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黎狗儿摇头,就见他端着藤蔓篮子起身,“我去河边洗碗,哥你在家窝着,哪儿也别去,外面冷。”
外面是真冷。
今天比昨天降了几度,狂风怒号,放在院子里的水盆,表面已经结了冰。
早上起床时,柴火棚旁边堆放的干草和枯木布满了霜。冷得刺骨。
黎狗儿看着他宽厚可靠的背影,抿了抿唇。直到木门被关上,黎狗儿才动了动,仰倒在床上。原本黝黑灵动的眼珠子盯着整齐的干草屋顶,有些出神。
床前一直燃着火,他身后压着温暖的棉被,身上披着宽大的军大衣,身前盖着一件厚实的棉袄,吃饱了肚子,很暖和,暖得他甚至有些发热。
这是自从爷爷去世后,他过得最温暖的日子,一如嬴封的强势和温润细腻。
黎狗儿将手臂搭在眼睛上,躺了许久。
冒着热气的河边,黎家村的人以为他要去打猎找吃的,齐刷刷一拥而上,紧紧跟在他身后。
嬴封无视了他们,蹲在河边,仔细将锅碗瓢盆洗干净,提着藤蔓篮子又回了家。
一群人齐刷刷又冒着冷风跟了回去。
嬴封进了小院儿,将藤蔓篮子搁置在木门旁的竹架子上,进了柴火棚,挑了一担水桶出来,走到河上游,挑了一担水回家。
不死心的村民们齐刷刷又跟了一趟。
黎家村连年干旱,河里的水也一日不如一日大,肉眼可见地在减少。
嬴封将担子放下,站了一会儿,若有所思,而后把两桶水毫不费力地提进了屋。丝毫不顾身后白白跟着跑了两趟的黎家村村民小声骂骂咧咧。
屋里,黎狗儿缓过了吃得太饱的劲儿,裹着被子坐在床边,昏昏欲睡。
“哥?”嬴封关严实木门,将水放到一边,轻唤了他一声。
“唔……”黎狗儿轻哼,啪叽一下,倒进棉袄窝里,身前的被子有些松散,露出小半截儿白皙细嫩的腰。
嬴封眼眸幽深,眼底情绪汹涌。
在床边站了一会儿,嬴封缓缓弯下腰,一只温热的大手轻搂住他的后背,一只手从他双膝下穿过,将他抱起,放进被窝里。
黎狗儿动了动,被子盖下的那一瞬间,猛然惊醒,“你,你干什么。”
嬴封莫名被凶了一顿,无辜地捏着被子与他对视,“哥,我在给你盖被子,你睡着了……”
黎狗儿连忙滚了两圈,滚进了床里侧的被窝里,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嬴封无辜地站在床边,唇角扁了扁,就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大德牧,连身后摇得飞快的尾巴都耷拉下来,无精打采。
黎狗儿露出一双淬了星光的眸子,在被窝里眼巴巴瞅着他,攥紧了被子,磕磕巴巴,“我,我有点被你吓到了……”
嬴封扁着的唇角微弯,“哥,你怎么还委屈啊,我被你凶了喂?”
嬴封的笑脸倒映在黎狗儿流光溢彩的眸子里,显得可爱又好欺。
黎狗儿跟着他笑,“对不起,我以后不凶你了。”
“那下次我悄悄给你盖被子,不吵醒你了……万一又凶了怎么办?”嬴封话锋一转,心里就憋起了坏。
“不会的……”
“要是哥又凶我了,那哥就给我实现一个愿望。”嬴封仿佛幼稚鬼俯身,坐在床边提议,眼珠子铮亮。
黎狗儿张了张口,对上他期待的视线,一时竟然拒绝不了,“那,那你的愿望得是我能办得到的才行。不然,你要是想让我给你摘天上的月亮,我也摘不了。”
嬴封眉眼弯弯,笑得像是一只得了主人肯定和摸摸头的大狗狗,“哥要是想要,我给你摘。”
黎狗儿好笑,探手摸了摸他扎人的寸头,“可爱鬼……”
“男人,说什么可爱鬼……”
黎狗儿抿着唇憋笑,房门蓦地被敲响,把他吓了一跳。
“这个时间点,谁过来了?”
嬴封本想得寸进尺与他有身体接触的暗戳戳小心思被打断,不爽都摆在了脸上,“别管他,我们赶紧睡午觉。今天降温降得厉害,家里也不缺吃的,就先不出去忙活了……”
第 16 章
“嬴封啊,黎狗啊,你们在家不?我是你桂花婶儿,你们开开门,我过来找你有事儿!”
门外,一道尖锐带着欢喜的女声夹杂着冷风呼啸,吹进了他们的耳朵里。
黎狗儿蹙眉想了一会儿,终于从脑子角落里想起来“桂花婶儿”到底是谁。
张桂花,黎家村黎二蛋的媳妇儿,尖酸刻薄,有些重男轻女,家中七个孩子,前面四个大的都是女孩儿。
最大的女儿,已经十八岁,到了出嫁的年纪。
记忆中,张桂花虽然也骂过他,但是那两年寒冬,他才十一二岁,实在找不到吃的了,乞讨乞到张桂花院儿前,张挂花骂骂咧咧丢了一个家里人吃剩的,两指大的红薯到他脚边,让他赶紧滚,别在他们家门口找晦气。
也是从那时起,黎狗儿再没有主动靠近过黎家村的人,独自在村尾偏僻的小院儿茅草屋里,过自己的生活。
现在张桂花好好的,来跟他套什么近乎,难道是想让他还那个红薯?
可他当时根本没去捡那个嗟来的红薯。
黎狗儿的眉头越拧越紧,眉宇间突然抚上一只温热的指腹,又被吓了一跳。
嬴封无奈收回手,“哥,你胆子怎么这么小,叫也不应,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
“黎狗,嬴封,你们在家吗?”
门外的张桂花坚持不懈。
院子里,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李寡妇单手抱胸,挺着胸脯,一只手指指点点,“这人呐,攀上了个厉害的,那是巴不得自己张开腿紧紧拢住的,哪里还会给你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