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0日上

10月10日上

物理考完,只剩下午一门英语。

不少学生已经提前开始放松起来。

班级闹哄哄的,学生们也不急着去食堂吃饭,纷纷拿着自己的试卷跟身边人对起答案来。

张蕊蕊听平日里跟自己关系不错的一班女生念了几道选择后,忽然没了继续对照的勇气,她脸色有点差,匆匆收起卷子,道了句:“我得回一趟班级,下午见。”

江颂时没有参与进热闹中,而是在走廊里拦住了准备回物理组的安宁。

“安老师。”

听到江颂时喊她,安宁心里一惊。

她缓缓回身,望着眼前这个高出她半个头的少年。

“最后一道题我做对了吗?”他问得很直白,一点都不掩饰心中所想。

安宁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还是故作深沉:“考完试学校会统一发答案。”

“哦……”江颂时显然对这个敷衍的回答不甘心。

察觉到对方心态上的变化,安宁一挑眉:“怎么,你对自己的答案很没有信心?还是说……写解题过程的时候就认为自己没有对的可能?”

江颂时被问住了,呆了两秒才回:“那倒没有……”

安宁点点头,目视前方,朝物理组走去,留下班长在原地怀疑人生了好一会儿。

办公室只有安宁一个人。

正午的阳光热辣辣地抛洒进窗子,安宁没去食堂,原本想在桌子上趴着睡一会儿,却被太阳晒出一头的汗。

她无奈走到窗边,将窗子推开一道小缝,凉嗖嗖的空气瞬间卷着一股泥土的味道扑向面部。

手臂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安宁皱着眉又把窗户关上,收回手时,感觉到口袋里传来微微的震动。

她拿出手机,确认里面的消息。

沈乐知:“过来吃饭。”

凝神须臾,安宁捞过外套,带着画册锁上门出去了。

盛亮的阳光直愣愣地洒向地面,安宁将画册举过头顶,一边遮阳,一边还要忍受冷飕飕的空气扫过胳膊。

换季阶段最不好受,穿短袖会冷,穿外套又热。

太阳还是夏天的太阳,风却已经是秋天的风了。

推开校医室门时,沈乐知已经在小木桌上摆好了饭菜。

两份山药排骨汤正冒着热气,浓郁的咸香勾着人的味蕾。

自从上次领教了沈乐知的厨艺后,安宁吃得极为开心,对料理表现出极大的热情。隔三差五就给沈乐知发消息,问他菜谱。

而沈乐知也乐在其中,一边耐心回答,一边找借口去“亲自示范”。

有来有往的,他也熟悉了安宁的口味。

她喜欢山药排骨汤——还必须得放很多很多甜胡萝卜的那种。

面对沈乐知的邀请,安宁也不扭捏,洗净手后直接坐到桌前。

两人边吃边聊,窗外时有学生在操场上跑圈。

“之前校长开会时提出要征集建议,你有什么想法没有?”安宁夹起一块浸透汤汁的冬瓜,放进自己碗中。

沈乐知侧过头,和煦的阳光洒在发顶,反射出光泽,他微笑道:“想法还真不少,比如给校医室购进一个x光设备,或者多增加几张床——”

“床?”安宁歪头疑惑。

沈乐知:“你要是常来就清楚了。因犯头痛躺来这里的老师要比学生还多,我最后花了两天才决定写哪条呢。”

他声音轻轻的,看向安宁的眼神也带了些许琢磨:“你呢?我比较好奇你会提什么建议,毕竟在其他人眼里,你似乎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安宁眨了下眼:“嗯……我比较关注校园安全方面的问题,今年是群英建校30周年,借着这个机会,可以更换校园设施,或者把某些老化的部分翻新加固。”

沈乐知眸光微动,如被鱼儿惊扰的平静湖水,泛着丝丝涟漪。

他喝了一口汤,随口说:“没想到我们最后想到一块去了,毕竟那么一大笔钱呢,设备想什么时候买,提个采购计划就好,但像教学楼整体维修加固这种,是个大工程。既然要提建议,就不能浪费一点资金。”

沈乐知说完这段话,又擡眼看向安宁,像是在小心观察她的反应。

教学楼维修?

