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不知道他不爱自己
沈义站在烛光之中,他虽然温和,可身上又带着些生人勿近的疏离感,可在这烛光的之下,那种疏离感仿佛消失了,只剩下无尽的柔和。
一瞬间,秋弃命看到有些呆愣,过了片刻,他才反应过来,“属下明白了。”
言罢,他抬手一挥,书案旁便围了一圈幽绿的鬼火,屋内瞬间更加明亮。
“烛光太暗,属下为主人明灯。”
秋弃命说着,又抬手一挥,那些本来散发绿光的鬼火发出的光慢慢柔和起来,最终竟成了白光。
只是那几个火团子还是绿色的,看着倒是挺有意思的。
沈义有些意外的看着半空中飘荡的火团子,忍不住伸手碰了碰,“怎会有白光,真是奇特。”
秋弃命没有解释这白光从哪里来的,只淡淡道,“绿光不好看。”
沈义忍不住轻笑一声,缓步上前,坐到了书案前,“可是罚写写不完了,故意做出来逗我玩的?”
“属下不敢逃罚。”秋弃命将已经写好的拿给沈义看,“只是属下觉得烛光有些暗,时间久了主人的眼睛会疲惫。
沈义接过秋弃命的罚写,大致看了看便放下了。
“今日看的是哪本书?看到哪里了?”
沈义将心经双手奉上,“属下愚钝,只看了五页。”
“没事,慢慢看,总能吃透的。”沈义将心经推了回去,示意自己不用看,“我问你,何为心经?”
秋弃命沉了一口气,知道这是主人的提问,十分认真的道,“心经所言都是人间至理,有仁义道德,有为人处世。”
沈义轻轻摇头,“心经不是绝对的,天底下没有绝对的东西,这只是一个参考,辅助你开悟的,无需把心经当做行事准则。”
秋弃命垂眸道,“是,属下明白了。”
“你先抄写吧,今日不问了。”沈义拾起他自己平时看的书,翻页到还没看完的地方。
“是。”
为了方便秋弃命抄写,沈义将砚台推到了秋弃命的面前,方便他蘸墨。
见到沈义的动作,秋弃命心中感动的一塌糊涂,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还从未被人这样细心对待过。
沈义看了一会书便回屋睡觉了,秋弃命不需要休息,便留在书房中继续抄写。
待抄完了又继续看沈义给他的书。
一直到天明。
见天边亮了,沈义便放下了书,推门走了出去。
他想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为沈义做一些事情。
沈义起时,秋弃命的早饭早就做好了,都在锅里温着,他将早膳端到院子里的石桌上,只等沈义来吃。
看着桌上冒着白起的早膳沈义的心中有些惊讶,扭头看了看站在一边的秋弃命,那人仿佛置身事外,与这一桌早膳没有一丝关系一样。
“你怎么不给你自己做点吃的?”
秋弃命恭恭敬敬的垂着头,道,“观内灵气重,属下在这里并不饥饿。”
沈义见过很多鬼魂,见过很多可怜的人,许是见得多了,他虽有怜悯,却不会觉得心痛。
但,眼前之人,却让他的怜悯中带着一丝心痛。
这个人最可怜的地方就是,他从来不把自己放在心上,他不爱他自己,这世间也没有人爱他。
他甚至不知道他不爱他自己。
沈义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玉瓶,从里面倒出一颗药丸递给秋弃命,“把它吃了。”
秋弃命双手接过药丸,并没有问这个药丸是用来做什么的,一丝不犹豫的便吞了下去。
药丸下肚,不过三息,他便感觉身体里有一股陌生的灵力在游走,温暖四肢,十分舒适。
他立马明白,这是一颗不可多得的灵丹妙药。
而他刚认识不过一天的主人随手便给了他。
“属下多谢主人赏赐。”秋弃命感激的跪地,双手撑地磕头,十分恭敬。
沈义被秋弃命的举动惊到了,意外的看着他,“不必如此,不过一颗饱腹的灵药罢了,你去将大门口打扫一下吧,今日有香客要来的。”
“是。”秋弃命领命而去。
看着秋弃命的背影,沈义垂下了眸子,眸光流转,不知在想什么。
将大门口打扫干净后,秋弃命便进去找沈义了,此刻沈义正在大殿中敲钟诵经。
秋弃命默默跪坐到沈义身边,他不会念这些经,也不懂诵经的音律,便在心中虔诚祈祷他的主人能飞升成仙。
不知过了多久,沈义终于停了下来,他拜了一下神像,便站了起来。
“弃命,香客来了,随我去迎吧。”
这是沈义第一次喊秋弃命的名字,也是第一次有人喊这个名字,一时间,秋弃命有些呆愣。
这个名字从沈义口中出来时,仿若天籁。
“是。”秋弃命快速敛下心中的激动,仿佛他的心中并没有掀起任何波澜一样,淡漠的跟在沈义身后。
二人走到门口,沈义所谓的香客也刚好到门口。
那人是坐着轿子来的,此时正扶着轿子里另外一个人下轿。
秋弃命在心中隐隐觉得这位香客并不简单。
“是沈大师吗?”男人拉着他的妻子走到沈义面前,他的脸色不太好,看起来十分疲惫,看到沈义后,那张疲惫的脸强行打起精神,挂上了无奈又得体的笑容。
沈义行了一个礼,应道,“正是在下。”
那男人也拉着他的妻子对沈义行礼。
“不知二位远道而来,所为何时?可要进观中上一炷香?”沈义问。
男人道,“上香是肯定的,实不相瞒,我来这是找沈大师您的,听说您年少有为,修为高深,在下家中遇到了些诡异之事,实在是束手无策,只好求到这里来了。”
沈义了然的点点头,侧身对着男人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先进观中,我们再详谈细节。”
男人拉着妻子路过秋弃命时,侧目看了秋弃命一眼,只觉得这个男人和仙风道骨的沈义站在一起是十分不合适的。
这人浑身黑衣,身上的戾气都要化为实质了,与这神观一点都不相符。
但他什么都没有说,这是道长的事情,与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