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为难
左右为难
靳步心里一惊，“腾”地从座位上弹起，引得周围的同事侧目。
她缓缓坐下，再三确认，才知道本来凑数的自己，真的通过了面试。
也就是说，她距离成为高升的秘书，还差一纸合同。
可是，她明明是出于好心去凑数的。
靳步起身，找到梁相宜。梁相宜刚接到通知，她被淘汰了。
“我们都是凑数的，为什么最后是我？”
梁相宜一脸自豪地说：“我早说过你是第一名，你看，我眼光多好。”
“你少来，最后一轮面试，不是还有采购部那个女生？”
“三选一，自然要选最好的。难道放着你不选，去选其他人？”梁相宜不以为然，转身敲键盘。
靳步趁现在不忙，乘电梯到总裁办公室。
总裁办公区安静得出奇。高升不在，助理也出去了。
她随意转了转，只见拐角一个房间里面有装修师傅在施工，看起来是在安装柜子。
靳步悻悻而归，坐在工位上，心烦意乱地翻面前空白的记事本。
今天是她实习的最后一天，新的烦恼却接踵而来。
她给高升发了几条短信，让他有空回电。可是直到午休时间，高升还没有回覆。
靳步闷闷不乐地扒拉着眼前的石锅拌饭，梁相宜见状，没心没肺地打趣靳步。
“怎么啦？为情所困？”
潘澍狄看了她们一眼：“说出来，我们集思广益？”
“没什么……我就是在想以后该怎么办。”
“船到桥头自然直，”潘澍狄喝了一口泡菜豆腐汤，“有选择总比没有好。”
“你考公准备得如何了？”靳步问潘澍狄。
“还行，最近梁相宜给我望风，我专心刷了很多考公资料，接下来潜心备考，估计还会报个冲刺班，精进申论水平。”
“我也说说自己吧。我下个星期要去几家旅行社面试，还是很有希望的。步步，你别多想，没什么坎儿过不去的。”
靳步微微点头，认可梁相宜的看法。
直到晚上，高升才回覆靳步。
靳步生怕高升又要去忙，赶紧给他打电话。
“高升，你知道谁是你的秘书最终人选吗？”
靳步开门见山，但她问完就后悔了。
高升自己的秘书，怎么不知道是谁。
“我知道。”高升语调上扬，轻快得像在道一件喜事。
“是我，怎么会是我呢？你的助理让我去面试，是凑数的，不应该是别人吗？”
“因为我觉得你是最适合的人选。”
“我不信。你能不能收回成命，换别人当你秘书？”
“不能，公文已定，下星期一就会发。提前恭喜你。”
“见面说，可以吗？”靳步咬着唇，直截了当发出见面邀请。
“现在？”高升顿了顿，“我还有事，可能……”
“多晚都可以，我等你。”靳步连忙答应，生怕任何变卦。
一小时后，高升来接靳步。她让高升在附近等她，不然让袁敏聪发现高升的车，又不知会生出什么故事来。
高升把车停在永高实业集团正门，靳步下了车。
“你带我来总部干什么？”
“你要跟我谈公司的事，自然要在公司解决。”
靳步亦步亦趋，跟在高升身后：“可是我实习结束，门禁卡失效了呀。”
高升停下，回头等她跟上脚步，语气骄傲又宠溺。
“跟着我。我就是你的门禁卡。”
一路畅通无阻。
此时已接近晚上九点，除了安保人员，集团总部一个人都没有。
靳步站在高升的办公室门外，一头雾水。
“进来，请坐。”
见靳步坐好，高升靠着椅背，左手轻扶脸侧，饶有兴趣地凝视着面前一脸局促的人儿。
“说吧，想跟我谈什么？”
“你知道的，就是总裁秘书一职的人选。能不能换人？”
“不能。”
“为什么？”
“我在电话里说得很清楚，你最适合。”
“我在电话里也跟你说过了，我不接受。”
“为什么？”
“我要开店，你的安排跟我的人生规划冲突。”
“是这样吗？还是你的家人不同意你继续留在永高？”
“你听谁说的……”靳步心虚地低头，声音越来越小。
高升眸色一沈——看来他猜中了。
“我不认为这是一个正当理由。”
“不管如何，我已经不在永高了。现在我是自由人，去哪里工作都可以。”
“你说得对，然而你打算接受家里的安排，是吗？”
“我还没定下来呢。”
高升察觉到靳
步有所隐瞒。他眼神锐利，锁定着靳步眼中的担忧。
“步步，开店的话，你确定自己已经做好充分的准备了吗？”
“我最近一直在见缝插针地练习，手艺有进步，出品稳定性提高许多，爸爸也赞我悟性高。”说到做糕饼，靳步两眼放光，语气也活泼不少。
“那你的家人是怎么想的呢？”
“唉……我爸爸妈妈还是想让我先去工作，积累经验，以后再提开店的事。”
靳步歪着头，用指尖戳着椅子的皮套，喃喃自语。
“可是我不想去报社啊……”
“报社？你指的是双山日报？”
靳步自顾自地点点头，指甲在椅子的皮套上轻轻划出一道道痕迹。不过三四秒，痕迹消失，皮质表面恢覆如初。
高升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神色——看来他的考虑，还是不够周全。
他坐直，决定直接亮明底牌。
“步步，开店需要启动资金，开店之后也需要稳定的资金流。”
