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药
涂药
姝挽也撑着身子站了起来,背倚着墙,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她擦了擦,不甘示弱的开口:“我便是还手了,你且杀了我啊!”
周围的跟班们见见了血,生怕出什么人命大事,也想着教训也教训过了,想要劝劝赵敬安。
但是赵敬安正脾气上头,什么话也听不进去,目光凶狠,“你当真以为本公子不敢杀你吗”
“啧。”
这突然起来不符合场景的声音很快便吸引去了在场人的注意。
目光所及,少年穿着雪青缕金云纹锦袍,外面挂了件雪青白玉兰鹤氅,衬得人更加的雪嫩,也更加的华贵。
这是姝挽第二次见到他,他勾着唇角,挑着眉,面色不爽,眼里还带着讥讽之意。
“怎么又是你你的乐趣就是欺负一个小姑娘吗”谢忱目露鄙夷的睇了一眼,唇边的笑令人心颤。
赵敬安也认出眼前这个少年是半个月前替南姝挽出头的人,他当时还派人查了他,却什么消息也没有,正有口气没地方出,没想到他主动撞上了枪口。
“多管闲事的东西,今日我连着你一起教训。”他放出了狠话。
只见谢忱并不在乎,上下打量了眼赵敬安,而嗤笑了声,少年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小巷子里。
忽的,他笑声变得冰冷,连着眸子也带着冷意,“就你吗?教训我”
姝挽走上前挡在了他们二人中间,死死地盯着赵敬安。
赵敬安被突然出现的姝挽下了一跳,再看到她那眼神,心里有些发颤。
他第一次见到她这般的眼神。
就好像下一刻会从身后掏出一把长刃再刺进他的胸口。
意识到自己失了态,赵敬安抿了心神,不甘示弱的开口,“怎么的,你又想和他一起……啊!”
他话还未说完,这边便被姝挽扇了一掌。
这一掌打的响,将姝挽的手都甩痛了。
“你!”赵敬安扶着脸,气的失了声,擡起手想要换回这掌。
谁知掌还没扇出去,右手被一颗小石子打了去,直接打破了皮,冒出了丝丝的血珠。
他吃痛的捂着手,看向身侧。
谢忱举着弹弓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是你逼的。”
他说完又转过身子,环顾了周围一圈,好整以暇道,“我方才已经通知了夫子,夫子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
“欺霸同僚,可是要被赶出书院的,你们的家里可没有一个知府父亲呢。”
他的语气阴冷,就像是毒舌一样爬上了那些旁观者的背。
他们互相看了看,似乎也很赞同谢忱的话,的确,他们之中不过都是想要借一借赵敬安父亲光的人,却没有多少人有和他一样的背景。
“来又怎么样!本公子怕你吗?本公子怕这个书院吗?”赵敬安见那些人要倒戈逃离立刻开口想要挽回,“你们难道害怕我护不住你们”
“嗯。”谢忱应了声,慢条斯理的收了弹弓,嘴角捏起了一丝坏笑,他望向了姝挽,将自己的鹤氅拖下,披在了她身上,又替她弹了弹发丝上的雪花。
在姝挽不明所以的目光中缓缓开口,“你是不怕,但你可知,你爹爹怕不怕?”
那些跟班们左思右想,终於有人带了头站出来,作揖道,“赵公子,我想起来我娘亲还寻我有事儿,我心走了。”
有了这个一就会有二,马上跟班们一个接一个找着借口离开,生怕让夫子抓了个正着。
赵敬安气的说不出话,只是恶狠狠的盯着这些离开的人。
这时谢忱又开了口,他擡手轻轻替赵敬安弹去了头上停留的雪花。
他长了赵敬安许多,看起来具有压迫感及了。
就在赵敬安疑惑谢忱的动作时,后颈突然传来了一阵疼痛,一瞬便消失,仿佛没出现过。
但是他敏感的后退了步,眼神警觉,瞪大眸子看着谢忱,“你做了什么?”
谢忱不动声色的收了手里的银针,无辜的开口道,“没什么,惩治人罢了。”
“我玉佩掉在外面了,你去给我找找。”他突然回过头,看向了姝挽,带着些许命令的语气开口。
姝挽一楞,以为自己听错了谢忱的话,方想开口,谢忱又道,“我那玉佩金贵的很,你去寻来,就在左门那块,可能被别人拾了去,看仔细些。”
他的目光坦荡,姝挽忽然懂了他的意思,轻点了头,迈步离开。
那边赵敬安怎么会轻易让她离开,刚想伸手将人拉住,背上突然传来了阵疼痛,痛的人直不起腰。
“你对我做了什么”这时,他想起了谢忱方才的行为,质问道。
谢忱挑眉,事不关己的耸了耸肩,“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个奸诈小人!你对我做了什么事儿为什么胳膊一动,背部就疼的很!”赵敬安一边忍着痛一边嚷嚷道,“你等着,小爷今日便要取了你的性命。”
“逆子!”正当他这边气势汹汹,那边有人快步走了过来。
只见赵拟孙兜着手脸色慌张的过来,身后还跟着赵敬安的夫子秦云松,姝挽低着头跟在身后。
她一到左门那边,便看到了他们,她就明白了谢忱的意思,她如实说了,在那边巷子里,赵敬安正在欺霸一位公子。
赵拟孙本来还毫不在意的和秦云松闲谈,谁知撇见了姝挽身上的这件鹤氅,神色突然变得慌张,急匆匆的要姝挽指路。
“逆子啊!”赵拟孙远远瞧见谢忱的背影,心里便凉了大半。
还真是越不想来什么,越是会来什么啊!
