复生血脉,才找上你们的。对不起……”她早就该说这句话。起初是她受satan所托,来到原家,最开始那几年是真的没什么愧疚之心。对原挽姣而言,没有能量腺的人们只是一种异类,她负责帮助satan筹备祭礼,以唤醒更多同类的“信仰”。是从什么时候第一次动摇的呢?可能是那天,她被satan逼着进行预言,灵力耗损后七窍流血,倒在自己店铺后面的小巷里。satan明知她生死攸关,却为了不暴露她的身份而把她扔在黑夜里。是年仅十四岁的原泊逐一夜未睡,找到了她,把她从巷子里背回了家。原挽姣说了句谢谢,那是她第一次觉得,有家能回是一件不错的事。当然也有可能是原家第六次为她庆祝生日的时候,她迟迟无法吹灭那根蜡烛。大家问她怎么了,她忽然主动说:“其实今天不是我的生日。”话说出口,她就后悔。意识到这样很可能暴露自己的“卧底”身份。她做好准备被盘问,被质疑。但事实上,没有一个人追问她为什么,他们只是记下了她真正的生日,然后继续开心地分完了那块蛋糕。这些年,有很多个细枝末节,无从推敲,原挽姣的心态在潜移默化中早就变得不一样。因为原家是一个很容易让人感到松懈的地方。它充斥着五个人的秘密,但又或许正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守口如瓶的事,反而使得这个家的氛围变得轻松起来——没有互相猜忌,每个人都在努力给对方空间。只是,原挽姣的目的不单纯。所以她必须要为了她的过去道歉。这声对不起,听上去简单,说出口却不容易。原挽姣默默等待她的审判。“我接受了。”柊舒被烟熏得眯了眼,好在风把它吹散。她又对原纪朗说,“你呢。”“我?我这个人不喜欢问责,凡事呢,要从自己身上找问题。”原纪朗仰着头,感受着夜晚的低温,长舒一口气,道,“当初是我同意让你进了家门,让你成为了我们家的一份子,那我就做好了为一切担责的准备。说到底,你们两个那点心思,真以为能瞒过我?”
原挽姣微微一愣,原栖风也紧张起来:“爸……你都知道?”“废话。”原纪朗嗤笑,“不让你们进来,你们也总有别的办法盯着我们。想了想,倒不如迎难而上。把敌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是最好的防守方式。”柊舒抬起手,富有节奏感地鼓起掌:“爸,您心胸真宽阔,也是真有招儿啊!怪不得呢,我说我那时候一有机会就暗杀老三,怎么次次不成功!原来有您盯着呢!”他的话音落地,其他三个人都幽幽看了过来。柊舒:“你一有机会就——”原纪朗:“暗杀老三?!”原挽姣扶额,嘟囔了一句:“……这傻逼。”然后默默离他们远了一点。原栖风还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他继续说着那些年他针对原泊逐的一些暗杀计划,又说自己是如何每每阴差阳错铩羽而归。十分钟后,寂静的礁石滩上传来了撕心裂肺的狼嚎。偶尔扑打上来的海浪,将他的尾音拍的破碎。原挽姣看着那边的夫妻联合双打,原栖风的头发都被拔掉了几搓。她不由拍拍心口,想:千万不能让他们知道,有段时间她怂恿原栖风去杀林双徊这事儿。烟抽完,他们又开始了漫长的沉默。原栖风鼻青脸肿地缩在旁边,很想问什么时候回家,但考虑到他现在是这个家里的罪人,所以大气儿不敢喘。还是原纪朗主动开口,问柊舒:“回去怎么说。”毕竟,这是一件大事儿。对别人来说,原泊逐这个人只意味着——超越一切的强悍存在,不知从何而来的大佬,为世界和平做出了突出贡献的顶级外援。除此之外,他们和原泊逐并没有什么交集。但柊舒和原纪朗不同。原挽姣和原栖风相互看了一眼,默契地没有说话,俩人凑一块儿,把剩下的烟点了,又抽起,是史无前例的噩耗,任谁都得懵一段时间去了。只希望柊舒早点接受现实,至少不要难过太久——原泊逐承认他是被复生茧复活的人,也就意味着,两口子这十八年,根本不算他们的儿子。这种冲击,可能要比别的事情冲击更大。“说什么?”柊舒忽然抬头,看着原纪朗,反问,“你想说什么。”原纪朗蹙眉,思索了一下:“我的意思是,是不是先得和他谈谈。”本以为儿子只是被复生茧复活的一个“死胎”,没想到他干脆就来自另一个世界,从头到尾就不是一个普通人。