“我还是有一些积蓄的。”
靳步之所以动用自己的小金库，是因为靳兴说过，莲兴饼家的赔偿金，除却店里师傅的补偿款，货款，其他借贷，馀下部分会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靳兴和裴玉莲一直不看好靳步开店，投资到靳步的糕饼店，等同赔本买卖。用裴玉莲的原话来说，就是“将钱丢落咸水海”。
言下之意，靳步想开店，要靠自己。
“还有装修丶设备丶人力成本……这些你都算进去了吗？”
靳步到底脸皮薄，被高升问得面红耳赤的。
“我丶我还在考虑呢，我这不是刚起步嘛。装修呢，我想做 ins 风格；设备的话，我会买二手的……”
“二手设备隐性支出大，”高升快速打断靳步，“维修成本也高。装修学问多，你想走网红店路线，营销费用占很大比例。”
“啊，这……”
“人力成本和营销费用会是你支出的两个大头，你算一下回报率，就知道有多少坑正等着你跳进去。”
高升连番发问，彻底让靳步的心理防线溃损。
她双手撑着额头，无数问号，各色难题，在她脑袋里争先恐后爆开，像一朵朵烟花，但她无心细细欣赏。
“你让我好好想想……”
“你先别想，我带你看些东西。”
靳步擡眼，迎上高升似笑非笑的表情。她不知所措地跟在高升身后。他们停在一个房间前，高升让她进去看看。
靳步进了房间。
随着灯光亮起，一间设计现代化的开放式办公室映入眼帘。
她迅速扫视一圈，茫然的神情攀上眉眼，不知道高升的用意。
“我提前申请了一个新的办公室，加班加点设计和装修，今天下午才完工。这里有小办公区，休息室，还有……”
高升带靳步走到一边，指给她看，“……一个小厨房。”
“厨房？”
“是。厨房虽小，五脏俱全。你可以过去看看。”
靳步得到高升的首肯，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全新的厨房。
“这个设计好棒！台面很大，还有烤箱？这个烤箱是我一直想买的款式！这是什么？蒸烤箱？还有这个……”
看着雀跃的靳步，高升也禁不住嘴角上扬。
靳步看看这里，摸摸那里，对这个厨房喜欢得不得了。
“喜欢吗？”高升柔声问道。
“喜欢，当然喜欢！”
“喜欢的话，这个厨房，这个办公室，就是你的。”
靳步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我的？”
“你开店，需要启动资金，不如来上班，替我打工赚钱。薪金待遇按集团标准，你觉得如何？”
“什么岗位需要用厨房啊……”靳步满腹狐疑，“你该不会想请保姆吧？”
“不是保姆，是生活秘书。”
听完高升的解释，靳步手一挥：“嗐，不还是保姆吗？”
“不一样。你照顾我的起居饮食，但你不住我家，我也不需要你给我洗衣服和打扫卫生，所以你不是保姆。”
“可是……秘书岗位工资……不算高啊。我存钱要存到什么时候？”一想到没开店就产生的一大笔开销，靳步头疼不已。
“生活秘书是集团没有的岗位。因为我的助理半年后调岗，我需要你暂时兼任行政秘书。我会按总裁助理的岗位工资，来制定你的薪金和福利。总之会是一个较高水平，我跟人事部已经讨论过了。”
董事长助理或总裁助理，在一些大型企业的架构，属于公司副总级别。
靳步没想到高升考虑得如此周全，方方面面，他都考虑进去了。
“你做这么多，是为了我吗？”
“是。同时，也是为了我自己。”
“那我需要做什么？”
“笼
统来说，照顾我的起居饮食。具体一些，是负责我的一日三餐，从买材料到制作，由你单独负责。同时，你需要处理行政文书等简单的秘书工作。”
“真的吗？”靳步惊喜得瞪大双眼。
她突然觉得当高升的生活秘书，简直是天赐的好机会，有工资，还能带薪做糕饼。
靳步心想，天上掉馅饼了，不仅精准地落在盘子里，还是自己最爱的口味。
这个馅饼，真是教人梦寐以求的完美工作。
“另外，这层楼有专门的保洁员，你不需要负责卫生工作。总之，你独立存在，只需要对我一人负责，也不需要面对其他员工。”
条件太诱人了。
靳步偷偷咽了口唾液，装作不感兴趣。
“还行，还行。”
高升看着面前假装淡定的靳步，扭头偷笑。
“你工作安排妥当的话，你可以利用空馀时间钻研糕饼，我绝不干涉。”
王炸。
这不就是量身打造的萝卜坑职位吗？
这样完美的工作，提着灯笼都找不到。
“靳步，请问你还有什么想跟我谈？”
靳步整个人沈浸在巨大的冲击之中，已然忘却此行的目的。
“没有，没有了……”
这个坑，她心甘情愿地跳进去了。
“那么，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
高升转身面向靳步，眼神中充满志在必得的掌控感，嘴角微漾，似笑非笑。
“……生活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