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糕升朱泳熹

天降和竹马的首次交锋

天降和竹马的首次交锋

靳步感觉自己脑子快烧短路了。

身后是刚洗完澡出来的高升,门外是准备进家里来的袁敏聪。

只有靳步,一个头更比两个大。

“天爷啊,指条明路吧……”靳步哭丧着脸,不知道如何拆局。

她转身扑向高升,推着他进了自己房间。

“我对门的邻居,袁敏聪,想进来借厕所。你能不能回避一下,一会儿就好。拜托!”

高升被靳步突如其来的请求弄得不知所措,静静地看着面前自乱阵脚的靳步,觉得甚是有趣。

高升的头发湿漉漉的,一滴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衣服上。他此刻看起来像个有机无公害的居家男人,比平常西装革履的形象,多了几分真实的,青春阳光的气息。

但靳步的心思并不在这里。她只想尽快把两边安抚好,该来的来,该走就走。

“步步……是怕你邻居误会?”

“是,但也不全是。”

“他对你,这么重要?”高升把毛巾搭在脖子上,半蹲看着紧张兮兮的靳步。

“我是怕他打小报告,在我父母面前乱说话。我从来没有带男人回家,也没谈过恋爱,你这么突然出现,他们会很紧张。”

“我明白了。没什么事的话,我会一直待在房间。”

得到靳步的答覆,原本心烦意乱的高升,渐渐平静。

高升神色从容,坐在椅子上。靳步关上门,迅速给袁敏聪开门。

“早上好。不好意思,让你等这么久。”

“没关系。我先上个厕所。”

等袁敏聪出来,靳步已经拿着两个保鲜盒站在门口。

“步步,不是一起吃早餐吗?”

“我吃过了,我把你那份早餐打包进保鲜盒,你拿回家吃。”

“我在你家吃不是更方便吗?”

“我丶我不太方便,你拿回去吃,我晚点找你。”

“你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才不是呢,我待会再找你。”

袁敏聪被靳步推着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转身凝视着她。

她的慌乱丶掩饰和不自在,被袁敏聪捕捉。

“步步,你今天很奇怪。”

“是吗?哎呀,你先回去吧。”靳步挤出一个不自然的笑容,试图说服袁敏聪。

“我认识你十几年,除了你的家人,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

“我知道……”

“你早上洗澡了?”

“没有啊。”

“为什么浴室有水汽?”

靳步噤声,她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她应该说有的。

袁敏聪怀疑的种子植根于全身每一个角落。十多年的无条件信任,此刻裂开一条缝。

窥斑见豹。

袁敏聪的脸唰地发白。

“你把我当傻子吗……”他颓然失笑。

两家长辈还在旅游未归,那会是谁?

电光火石间,袁敏聪想到总是停在楼下的那辆车。

会是那个男人吗?

“步步,你骗我。”

靳步连忙解释:“我没有,就是……”

“是他吗?那个车总是停在楼下的男人?”

“你丶你在说什么……”靳步故作镇静。

“靳步!”袁敏聪低吼,实实在在地吓了靳步一跳。

“你干嘛,吓我一跳。”靳步下意识后退,委屈地看了袁敏聪一眼。

“你变了,现在还学会撒谎了。”

“我真的没有,你先回去吧,我待会过来找你。出去玩吗?我准备一下就去你家。”

靳步推着袁敏聪出去。越是掩饰,越是心虚。

袁敏聪将一切尽收眼底,岿然不动。

他环顾四周,怀疑的目光锁定在靳步的房间——只有那里的门,是关着的。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尽量语气温和。

“我答应过靳叔叔和莲姐,要好好照顾你。我想四处看看,确保你安全,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不用,”靳步斩钉截铁,“我没事。”

袁敏聪不经意间瞥见门口摆着的一双鋥亮的黑色皮鞋。

他瞳孔猛然一缩,通体冰凉,怔怔地盯着那双男款皮鞋。

那双皮鞋,不是靳兴喜欢的款式,也不像家里人的鞋码。

袁敏聪磨着后槽牙,尽量用平静的语气,给靳步下了最后通牒。

“你看起来很紧张,我不放心。我担心你家进贼了,你被坏人威胁才赶我走,我就看一眼。”

袁敏聪的语气,听着很善解人意,但靳步还是听出了几分胁迫意味。

“你信我,我没干坏事,家里也没坏人。你先回去,五分钟,五分钟后我找你,行吗?”

袁敏聪见靳步依然嘴硬,手指着那双皮鞋,眼里像

马上迸出火焰。

靳步提前把餐桌收拾好,把沙发恢覆原样,尽她所能抹去高升来过的痕迹,最终百密一疏。

眼看瞒不住了。

她暗骂自己笨蛋,居然忘了把高升的皮鞋藏好。

但愿高升不会突然出现,不然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袁敏聪强大的压迫感令靳步后背发凉,她知道,袁敏聪是怎么都不会信她。

靳步心一横,打算把袁敏聪赶走。袁敏聪生气,总比被家人知道她在家里藏男人,代价小得多。

“靳步!你到底在想什么!”袁敏聪咬牙切齿地怒吼,把靳步吓得大气不敢出。

“打扰二位。袁先生态度恶劣,是下下之策。做人做事文明一些,不是更好吗?”