那以后他们该怎么相处?现在星际政府那边显然就是对拉拢原泊逐有强烈意愿。那原泊逐是打算离开原家,去为世界做更大贡献,还是留在阡城——听说焰炽星有意将阡城的管理局交给原泊逐。不管怎么样,总得有个说法吧。“有什么好谈的。”柊舒忽然站了起的话,就是最后的战略方向。所有人都看向她。在下一波浪潮拍打在脚下以前,柊舒开了口,说:“我不管他是几维世界来的什么外星人,还是天上的大罗金仙,既然他叫了我十八年‘妈’,那就一辈子都是我的儿子。”-清晨六点的时候。原栖风和原挽姣被管理局叫去开大战复盘会议。他们两人,过去一个是长期卧底的战斗编制,一个是半道加入、曾经还在蛛域呆了十八年的临时外援。一般组织上的决策性会议都不可能叫上他们。但现在他们的身份不一样了。他们是原泊逐的哥哥和姐姐,是除了父母以外,和原泊逐相处最多的人。这就像是新皇登基后,身旁的幕僚都成了权臣。虽然原泊逐不是新皇,但原栖风和原挽姣确实成了镇会之宝。因为今天的复盘会议,本来也是围绕着原泊逐为中心展开的。他们不敢叫原泊逐,所以叫来原栖风和原挽姣,希望他们之后能向原泊逐传达会议精神。而另一边,柊舒和原纪朗磨磨蹭蹭的,终于回了家虽然在渡滩时,柊舒说的话荡气回肠,气势十足。但原纪朗仍然有种为难情绪。可能是因为,他一直以来都把原泊逐当成小孩儿看待,心里有非常重的家长观念。现在乍一听,得知原泊逐时机岁数有可能和他差不多甚至比他还大——此事有待考证——总之,原纪朗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原泊逐。当电梯抵达,柊舒要往外走的时候,原纪朗拉了她一把。柊舒回头:“怎么?”原纪朗道:“要不,我们还是别私自见他了。联合军部那边请示我,说希望邀请儿子……呃,邀请他过两天开个会,我到时候再跟他谈吧。”柊舒皱着脸,上上下下打量原纪朗,然后道:“怂了?”“这不是怂,这是谨慎。”原纪朗严肃地看着她,“你是没有看到当时的那个场景,他的力量完全有别于任何异能……我想,再开一百艘军舰过能不能动他一根手指。和他私下谈话,是有危险的。”“危险?”柊舒气笑了,“你和他呆了十八年,你危险吗?”“那不一样。”“是不一样,因为你以前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你不会对他有偏见。现在你知道了,你就不拿他当儿子了。”柊舒说着,冷了脸,甩开原纪朗的手,道,“随你吧,这个家你爱回不回。”
“老婆,我只是……”看到柊舒掏出钥匙开门,原纪朗匆忙跟了上去,“老婆,你别急,咱们真的得冷静冷静,再想想——”门一打开,柊舒根本不理会原纪朗,啪的一声开了灯。客厅里有人。原纪朗挤进去,下意识把她拦在身后。当看到眼前的一切时,原纪朗的表情在极短的时间内,变了无数样子。而客厅里的两个人显然也表情复杂——原泊逐正把林双徊按进沙发里,单手抱住他的膝盖,另一只手扯着林双徊的衣角,做出不知是要向上脱还是要下拽的动作。横看竖看,都不是一个太健康的姿势。和玄关的两个大家长对视的瞬间,林双徊捂着脸,呜的一声变回了小鸟,钻进了原泊逐的衣服里。原泊逐垂着眸,不动声色地将眼神中的尴尬敛下,从沙发上站起,“回来了。”0.01秒之后,原纪朗弯腰脱下自己的军靴。再直起身的时候,怒发冲冠,脖颈间青筋暴起,举起鞋子就朝原泊逐跑去,嘴里怒吼一声:“你这逆子!他才多大,你就敢胡作非为!逆子!”原泊逐闪身躲了一靴,绕到沙发后面:“……误会。”“我亲眼看见的还能是假!!”原纪朗把靴子往他身上一扔,却又被原泊逐接了个正着。柊舒走到他旁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老原,冷静啊,你怎么能对他又打又骂的?”“我儿子我还教训不得了?!”原纪朗指着原泊逐说,“你给我滚过来!”“不是你想的那样。”原泊逐无力地解释。“那是怎么样?”“……”衣服里的林双徊瑟瑟发抖,显然是怕极了。原泊逐只能沉默。他也不可能说,是因为林双徊想挑战他的忍耐极限,用那些电视小说和网络上学,林双徊能羞死过去。所以最后原泊逐只能埋着头,说:“抱歉,我下次注意。”