赵敬安见到赵拟孙,以为见到了靠山,丝毫不管赵拟孙嘴里骂骂咧咧的,“爹爹,这人——啊!”
赵拟孙这边又赏了赵敬安一掌,直接将赵敬安打楞了去。
“这……”
“知府大人,您的儿子真是别具一格啊!”谢忱打断了赵敬安的话,别有深意的开口。
赵拟孙吓的脸上满是冷汗,连声道,“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小儿不懂事。”
赵敬安属实是没想到他爹居然对这人点头哈腰,心里更加不爽,“爹。”
他才说了句话,又让赵拟孙瞪了回去。
“闭嘴,公子,您是要搬来书院住了吗?”赵拟孙对谢忱说话又转了语气,满是恭维。
“今日刚来,住秦夫子院子边上。”
谢忱将目光投向了一直跟在身后不开口的秦云松。
突然被点名的秦云松浑身一抖,点头如捣蒜,“是是是。”
“好好教导赵公子,免得他在外面给你惹了什么祸,你还不知道呢。”他话说的轻松,却是警告意味浓重。
赵拟孙瞪了眼赵敬安,只得点头哈腰。
“不过他对我不敬,若是怪罪下来……”他话还没说完,将目光投向了赵拟孙。
赵拟孙是何等聪明的人,扯了把赵敬安的衣领子,仰头保证道,“下官一定会将他教育好,贤侄莫怪。”
“改日来拜访,今日不早了。”谢忱说道。
他将目光看向了姝挽,又道,“你们走吧。”
是命令的语气,但是给了他们离开的由头。
他们二人架着赵敬安离开了。
留的谢忱和姝挽。
“你脸上被刮出了印子,随我去院子里,我有药,免得晚了留疤。”
他道。
姝挽诧异的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撇过头,脸
上虽火辣辣的疼着,但是她也实在不好意思舔着脸用人家的药。
但是谢忱却不容拒绝的开口,“我的院子便在那边,不然为什么总是碰见你吃哑巴亏,往那边走。”
他说完便动了身。
宽大的鹤氅将姝挽裹在其中,她下意识的将头埋在里面,感受那若有若无的檀木香。
“走。”见身后没有动静,谢忱重覆道。
“嗯。”姝挽轻声应道,跟在后面。
过了一道拱门过去便是他的院子。
院子门口站着两个侍从,见到谢忱点了点头。
这个院子在书院的角落,姝挽很少踏足。
四周竹林环绕,位於深处,瞧着十分富含意蕴。
“公子。”
他们唤了声,而后开了门。
丝毫没有多看姝挽一眼。
这些下人十分的懂事,预示着主人家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不大的院子里只摆着一张石桌,槐树边摆着张榻子,有一人裹着大袄靠在那儿。
那人听到动静,回了头,露出了张苍白的脸。
是一张俊逸的脸庞,看着年纪不小,大许是中年的时候,却透着丝丝的矜贵儒雅,仿佛可以与这雪景融为了一体。
他见到姝挽的来临,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便自消散,他挽着嘴角,笑着开口问道,“这是哪家的姑娘”
姝挽走上前福礼,而后道,“南家,姝挽。”
“南家”男人摸了摸鬓角,遮住了眼里别样的情绪,而后笑道,“怎么了?瞧着脸色不大好。”
“我带她进去敷点药,待会儿和你说。”谢忱打断了他们的问话,想先带姝挽离开,看了看天色,对着男人道,“小心着了凉。”
而后谢忱便带着姝挽进去。
姝挽跟在谢忱的身后走进屋子里。
谢忱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了个小盒子,盒子里躺着个白瓷药瓶,将药瓶打开,倒出了些许白色的液体,他看向姝挽,擡手慢慢的抹在了姝挽的脸上。
姝挽只觉得一丝丝冰凉的触感只有一瞬便消失了。
她还未反应过来,上药便结束了,她下意识的想要伸手摸摸脸,却被谢忱按住了手。
只听见,他语带警告,“这药金贵的很,就这一点已经可以买下一栋宅子了,不可摸掉。”
姝挽吓得讪讪收回了手。
忽的摸到腰包里放着的东西,连忙拿出来,打开瞧了瞧,见完好无损这才松了口气。
犹豫了下,对着擦拭手指的谢忱开口,“这是我今早做的桃花酥,本是带来当零嘴吃的,但是现如今没胃口,你若是不嫌弃,我……也挺谢谢你,三方两次来救我。”
谢忱闻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看着那块方方正正的桃花酥,忍不住笑出声,“我本是不想出手帮你的。”
他来这江南,本是觉得少一事便少一事。
只是那日他经过巷子,瞧见了那被围在人群中的少女。
少女虽然害怕,但是眼里却透露着坚毅。
那是一种,下一刻便可以鱼死网破的坚毅。
就是这样的神情,忽的牵动着他,想要上前帮助她。
“要谢就谢你第一次挡在是身前的模样吧。”
她很害怕,但是他看得出来,她不想将其他人拉扯进来。
“那这桃花酥送给你,便当做我浅薄的谢礼,明日再给你带新做的。”姝挽将桃花酥递到他的眼前。
谢忱本想拒绝,奈何对上这一双炯炯且饱含期待的眸光,他拒绝的话,吐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