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4

chapter04

“程哥,谁的电话啊?”杜航宇犹犹豫豫地问。

程遇很自然地把手机揣进衣兜里,打着方向盘,姿态随意。

“催债的。”

“啊?你什么时候欠人钱了?”

“今天,托你的福。”程遇说着笑了笑。

旁边的人更加摸不着头脑了,也不知道他不在的这段时间程遇遇到了什么事。

“对了,哥,你明天还去医院吗?”

“嗯……”

杜航宇闻言,又问:“你都多久没去相馆了?”

“康华看着呢。”

康华是程遇手下最得力的助手,言语不多,做事沉稳可靠。他自己三天两头地当甩手掌柜,把店交给康华看倒也是挺放心。

“哥,不是我说你,”杜航宇皱着眉头,摆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你看你平时那么精明牛气一人,怎么就这么放心把店交给康华一个外人来打理?我还是觉得康华没有表面上看着那么简单……”

程遇哼一声,“你行你来啊。”

“得,我要是行我还开什么车啊……”他悻悻地闭了嘴。

话毕,两人无言地开着车回去了。

临近深夜的“鹭人歌”也渐渐消停下来,艾琳看着眉头紧蹙,脸上大写着“不高兴”三个字的孟越,有些惴惴不安地开口:“怎么样?对方怎么说?”

孟越把手机还给她,低低地嘱咐道:“不打紧。艾琳,这件事你别告诉shay,我自己能处理好。”

“可是万一对方……”

“没事,他不知道我是谁,而且……”她想了想说,“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艾琳嗫嚅了两下嘴唇,还想说些什么,待看到孟越严肃的神情还是憋了回去。

她知道,moki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一群人倒腾完毕,尚不知情的陈笙跟林鹭打了招呼后过来找她们。

“聊什么呢?收拾收拾回去休息了。”

艾琳有些心虚,赶紧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啊,我先去下洗手间。”

陈笙有些疲惫,倒也没怀疑,摆了摆手让她走人了。

她走到孟越身旁,“怎么样,嗓子还好吗?”

孟越咳了一声,忍住喉头的那一丝刺痛,“嗯,还好。”

陈笙不疑有他,但还是不太放心。她掐了掐鼻梁说:“给家里打个电话吧,这两天好好儿休息一下,你的嗓子也要休息……”

说到最后她轻叹了一声。

出道五年,孟越的事业犹如破风之竹,身价水涨船高,走红的速度极其惊人。但在收获大量名气的同时,高强度的工作所带来的后遗症也随之而来——孟越的声带在几个月前出现了不可逆的损伤。华夏传媒曾为她的嗓子投保千万,每年都会有定期的检查,这次受损在公司内部影响也不小,董事高层一番商讨后决定要开始将孟越的工作重心转到影视方面来,减少音乐方面的通告。而这一决定,陈笙也是举双手赞同的——孟越这副得天独厚的好相貌,只是用来唱歌也太浪费了,接戏还可以让她的形象更加亲民。

孟越淡定自若,“手机没电了,我坐张叔的车回去。”

她一贯神情浅淡,说起谎来也是平静如水,性格大大咧咧的陈笙自然是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来的。

“嗯,那也行。对了,下周一要去a市的禾呈农场拍candysister家的那支gg你还记得吧?回去好好儿准备准备。”

孟越点点头,捞起椅背上的风衣套进去,把长发拉出来,又背起小提琴,说:“我先走了,晚安。”

陈笙打了个哈欠,“晚安。”

上了张叔的保姆车,孟越倚在宽敞的座椅里,闭上眼睛小憩。本来还有些疲累,刚才出门吹了阵冷风,这会儿却是睡意全无了。

她紧了紧身上的黑色外套,不期然想起下午遇到的那个怪司机,继而又想到半小时前的那通电话。程遇低沉轻缓的声音仿佛还回荡在耳畔。

“明天晚上八点,我把手机给你带过去。”

他没说是什么地方,但两人都心照不宣。

孟越回忆起今日和他在一起的种种,越发觉得那个“司机”不是个好打发的人物,他看着就不像是个开出租车的。模样周正,气质沉静,言谈举止却散发出一股非良善之人的气息。她想着明晚该如何应对,又暗自庆幸自己是个“古董”,手机里没有什么特别隐私的东西,除了孟家的几个号码……

脑海突然浮现程遇那双波澜不惊的眼,像一片深沉的海。她心想:那样的人应该不会做出翻人家手机的事吧?