于是他看见原纪朗毫不犹豫地弯腰脱下另一只军靴,怒目圆睁道:“臭小子,你就算是大罗金仙,今天也吃你老子一靴!”一人追一人让着,很显然,原泊逐轻而易举就能控制住原纪朗,但他没有这么做。他在躲原纪朗巴掌的时候,似是无意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柊舒。她脸上带着奇怪的笑。原泊逐很难领悟那一刻,柊舒是什么心情。直到看到柊舒去厨房里开始做早餐,他想,是什么心情都无所谓了。这个家和往常并无不同。这样就够了。-:,,.可能对于绝大多数管理局的人来说,祭礼失败意味着皆大欢喜,意味着丰厚的奖金,意味着从此工作减负,意味着其他星球的蛛域分部不战而败,乖乖上缴这些年他们小至偷鸡摸狗大到杀人越货赚,稀有种里出现了一个绝对意义上的强者,且对方各方面看上去都是和平派,他们将大大减轻和稀有种和谐共处的难度,这也是求仁得仁的好结局。但只有四个人,笑不出来。当渡滩上的所有人都撤退,焰炽星也连夜坐上冲刺型穿梭机赶往星际总局,和人类政府展开为期不定的“新和平协议制定会议”的时候,原家四个人,正站在礁石摊上,遥望月光下的海平线。不知是不是人的情绪在剧烈起伏后,都会有一段漫长的空虚阶段。一家四口在海风中,沉默了许久,竟然没有一个人主动开口说话。还是在不夜洲善后的钱司琼和她的小队撤退的时候,路过他们,问了一句:“你们还不走?要坐我车……”但很快,她就顿了顿,然后改口,“你们还是继续吹风吧,我先不打扰了。”她跑的速度过于快,就像身后的是四个要命的猛兽。但也不怪钱司琼。原家现在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因为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们家出了一个惹不起的厉害人物。原泊逐在祭礼上那句轻描淡写的“我就是被复活的人”,给所有在场人员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阴影。虽然有很多人觉得他说这句话只是缓兵之计,但等大家停下来再想,就该明白,那时候的原泊逐根本不需要编造这样的谎话。他真的是被复生茧召唤而来的一个,与当初的赤地力量相当的“高维生物”。虽然大家并不能理解这个高维到底高在哪里。但面对一个肉眼可见比他们强的人,也只能作出这种解释。而像钱司琼这种早就和他有过接触的人,自然更加明白其中深意——为什么加百列当初可以碾压所有稀有种?是因为他的血脉厉害吗?不,因为他根本不是稀有种。这种情况下,钱司琼首先想的不是去和原家人打好关系。她得先回去复盘一下,今天她有没有和原泊逐唱反调。就比如传峰和蒙朋,这一位已经先一步回管理局写检讨书了。标题还是钱司琼帮他们起的——论冲动的惩罚。海水涨潮后,渡滩上用以掩盖巫妖尸体的那些沙石,已经被冲洗了一遍,如今只留下一层厚厚的潮湿。原纪朗双手背在身后,面色凝重地看向前方。有人问了句:“有烟吗?”声音哑得有些渗人,一下子分辨不出是谁。原栖风回了句:“有。”
柊舒朝他伸手:“来一根儿。”“……潮了。”原栖风挑来挑去,挑不出一根好的,烦躁地把烟扔到了一边。原纪朗重重叹了声气,道:“我有。”四个人分完了半包烟,各自点了一支,还在放了一支在包里以备不时之需。烟雾升腾的时候,原挽姣开了口。“对不起,爸妈,我一开始是为了帮satan寻找复生血脉,才找上你们的。对不起……”她早就该说这句话。起初是她受satan所托,来到原家,最开始那几年是真的没什么愧疚之心。对原挽姣而言,没有能量腺的人们只是一种异类,她负责帮助satan筹备祭礼,以唤醒更多同类的“信仰”。是从什么时候第一次动摇的呢?可能是那天,她被satan逼着进行预言,灵力耗损后七窍流血,倒在自己店铺后面的小巷里。satan明知她生死攸关,却为了不暴露她的身份而把她扔在黑夜里。是年仅十四岁的原泊逐一夜未睡,找到了她,把她从巷子里背回了家。原挽姣说了句谢谢,那是她第一次觉得,有家能回是一件不错的事。当然也有可能是原家第六次为她庆祝生日的时候,她迟迟无法吹灭那根蜡烛。