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嬴封眉梢轻佻,心说更恶劣的环境他都睡过,这么一点温度,还不至于要了他的小命。

对上黎狗儿执拗不赞同的视线,嬴封最终还是妥协,“可你那张铺了一点干茅草的木板床,也暖和不到哪里去……”

“那也比你睡地上好!”

嬴封眼眸微眯,眼底闪过一抹得逞的幽深,站起身,“那我去隔壁柴房抱一把干草过来,将床铺厚一点,暖和。”

“我们家什么时候有柴房了,柴火棚子里还有干草吗……”黎狗儿看着他出门的宽厚背影,小声嘟囔。

嬴封抱了一大把干草回屋,用干草铺满了整个床铺,再盖上破洞的被子,有一直燃烧的火温着室内的空气,也还算暖和。

嬴封躺在床外边,鼻尖嗅着干草香,偏头看向与他隔了一米远的小孩儿。

黎狗儿立即警惕,“干什么,我告诉你,明天天一亮,必须搭一张新的床。今晚就先凑合,但是你不能睡过界。”

嬴封敛眸,盖住眼底的笑意,转移话题,“小孩儿,你怎么一个人住?家里还这么穷,经常被人欺负?”

“小什么孩儿,你多大?”

“我二十,你该叫我哥哥。”

“多少?”黎狗儿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重复了一遍,“你二十?你今年二十岁?才二十岁?”

“二十岁很奇怪?你多大了?”

黎狗儿满脸惨不忍睹,“……我,今年二十一,我刚才还想叫你哥……该你叫我哥才对。”

“那我叫你哥?”

“行。”

嬴封被气笑了,心说你行个屁你就行,小鸡仔儿一样的身材和脸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今年才十五六岁。

结果竟然比他还大?这不是诈骗是什么?

第 6 章

“你本来就应该叫我哥,我比你大。”

“好好好。”嬴封无奈。

比他大一岁又怎么样,长得跟小孩儿一样,精致又好看,性子还这么单纯别扭。

倘若是他,别说一个强壮的陌生男人,就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他都不可能收留在自己家里过夜。

“你们村……我们黎家村,有没有什么能买卖东西的地唔……”

嬴封转移话题,可话还没说完,嘴巴就猛地被黎狗儿一把捂住,“你不要命了?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嬴封维持着躺平的姿势一动不动,眼睛眨了两下。

黎狗儿就像是烫着了一般,连忙收回手,啪叽一下,缩回了自己的窝,“我,我不是故意的。”

嬴封眼眸微眯,小孩儿的手微凉,小小一只,有些粗糙,十分软乎。

滋味还不错。

“哥,为什么不能提这个?”嬴封张口就来,叫哥叫得没有丝毫心理负担。

“什,什么为什么……”黎狗儿心里有些别扭,“就是不要提……你想知道这地方干什么?”

“我们家里什么都没有,去买点东西。”

“可是你有钱吗?你有票吗?”

嬴封:“……”

他还真没钱,也没票。

“没钱,也能拿其它等价的东西换?总有人愿意换的。”

黎狗儿抿唇看他,“有是有,可是……”

就他们家这个穷酸样,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拿什么东西去跟人家换?

“这你别管,有就行,明天带我去?”

“不去。”

黎狗儿裹紧厚实温暖的军大衣,转过身子,背向他,“明天我要去河边找吃的。”

嬴封定定凝着他毛茸茸的后脑勺,抿唇轻笑了笑,眼底不自觉地带上些许温柔和宠溺。

第二天一早,天已经大亮。冷冽的北风突然打落一根枯枝,将地上被吹成一堆的落叶砸得哗啦作响。

黎狗儿猛地惊醒,鼻尖窜进一股烤红薯的甜香。

“嬴封……”

“哥,你醒了?”嬴封推开木门,穿着一身厚实的新棉衣棉裤棉鞋从屋外进来,手里捧着一个土包,身后扛着一个巨大的布包,抖落脑袋上沾染的雨夹雪,“外面很冷,今天别下床了。”

“你,你一大早干嘛去了?”黎狗儿惊讶起身,冷风灌进了衣摆里,冻得他瑟瑟发抖。

嬴封随手将土包丢进熊熊燃烧着的火坑里,放下身后的大布包,掏出里面厚实宽大的被子,抖上床。

黎狗儿被颇具重量的被子压了个正着,倒在被子低下,一时有些懵,“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嬴封轻笑着一把将他捞出来,将被子铺在稻草上,又将另一床被子抖开,盖在他身上。

大红的荷花鸳鸯被,又暖又喜庆,与床下跳跃的火苗相互衬托,驱散了严冬的阴郁寒凉。

“哪里来的被子?!”

“我跟村里人换来的。这是人家准备结婚用的喜被,都是新的,没用过。”

“你用什么东西换的?!”黎狗儿的心脏噗通乱跳,紧张狐疑地凝着他,“你,你是不是去抢……”

“胡思乱想什么呢,我是那样的人?”

嬴封将布包里剩下的东西往外掏,一件又一件。

崭新的厚实棉衣,棉裤,棉鞋,还有用干枯的野蕉叶包好的生鲜小野薯,芋头,和一把蔫巴要死不活的野菜。

“不好说……”

嬴封给他气笑了,“这些吃的,都是我今早起来自己去找的。亲自动手从土里刨出来的。这些衣裤鞋子,是我用小野薯跟村头那家人多的大娘家换的。放心用,放心吃。”

只是那两床厚实的崭新大棉被废了些功夫,用一头一百多将近两百斤的野猪换的。

“可是……”黎狗儿曲起双腿,坐在床边,下巴搁在膝盖上,盯着地下包裹里的东西,蹙眉,“你怎么找到的,这么多吃的?我走遍黎家村,都找不到什么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