在长段话里捕捉到一个敏感的词后,安宁呼吸一滞,看沈乐知的眼神染上了一丝丝危险。

她放下筷子:“我好像没告诉你加固的是教学楼外墙。”

两人距离近在咫尺,呼吸交错间,沈乐知先往后撤了一点,他伸出手,将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擡了擡。

银色镜腿反射的光刺了一下安宁的眼睛,她蹙起眉,偏头躲了躲。

等安宁回神时,发现沈乐知嘴角又浮现出习以为常的浅笑,仿佛刚刚的种种只是她的错觉。

沈乐知:“那可能是我先入为主了。我比你早来一个月,暑假时候,教学楼有几处墙皮脱落,是我发现的。”

“如果你不提,我也会写这条建议。”说着,他转身从背包里取出一个白色信封,顺着桌面推到安宁手边。

安宁又看了他一眼,拆开信封。

米黄色信纸的标题赫然显露在眼前——

【关于将剩馀资金用于教学楼外墙加固的建议】。

通读过后,安宁将信叠好,放回到信封里。

“是我想复杂了,抱歉。”她避开沈乐知的视线,垂眸道,眼底流淌着浓浓情绪,令人难以探究。

可沈乐知并不在意,在跟安宁的对话里,总是他在不经意间营造出一种轻松的氛围。

此刻他调笑着说:“复杂?我可以把安老师这句话理解为对我的……”

“好了,我先回去了。谢谢你的午餐。”安宁出声打断,似乎也觉出不好意思,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阳光晒的,她的脸有点泛红。

也就是沈乐知说出这般玩笑的话语,安宁还能接几句茬,倘若换成别人,她总会在心底隐隐觉得对方过于轻佻。

可沈乐知不是那种风格。

他看向安宁的眼神是不加掩饰的热烈,如同正午的日光倾洒大地,毫无保留让人窥见其中的真诚。

半句真话,半句玩笑,夹杂着几分不显山露水的真心试探。

此刻,他又在轻笑,似乎被安宁的反应取悦到了:“我还没说什么呢,你怎么就急着跑开啊。”

他坦白道:“老实说,我能有这种觉悟,很大程度是受你的影响。”

安宁露出疑惑的表情。

他并没继续说下去,而是起身送安宁到门口:“安老师,如果校方最终采纳了你的建议,记得顺便帮校医室多买些纱布,苏主任太小气了,上次你们班同学受伤那事,几乎把消毒柜里的纱布用光了。”

“我会记着的。”

安宁点点头,遂从校医室返回到林荫大道上。

下午的太阳和往常一样缓缓西倾,一股莫名的忧郁情绪缠绕上安宁。

记忆里的阳光依旧普照着大地,丝毫没有对未来的忧虑。

月考只剩下最后一门科目——英语。

长时间紧张下,就连监考老师都难免有些心浮气躁。

距离考试开始还有二十分钟,不少学生提前结束午休,回到了考场。

安宁和一同监考的数学老师调换了位置,自己坐在最后排的单人椅上,遥遥望着讲台前正襟危坐的数学老师。

数学老师此刻已经取来了自己科目的卷子批改,尖锐的红笔笔尖嗖嗖划过纸面,光是听着就吓人得很。

教室很快弥漫上一层紧张焦虑的气氛。

同学们三两成堆,在底下窃窃私语。

一班学生不仅坐拥全年级最优质的师生资源,还掌握着最全面也最及时的新消息,同时,还是在高二分文理后默认的“火箭班”,身上天然携带着一种鹤立鸡群的优越感。

出于信息差带来的不平衡感,他们在其他班级的同学中话语权极高,基本上,消息不用经过确证,就会被人笃信。

但这也不可避免被流言蜚语影响,确切的小道消息经由他们传出,但某些夸张不实的流言也总出自他们之口。

安宁旁听了一会儿,只觉得惊讶。

就连考前大会内容都流传出来了。

视线扫过那些神采奕奕的脸,她认出其中一个是上次路过时,写白板给班级盯梢那个人。

他的座位号是五——全校第五名,也是个狠人。

安宁正感慨着,远远地从后门外望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的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哒”丶“哒”地回响,自带一股威严的气场。

作为全校最狠的角色,一班班主任不会错过任何一个能狠抓纪律的机会。

安宁心中一紧。

她竟也学会了江颂时报信那一套——假装翻着卷子,虚攥着拳掩在嘴边,有节奏地轻咳。

学生对咳嗽声都异常敏感,甚至能分辨出这类咳嗽是单纯的生理现象还是带有暗示提醒的意思。

饶是学生回座位的速度再快,也没躲过乔尚鹰一样的眼睛。

他从前门迈进来时,已经伸出了一只胳膊,恶狠狠地指向后排:“马书宇,范子浩……隔着老远就看见你们几个在那儿交头接耳的!看不见老师在前面坐着吗?怎么,监考老师是摆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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