大家问她怎么了,她忽然主动说:“其实今天不是我的生日。”话说出口,她就后悔。意识到这样很可能暴露自己的“卧底”身份。她做好准备被盘问,被质疑。但事实上,没有一个人追问她为什么,他们只是记下了她真正的生日,然后继续开心地分完了那块蛋糕。这些年,有很多个细枝末节,无从推敲,原挽姣的心态在潜移默化中早就变得不一样。因为原家是一个很容易让人感到松懈的地方。它充斥着五个人的秘密,但又或许正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守口如瓶的事,反而使得这个家的氛围变得轻松起来——没有互相猜忌,每个人都在努力给对方空间。只是,原挽姣的目的不单纯。所以她必须要为了她的过去道歉。这声对不起,听上去简单,说出口却不容易。原挽姣默默等待她的审判。“我接受了。”柊舒被烟熏得眯了眼,好在风把它吹散。她又对原纪朗说,“你呢。”“我?我这个人不喜欢问责,凡事呢,要从自己身上找问题。”原纪朗仰着头,感受着夜晚的低温,长舒一口气,道,“当初是我同意让你进了家门,让你成为了我们家的一份子,那我就做好了为一切担责的准备。说到底,你们两个那点心思,真以为能瞒过我?”原挽姣微微一愣,原栖风也紧张起来:“爸……你都知道?”“废话。”原纪朗嗤笑,“不让你们进来,你们也总有别的办法盯着我们。想了想,倒不如迎难而上。把敌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是最好的防守方式。”柊舒抬起手,富有节奏感地鼓起掌:“爸,您心胸真宽阔,也是真有招儿啊!怪不得呢,我说我那时候一有机会就暗杀老三,怎么次次不成功!原来有您盯着呢!”他的话音落地,其他三个人都幽幽看了过来。柊舒:“你一有机会就——”原纪朗:“暗杀老三?!”原挽姣扶额,嘟囔了一句:“……这傻逼。”然后默默离他们远了一点。原栖风还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他继续说着那些年他针对原泊逐的一些暗杀计划,又说自己是如何每每阴差阳错铩羽而归。十分钟后,寂静的礁石滩上传来了撕心裂肺的狼嚎。偶尔扑打上来的海浪,将他的尾音拍的破碎。原挽姣看着那边的夫妻联合双打,原栖风的头发都被拔掉了几搓。她不由拍拍心口,想:千万不能让他们知道,有段时间她怂恿原栖风去杀林双徊这事儿。烟抽完,他们又开始了漫长的沉默。原栖风鼻青脸肿地缩在旁边,很想问什么时候回家,但考虑到他现在是这个家里的罪人,所以大气儿不敢喘。还是原纪朗主动开口,问柊舒:“回去怎么说。”毕竟,这是一件大事儿。对别人来说,原泊逐这个人只意味着——超越一切的强悍存在,不知从何而来的大佬,为世界和平做出了突出贡献的顶级外援。除此之外,他们和原泊逐并没有什么交集。但柊舒和原纪朗不同。原挽姣和原栖风相互看了一眼,默契地没有说话,俩人凑一块儿,把剩下的烟点了,又抽起,是史无前例的噩耗,任谁都得懵一段时间去了。只希望柊舒早点接受现实,至少不要难过太久——原泊逐承认他是被复生茧复活的人,也就意味着,两口子这十八年,根本不算他们的儿子。这种冲击,可能要比别的事情冲击更大。“说什么?”柊舒忽然抬头,看着原纪朗,反问,“你想说什么。”原纪朗蹙眉,思索了一下:“我的意思是,是不是先得和他谈谈。”本以为儿子只是被复生茧复活的一个“死胎”,没想到他干脆就来自另一个世界,从头到尾就不是一个普通人。那以后他们该怎么相处?现在星际政府那边显然就是对拉拢原泊逐有强烈意愿。那原泊逐是打算离开原家,去为世界做更大贡献,还是留在阡城——听说焰炽星有意将阡城的管理局交给原泊逐。
