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
过往
一瞬间四周宁静，屋内突然燃起了几分燥热，将二人闷的红了脸。
姝挽只觉得心里一震恍惚，再反应过来时那人已经退开。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有千言万语，张张嘴又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对不起。”谢忱的嗓音有些沙哑，但是不缺少魅惑性，总是比冷漠的声音好听的多。
姝挽红着脸看向谢忱，谢忱仍然偏着头一动也不动，但是脖子的红一路往下直到进入衣襟处不在看得见。
谢忱没敢看着她，正好也错过了她身上的窘迫。
屋内实在安静，谁都没有言语，不知不觉的刚开始的几分窘迫，慢慢的就变成了丝丝暧昧。
“没丶没事。”姝挽打破这个安静，转过身捡起地上已经倾泻的差不多了的木桶，拿好放稳在地上，这才继续道，“天色不早了……走丶走吧。”
她有些催促的意思，但是谢忱却有几分不舍，摄人的眸子一瞬不落的盯着她，露出了点点希冀，最后他将目光留在了姝挽发间插着的那支金钗，终於笑道，“时候不早了，是该走了，不过到了明日可能你便不会联系上我，如若到时候你有什么需求便去找灵安城的县丞。”
他还是不放心的交代。
姝挽点点头，“小心，一定要小心，兵不厌诈，不可冲动。”
在画中，谢忱会中了离国人的奸计，但是她还不清楚，到底在哪个时间点会发生，所以一来二去只能十分隐晦的提醒谢忱。
“好。”谢忱也学着她的样子轻轻点头，而后一步两步慢慢的挪到门口，最后双手扶着门框，又回过身，颇有些可怜的样子，“若是灵安城待着不安全，他们会把你送走的。但绝对不是送到齐国，相信我。”
“相信你。”她也学着谢忱说出相信的样子时的那份坚定。
后者才满意的出了门，只不过嘴角咧开，笑的似个孩子。
等谢忱走远了后，姝挽才长舒口气，手指轻轻抚在了嘴唇上，轻轻柔柔的摸着，直到夜深，月光也全然消失后，眼里的温柔才慢慢淡去。
既然她觉得这个县令有问题，那必然要去看看。
这样想着，她连夜偷出县衙到了医馆。
具谢忱所言，幻凝就是住在医馆里面。
深夜的医馆空无一人，四周空荡而又阴森。
她拍了下响又拍了下轻，如此来回几次医馆的门才从里面被打开。
见夏幻凝穿着白色里衣，眼角还带着被吵醒的迷糊，她正打着哈切等着姝挽开口。
“幻凝我想问你点事儿。”姝挽走进她的身前轻声道。
夏幻凝顿时清醒，随手擦掉了眼角困倦的泪水，侧身让出了位置，“到里面细说。”
医馆很大，大堂很空旷，一股浓重的药味侵袭到鼻腔内。经过大堂后面是个院子，再拐过这个小院子就到了她的卧房。
卧房的门还开着，显然她出来时慌里慌张。
姝挽跟着夏幻凝走进去，随后接过她递过来的茶，又坐在一侧的榻上，两人面对面的坐着。
“喝点茶驱寒。”
茶水还冒着腾腾的热气，姝挽单单是手握着，也暖了心。
“什么事儿让你大大晚上跑出来。”夏幻凝先是发出疑问，在姝挽要开口作答时，又打断她，玩笑似的开口提问，“许是你和谢将军有什么事儿，难不成是吵架了？你应当是刚刚从县衙里面跑出来的吧？县衙晚上值夜的人少，很容易逃出来。”
“方式让你说对了，但是原因错了。”姝挽啄了口茶，“我想问问，你在灵安城生活的久，懂得自然也多。”
“别拍马屁，直说。”夏幻凝笑着拒绝她虚伪的夸赞。
“
你知道这个新来的县令是什么背景吗？”姝挽正了正神色问道。
夏幻凝心下一惊，面上却仍是淡定从容，试探性道，“这种事儿谢将军不应该更加的了解才是吗？我也只是一介女流，哪能懂得那么多。”
姝挽知道这是夏幻凝有意的回避，她应该是怕惹祸上身，那么这个县令里面肯定藏着些不可告人的事儿。
於是她继续反驳，“谢忱久居燕都，陛下又有意不给他职位，希望他到头来是个潇洒王爷，他又怎么知道这些，我定是早就问过他，他那边没有结果这才来这里寻你的吗？”
“行了，我呢倒是懂得不少，这我也认了，谁让你是小姐，我是谢将军雇佣来的医女丫鬟呢。”夏幻凝一把拉住姝挽的手打趣，她握着姝挽柔若无骨的柔夷，眼神逐渐飘远，好似在追寻许久以前的记忆，“这个县令我记得是叫做明忠华？”