身后靳步房间的门“吱呀”一声打开,高升走出来。

他换回原来的一身西装,定在靳步身后。他冷着脸,凝视袁敏聪的双眼,如同一位遥不可及的战神。

袁敏聪的气势瞬间减半。

袁敏聪一眼认出高升——坐拥巨量物业的永高实业继承人,人称“双山少女的梦中情人”的超级富二代。

在他看见高升从靳步的房间出来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没有赢。

在他捕捉到高升在毕业典礼上看着靳步的眼神,他就应该有危机感。

摧毁一切干扰因素的最佳办法,不是扼杀在萌芽阶段,而是直接将种子踩碎。

是他大意了。

靳步为了高升,居然三番五次隐瞒,掩饰,撒谎。

这还是袁敏聪认识的那个纯良至真的靳步吗?

袁敏聪捏紧拳头,暗自腹诽:靳步就是被这个高升带坏的。

既然脱了轨,就有机会重回正道——那个只有他和靳步的小世界,过属于他们的简单,亲近的小日子。

无论是谁,袁敏聪都不会谦让。毕竟,他和靳步有十几年的坚固友谊,双方父母也是多年好友。

知根知底,经历相似,是袁敏聪长期以来的底气。

他坚信自己不会输。

袁敏聪摆出一副自信的表情,淡然一笑:“久仰大名,高先生。我们终于正式见面了。”

高升只消一瞥,就猜到袁敏聪刚才在想什么。他没有拆穿,因为他知道,此时最尴尬的,是靳步。

高升冷淡地阐述了他此时出现在此地的前因后果,解释的重点,是把靳步摘干净。

他不想让她觉得自己犯错。

高升泰然自若的姿态,让袁敏聪百爪挠心。

他一直在观察高升的神色,试图从中揪出一丝破绽。

靳步夹在中间,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左右做人难。

没有人做错事,但又好像没有人正确得名正言顺。

靳步怯懦地开口:“先坐下好吗?”

靳步以身作则,先坐在沙发上,随后袁敏聪坐在靳步右侧,高升坐在她左侧。

像夹心饼干,靳步就是那层夹心。

新鲜出炉的修罗场。

靳步浑身不自在,不知怎的,她有点心虚。

她心下腹诽,自己没做错,为什么会心虚呢?

大概是因为高升的留宿,不符合靳步一贯单纯无邪的个人形象吧。

毕竟,在家人看来,她就是个未长大的小孩。作为靳家和袁家的团宠,她根本不需要长大。

可是她和高升,真的是清白的啊!

屋内安静得可怕。哪怕有人敲错门,都能给她打破僵局的勇气。

靳步缩着脖子,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紧张得手心微微发汗,像一个做错事,等待挨骂的小孩。

高升明显感觉到靳步的不自在,他侧目而视,轻叹一口气:

“袁先生,我和靳步是朋友,一清二白,绝无逾矩。我表态,是因为你的态度让靳步为难,让事情变得覆杂。袁先生,毫无必要。”

“高先生步步为营,心思深不见底。我不过是尽自己所能保护步步,高先生多虑了。”

“多虑?疑罪从无,然而袁先生先入为主。”

“你想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

靳步紧闭双眼,浑身紧绷,十指紧紧抓住白色连衣裙的裙摆,低声叫喊:

“够了!”

高升和袁敏聪同时噤声。

“你们是我的朋友,是一样的。能不能别吵了……”

靳步“腾”地起来,高升和袁敏聪下意识地往她的方向靠近,手掌几乎同时压向靳步的座位,刚好压到了她的连衣裙。

靳步被一股力量拉回去,又坐了下来。腾起的气焰瞬间即逝,委屈巴巴地缩在原地。

高升抽回右手,起身告辞。

“感谢靳小姐收留,给你添麻烦了。”

说罢,他浅浅鞠躬,转身离开。

袁敏聪怒视高升的背影,不甘不愿地提出:“我送你。”

高升失笑:“袁先生是怕我使诈?”

袁敏聪不理会,目送高升离去,临了悠悠开口:“多多指教。”

高升没有转身,只擡手表示收到。

袁敏聪伫立,回想起高升胸有成竹的神态,思潮澎湃。直到高升的司机驾车离开,彻底消失在视野范围,才快速回到靳步家。

袁敏聪推开虚掩的大门,看见靳步还坐在沙发上。他半蹲在靳步面前,柔声细语地道歉。

“对不起,步步,我今天太焦急,吓到你了。”

靳步不说话。

袁敏聪换了个姿势,好说歹说,想像往常一样,把靳步哄好。他下意识地把手搭在靳步的拳头上,靳步猛地抽走。

袁敏聪一楞,身体微微晃动。

她缓缓擡头,心灰意冷。

“袁敏聪,我做错了吗?还是,我做得不符合你对我的期待?”

“不是,不是的,步步……”

“我跟他,跟你一样,是朋友,”靳步看着袁敏聪的眼睛,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你不需要试他,他也不能试你,因为我就是最好的证明。”

说罢,靳步起身回房,独留袁敏聪在原地,怅然若失。

这个周末的味道,是苦涩的。

高升坐在车里闭目养神,十指交叉。

他心知是时候加快脚步,因为一场以爱为名,没有硝烟的战争,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