不管怎么样,总得有个说法吧。“有什么好谈的。”柊舒忽然站了起的话,就是最后的战略方向。所有人都看向她。在下一波浪潮拍打在脚下以前,柊舒开了口,说:“我不管他是几维世界来的什么外星人,还是天上的大罗金仙,既然他叫了我十八年‘妈’,那就一辈子都是我的儿子。”-清晨六点的时候。原栖风和原挽姣被管理局叫去开大战复盘会议。他们两人,过去一个是长期卧底的战斗编制,一个是半道加入、曾经还在蛛域呆了十八年的临时外援。一般组织上的决策性会议都不可能叫上他们。但现在他们的身份不一样了。他们是原泊逐的哥哥和姐姐,是除了父母以外,和原泊逐相处最多的人。这就像是新皇登基后,身旁的幕僚都成了权臣。虽然原泊逐不是新皇,但原栖风和原挽姣确实成了镇会之宝。因为今天的复盘会议,本来也是围绕着原泊逐为中心展开的。他们不敢叫原泊逐,所以叫来原栖风和原挽姣,希望他们之后能向原泊逐传达会议精神。而另一边,柊舒和原纪朗磨磨蹭蹭的,终于回了家虽然在渡滩时,柊舒说的话荡气回肠,气势十足。但原纪朗仍然有种为难情绪。可能是因为,他一直以来都把原泊逐当成小孩儿看待,心里有非常重的家长观念。现在乍一听,得知原泊逐时机岁数有可能和他差不多甚至比他还大——此事有待考证——总之,原纪朗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原泊逐。当电梯抵达,柊舒要往外走的时候,原纪朗拉了她一把。柊舒回头:“怎么?”原纪朗道:“要不,我们还是别私自见他了。联合军部那边请示我,说希望邀请儿子……呃,邀请他过两天开个会,我到时候再跟他谈吧。”柊舒皱着脸,上上下下打量原纪朗,然后道:“怂了?”“这不是怂,这是谨慎。”原纪朗严肃地看着她,“你是没有看到当时的那个场景,他的力量完全有别于任何异能……我想,再开一百艘军舰过能不能动他一根手指。和他私下谈话,是有危险的。”“危险?”柊舒气笑了,“你和他呆了十八年,你危险吗?”“那不一样。”“是不一样,因为你以前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你不会对他有偏见。现在你知道了,你就不拿他当儿子了。”柊舒说着,冷了脸,甩开原纪朗的手,道,“随你吧,这个家你爱回不回。”“老婆,我只是……”看到柊舒掏出钥匙开门,原纪朗匆忙跟了上去,“老婆,你别急,咱们真的得冷静冷静,再想想——”门一打开,柊舒根本不理会原纪朗,啪的一声开了灯。客厅里有人。原纪朗挤进去,下意识把她拦在身后。当看到眼前的一切时,原纪朗的表情在极短的时间内,变了无数样子。而客厅里的两个人显然也表情复杂——原泊逐正把林双徊按进沙发里,单手抱住他的膝盖,另一只手扯着林双徊的衣角,做出不知是要向上脱还是要下拽的动作。横看竖看,都不是一个太健康的姿势。和玄关的两个大家长对视的瞬间,林双徊捂着脸,呜的一声变回了小鸟,钻进了原泊逐的衣服里。原泊逐垂着眸,不动声色地将眼神中的尴尬敛下,从沙发上站起,“回来了。”0.01秒之后,原纪朗弯腰脱下自己的军靴。再直起身的时候,怒发冲冠,脖颈间青筋暴起,举起鞋子就朝原泊逐跑去,嘴里怒吼一声:“你这逆子!他才多大,你就敢胡作非为!逆子!”原泊逐闪身躲了一靴,绕到沙发后面:“……误会。”“我亲眼看见的还能是假!!”原纪朗把靴子往他身上一扔,却又被原泊逐接了个正着。柊舒走到他旁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老原,冷静啊,你怎么能对他又打又骂的?”“我儿子我还教训不得了?!”原纪朗指着原泊逐说,“你给我滚过来!”“不是你想的那样。”原泊逐无力地解释。“那是怎么样?”“……”衣服里的林双徊瑟瑟发抖,显然是怕极了。原泊逐只能沉默。他也不可能说,是因为林双徊想挑战他的忍耐极限,用那些电视小说和网络上学,林双徊能羞死过去。所以最后原泊逐只能埋着头,说:“抱歉,我下次注意。”于是他看见原纪朗毫不犹豫地弯腰脱下另一只军靴,怒目圆睁道:“臭小子,你就算是大罗金仙,今天也吃你老子一靴!”一人追一人让着,很显然,原泊逐轻而易举就能控制住原纪朗,但他没有这么做。他在躲原纪朗巴掌的时候,似是无意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柊舒。她脸上带着奇怪的笑。原泊逐很难领悟那一刻,柊舒是什么心情。直到看到柊舒去厨房里开始做早餐,他想,是什么心情都无所谓了。这个家和往常并无不同。这样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