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岁一纸弯月

定亲

定亲

营地离灵安城不过几里的距离,坐着马车或是骑马不过半个时辰就能到。

左立惴惴不安的坐在营帐里,眼神时不时的乱飘,这让坐在对面席上的谢忱有些迷惑,於是他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不仅眼下一片青黑,早上回来的又晚,来了也一副做贼的模样,怎么这个地方烫着你了”

左立可不敢说自己把他的人拉去做线人,只得讪讪一笑,“倒也不是,只是这等的人怎么还没到”

话音刚落,便有士兵掀了帘子进来,禀报道,“将军,南姑娘来访。”

“请,快请。”仿佛是有一抹曙光落下,惊得左立蹦了起来,大步朝外走去。

谢忱微微蹙眉,听报是姝挽来访,心里莫名有些期待,不过左立的反应太过奇怪,又让他有些不快。但是不能驳了左立的面子,只能在心里抱怨两句。

帘子掀开,姝挽身着一袭嫩粉罗裙出现在二人的视线中。

让谢忱诧异的是,姝挽的眼下也是一片青黑。

这两人不约而同的太过凑巧,让人不禁怀疑他们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忙着自己。

“姝挽给二位请安。”

她进门时不大敢看谢忱,骨子里还是有些担心谢忱会因为等一下的事情而认为自己胡闹,但是她的心里又隐隐的认为,谢忱并不会阻止自己做任何事儿。

对视之下她正了正神色,隐藏了眼里的慌张。

“快请上座!”左立异常殷勤的指引,又引来谢忱一下没一下的打量。

姝挽倒是没有察觉,左立让她上座,她谦让下后也就坐下。

“你们二人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思虑间谢忱还是问出了口。

见谢忱眉毛皱起跟可以夹死一只苍蝇似的,本来自信满满的姝挽顿时没了声,连着给左立使了了好几个眼神,歪七扭八的面部表情,询问着左立谢忱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他们今天来要说些什么。

只见左立快速的摇着头,她这才定下心。

“左将军先说……”姝挽忽然对左立灿烂一笑。

左立耸耸肩,努力克制自己不去看谢忱冷意盛满的眸子,“陛下的情况你也知道,通过嵊之传来的消息,大概是要利用那个小皇孙巩固位置,这样看来最能胜任摄政一位的其实就是朝阳。不过现在朝阳不在……我想……想请南小姐易容成朝阳的模样回都,辅佐小皇子,配合嵊之处理局面。”

不出他所料,话音落下就是一片沈默,二人不敢正眼去看谢忱的眼神,只能偷偷的用馀光打量。

“你是怎么想的?”谢忱看向姝挽问道。

他比较想听南姝挽的意见,其他人的请求里断不会真正考虑到她的所求,往往这个时候只有自己最清楚自己需要与否。

“国家大事大於自我,我同意左将军的做法。”

“若是你去了,万一被发现,可不止掉脑袋那么简单,甚至会连累到你的九族。况且……你这次回都,就切切实实表明了你的立场,你的对手甚至会有你的父亲,阿挽你是否明白”谢忱的态度并不明确,而是接二连三的发出反问。

她不是三岁孩童,做出决定前也思虑良久,不过最后还是说服了自己,她笑着道,“我见朝中并无女官,军营中并无女将,如今摆在面前的,不就是一条让我尝尝做官滋味的路吗?既然路都摆在眼前,那我岂能害怕的将叫缩回去朝阳公主性格张扬傲气,我若是扮做她指不定会多快活,况且我先前替公主抄过文章,模仿过她的字迹,而且我与她嗓音也相似,只不过我说话时要变得尖锐些,另外她的仪态姿势我以为我可以学会……所以我定然不会让她们发现。”

姝挽想的周到已经让他们无可挑剔。

左立松了口气,至少姝挽现在的气势也学

的三分像朝阳了。

“那你便去吧。”谢忱神色柔和,丝毫没有生气的前兆。

“你这就同意了真的吗?怎么可能”左立没有料到谢忱松口的如此快,连连发出了三个疑问。

这件事儿是很危险,但若是她志向在此,他又怎能反驳

“将军,去请幻凝吧。”姝挽叫住还沈浸在诧异当中的左立,“记得将朝阳的画像给她。”

左立“噌”的下从席上弹起,生怕谢忱会反悔似的,要快步跑出营帐。

“将军!”姝挽见话还未说完左立就已经要跑没影了,情急之下用手扯住了他的袖子,却引来谢忱的一阵轻咳,她下意识的松开了他的袖子,大声道,“还有不要忘记带几身好看的衣裳回来!”