还没想出个子丑寅卯来公寓就到了,孟越挎上琴包,跟张叔道了再见,一边推开栅栏门一边掏钥匙。

她的私宅是一栋单式公寓,带一个小庭院,装潢精致,重要的是位于绥城的三大富人区之一,因此安保极为严格。只是这栋房子是一年前孟泽宴为她准备的,孟越不喜欢,但也不能推脱,至少不能当着孟单铭的面推脱。

孟泽宴,她的大哥,孟达嘉城的未来接班人。从小就毫不掩饰对她的厌恶,联合孟泽晴没少给她使过绊子,只是三人都长大后才渐渐有所收敛,在父亲孟单铭的面前还能不冷不热地做做戏,但也绝称不上友善。事实上孟越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一向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孟泽宴怎么会乐意为她选房子了。

不过,免费的馅饼不要白不要,况且以孟泽宴的性格怎么也不会这么明摆着玩她。想通这一点后,她倒也心安理得地住下了,而这一年来孟泽宴也确实没搞什么小动作。

孟越进了屋,借着公寓门口透进来的一点光线摸索着按开了灯。她没有夜盲症,但从四岁起就开始怕黑,现下手机不在身边还真是很不方便。

屋子里暖气开了,她把琴放好,从衣柜里随便拿了套睡衣去洗漱。

从浴室出来后习惯性地泡了杯热牛奶,孟越喝完牛奶倒头就睡。

许是真的太过劳累,又或者因为手机不在而失去了闹钟,这一觉就直接睡到了第二天的下午三点。

她迷迷瞪瞪地睁开眼,房间里早已撒满馀晖,擡头一看对面墙上的挂钟,这才有些懊恼地揉了揉散乱的长发。

孟越拉开窗帘,伸了个懒腰去浴室洗漱,看到镜子里睡得双眼浮肿的人,咂了咂嘴,拧开水阀接了捧凉水往脸上拍。

冷感刺激,人也清醒了大半。

她草草地烤了几片吐司,就着自己泡的速溶咖啡解决了早饭加午饭,然后用座机打了个电话。

半小时后孟宅派人开车来接她。

方研从驾驶座下来,绕到后座为她打开门,颌首恭敬而简短地打了声招呼:“三小姐。”

方研是孟泽宴身边的人,孟越没想到来的居然是他。

眼神里的惊讶一闪而过,随即又淡淡地开口:“衡叔呢?”

“衡叔载董事长出去办事了,是总经理让我来接您的。”

孟越坐进去,“他也在家?”这个“他”自然是指孟泽宴。

“嗯,总经理这两天请假了。”方研回到驾驶座,状似不经意地又加了一句,“他感冒发烧,在家休息。”

“哦。”

“……”方研从后视镜瞥了眼孟越没有表情的脸,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气。

方研开车跟他人的性格一样,稳,但是也快。孟越想起昨天那人,他也又稳又快,但稳中又带点险,生生教人觉得刺激。

孟宅到了,她摇摇头,把脑子里关于那人的想法全都清空。

下车前她问了句家里有哪些人,方研又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

“只有总经理在,二小姐过几天才会从美国回来。”方研是孟泽宴从公司里带出来的人,因此总是喊孟单铭“董事长”,喊孟泽宴“总经理”,而像孟泽晴和孟越这样在公司里没有职位的孟家人,他便只称呼“二小姐”和“三小姐”。

走到大门外,一早等候的李阿姨客气地笑着上前来迎接她。

“三小姐回来啦。”

孟越点点头,“嗯,李阿姨。”

“外边儿冷,快进来吧。”

一进门就看到端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孟泽宴。他穿着驼色的针织衫和白色西裤,腿上放着台笔记本正安安静静地浏览邮件,手上端着杯咖啡时而小酌一口,俨然一副温润公子的模样。见她进来也只是擡头扫了眼,语气不咸不淡。

“回来啦。”

孟越瞧着他闲适的姿态和红润的面色,倒一点儿也不像是方研口中说的“感冒发烧”的人。

“嗯。”她往楼上走去。

“孟越。”孟泽宴却突然喊住她,声音不疾不徐。

孟越顿住,站在台阶上也没有回头。

“昨晚给你打电话怎么没接?”他放下手里的杯子,微微擡头看向楼梯上站着的她。

“我昨晚演唱会,没听到。”

孟泽宴眉头一挑,“是吗,那倒是我疏忽了……结束了也没想着给我回电话?”

孟越正要说话,他又问:“你嗓子怎么样了?”

“跟你说话是没问题的。”

“呵,”孟泽宴轻笑,“我好歹也是你大哥,跟我说话你一定要这么夹枪带棒的吗?”

孟越这才转过身来看他,依旧是面无表情,“爸爸不在,你还是别跟我演戏了,你又不是专业的,有什么话直说吧。”

孟泽宴闻言也不恼,放下电脑抱着手臂说:“就是想通知你一声,我最近刚在华夏入了一支股。”

楼梯上的人脸色一僵,他满意地勾起嘴角。

“合作愉快,孟小姐。”

“孟泽宴你什么意思?”孟越手放在扶杆上,五指紧紧地抠着深色的木扶手。为了尽可能地远离孟家,她不惜蹚进娱乐圈这趟浑水,做着最抛头露面也最朝九晚五的工作,原以为这样就能少跟孟家的人见面,却没想到孟泽宴还是不肯放过她。她果然还是把他想得太简单了,也是,失母之仇,哪儿那么容易就释怀。

“你别紧张,我还不至于为了整你这样浪费孟家的钱。传媒方面的投资我早就有计划了,既然要赚钱,当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孟越眯着眼打量他,孟泽宴笑得有些玩世不恭,说话却又一本正经,她忽然觉得自己从来不曾看懂过这个人。

“随便你。”她扔下这么一句话,然后上楼去了自己的卧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