“是。”姝挽记得那日他介绍时的名字。
夏幻凝了然的点头继续道，“灵安城地处两国的交界处，商贸来往十分密切，又多是富甲，所以陛下历来十分重视这里父母官的认命，为了让那些官员能更好的熟悉灵安城的情况，大多官员任职时间年数都要比其它地方的要长，而现在县丞从我记事起就一直是县丞，原本县令也一直都是之前的那位，直到有天突然换了位县令，说是从燕都调过来的，他上任的第一天便将宵禁关城门的时间放晚了许多，这件事儿刚刚开始还是遭到了许多人的反对，许多百姓对此可是苦不堪言啊。”
她说着拿起一侧的茶盏轻轻抿了口。
趁着这功夫，姝挽赶忙问道，“你既然说有些官员认命时间长的很，但是他们既然有才难道没有迁贬？”
夏幻凝摆摆手，意料到了姝挽会问出这个问题，她道，“这就是挽挽你年轻，升迁那是必然有的，但若是上头有人是不是就不用贬，至於为何不升走，那定是自己不想升，而且在这里做了父母官，拿到的一些黑钱可比其他地方多上百倍，有些无证的离国人想要来到这里通商，通常只要给县衙里面的人塞点银子，就能不费吹灰之力拿到这个东西。”
“那至清正廉洁於何处？”姝挽下意识高声反问。
随后又惹得夏幻凝一阵嘲笑，“天高皇帝远，管的到吗？他们得了好处也满足了那些人，一举两得又没有人举报，哪来的人惯着。”
姝挽微微垂头，手肘撑着榻边，托着下巴，看不清神情，“那为何晚了宵禁就会惹得大家不满？”
“这些离国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在城里面做做生意也会动歪心思，城门晚关更是给了他们原地安营扎寨的想法，干脆挤在这里不走了，他们又比这些百姓要有财，便强占了他们的土地，又霸凌了原来的一些商铺，壮大了他们自己的铺子，这一些外来人渐渐的把这里当做了他们自个儿的家，你说说这有什么办法。”夏幻凝一边解释语气里也是藏不住的愤恨，“这里的人都害怕这些离国人，也默认这些离国人受到官府的优待，也就敬而远之，所以离国人的东西在这里卖不好，但是可以销售到其它的地方去，反正其它地方的人也不清楚他们的所作所为。”
“既然他们可以卖到别处，为何偏偏一定要在灵安城内抢占百姓的铺子安营扎寨呢？不会是……”姝挽顿了顿，心里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她看了眼夏幻凝是神色道，“为了不交税？”
夏幻凝点点头，赞许的看着姝挽，“你不笨，聪明的很。大燕有规定，凡事外来”的商品比大燕原境的商品所交的税要高个一倍，而大燕的对外商品收税方式是一关一收，一城一收，所以他们若是能以灵安城内的方式将商品卖出去，少交的税都可以再做一次贸易往来。”
“不愧是商人啊，你想的很透彻。”姝挽也不自觉的高看了夏幻凝几分。
既会行医，
也会行商，这样的女子属实是少见。
“那是自然，我也是这群利益缺失百姓中的一员，自然考虑的比旁人要多，要透彻，只是官官相护，到头来还是得憋在心里，哪会有结果。”夏幻凝一改欢快的语气，倒是显得有些伤感与失落。
姝挽见不得她这样，於是道，“你那么优秀已经足矣，甚至已经超越了燕都里面大半儿的公子小姐。”随手她用手捏了捏夏幻凝的脸颊，玩笑似的开口，“你还有什么本事儿再令我瞧瞧？”
夏幻凝一把拍掉姝挽不安分的手，也跟玩笑似的道，“我可以把你变成另外一个人。”
姝挽原本以为她在说些玩笑话，但是触及到她眼底的认真时，玩闹的心思也收了起来，颇为认真的反问，“换脸之术？我以为只有离国人会此术。”
虽然她的眼神和语气又有些不可置信，但是瞧着没有多少震惊，这让本来还想吓吓她的夏幻凝有些失落，问道，“你不惊讶？这可是离国人独会的秘术，为何我也会？”
姝挽摇摇头，“为何惊讶，灵安城不缺离国人，你自然有本事学得会。”
“也是，你倒是聪明。”夏幻凝夸赞道，忽然脸色一凌，“你才刚来灵安城不熟悉这里也是正常，别害怕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