谢忱等他走后,才缓缓站起身,低头看向正缩着脑袋的姝挽,不自觉放柔了语气,“此去凶险,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你会同意。”

姝挽点点脑袋,闷声道,“左将军都这样求人了,再不去的话他就要急哭了。”

“左立这个人做事急躁,也不知道先皇后温婉贤淑怎么就有个这样的弟弟。”谢忱不满的嘀咕。

“我给你学学朝阳公主日常说话的语气和动作,你替我瞧瞧哪里不大像,我好改改!”

“好。”

——

“殿下,刘少卿昨日夜里被发现暴毙於府内,现场无打斗痕迹。”

侍卫跪在殿内,如果芝麻的大小,让人心里不寒而栗。

李嵊揉了揉眉心,似乎在思虑些什么,仰头呼吸都变得急促,最后隐忍着怒气开口询问,“什么原因致死”

“一剑封喉。”侍卫回答。

“混账!”李嵊擡手摔落了桌上的白瓷碗,忍不住低声咒骂,“他们胆子不小,连大理寺的人都敢杀害!”

欧阳策示意一侧的婢女将地上的碎片收拾掉,不紧不慢的道,“殿下现在做的不应该是急躁,刘少卿的殉职无疑给您后面定他罪的理由,现如今陛下无多时日,您应该做的是,尽快确定下一个大理寺卿的人选。”

“厚葬刘少卿,派仵作验尸,再安抚刘少卿的家属,是本殿下没有做好。”李嵊吩咐道,转头询问欧阳策的意见,“阁下可有人选”

“新科状元不是还没有去处吗?”

“你说沈秉文”李嵊挑挑眉,突然有了注意。

说到这状元沈秉文啊,可是在放榜的当日就像南府提了亲。

众说纷纭,有人猜是看上了南家的大小姐,只不过这南家大小姐又不在燕都,又有人说是男二小姐。

反正,就是没有人料到是三小姐南任舒。

当天是敲锣打鼓放炮。

话说这沈秉文还没有闲钱买不起些金银财宝,竟然皆了榜,着急忙慌的就送到了南府上,说是先定下亲,后面的事情再论。

恰巧,南府上又出了个武状元,那是更加热闹了起来。

这南府哪里经得起这么厉害人物的折腾,顿时上蹿下跳,闹哄哄的一片。

南夫人见躲在后面的南任舒十分的不开心,但也算是高攀了许多,还是笑容满面,说出的话却仍是刺人,“我说为什么让你嫁给城西王你那么不愿,原来是在外面攀上了更高的枝头,若不是陛下膝下的公主年纪尚幼,这状元郎又痴情你,要不然哪里有正妻的位置给你……”

说话间柳氏也走了过来,同样的她眼里也是藏不住的欣喜,“任舒,真好。”

“任舒,任舒!”冉行本来还在医馆里,听到这个消息就赶回了府上,脚步都还没有停下就扑进了任舒的怀里。

姐妹二人喜极而泣,迷迷糊糊间,冉行还高兴的喊道,“我们南家也出了位状元夫人!”

“叽叽喳喳,行为轻浮

,成何体统,如今你与沈公子有了婚约定应该更加注意些,还有你冉行,母亲已经不管你那破烂医馆,你再怎么不务正业母亲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如果在这样没有礼数的大吼大叫,现在可没有姝挽给你挡着,你便给我去祠堂跪着吧!”南夫人厉声呵斥,甩甩袖子出去见与南老爷在大厅交谈的沈秉文。

冉行撇撇嘴,“任舒不要和娘亲生气,她向来如此。”

任舒没有置气,但是情绪也有些低落了下来。

“娘亲总是如此,我们要开心,快去前厅见见我未来的妹夫!”冉行以为她还沈浸在娘亲的话中,安慰道。

“我只是在想,长姐若是在这里就好,总算没有辜负他的期望,若是她在,她定会替我高兴的吧。”说着,任舒的眼泪便如同珠子一般颗颗坠落,“虽然三皇子殿下说,阿姐没事儿,但为何到现在了还不回来。”

“任舒,你挽姐姐吉人天相,定会回来的。”柳氏叹道,“先去前厅瞧瞧吧。”

冉行本来高兴的模样也瘪了下来,不过她相信李嵊,李嵊说过阿姐好好的,那阿姐便好好的。

“算了,我们先去前厅瞧瞧吧。”任舒擦尽了泪水,牵着冉行的手出去。

柳氏盯着她的背影,久久黯淡的眸子终於亮堂了起来。

她的孩子终於不用步自己的后尘。

状元娘子……

不知道比她这个商妇好上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