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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仍做着满脸愁容,“从前进学的时候,太子哥哥就总欺压于我。”
“昭仪之子,怎么比得上皇后嫡子”,顾承年幽幽叹息,“阿棉,你说人为什么生来就有贵贱嫡庶、三六九等呢?太子哥哥生来尊贵,哪里管天下黎庶死活,若我……”
“不说这些了……”顾承年又笑起来,“太子势大,一旦清算皇兄,为兄便只有你了。”
顾棉重重点头,心里却早把这该死的老狐狸骂了个从头到脚。
——你清高,你伟大,你心怀天下,唯愿众生平等。
那刚刚本王踩的是什么?
顾承年写完了文书,又拿起桌上一块特属诏狱和锦衣卫的牌子,走到顾棉身前,弯腰给他挂在了衣带上。
“好了”,顾承年直起身子,将手递给顾棉,“走吧阿棉。”
顾棉没握那只手,他低着头抓着衣服下摆,装出一副怯懦的样子。
“阿棉?”顾承年蹲下来,看见顾棉抿唇的样子,不由放轻声音,“没事的,隔着栏杆呢,为兄会保护阿棉的。”
——有时候养养小宠物还是挺有乐趣的。
顾承年微眯了眼,眉毛弯出好看的弧度。
“阿棉不是想整人吗,走,跟为兄出去看看。”
顾棉没怎么抗拒,半推半就被顾承年挽了胳膊,一道走出去了。
很暗,壁灯不怎么亮,顾棉不知道怎样形容,他只觉得四周皆是化不开的墨,那墨汁甚至还会吸光。
不,更像是被包裹在血液里。这里的空气太潮湿太阴冷,若有人长住此地,怕是骨头都能渐渐烂掉。
湿气化作雾,衣衫黏在身上,湿哒哒被风一吹,就是锥心刺骨的寒意。
分不清,是湿气还是冷汗。
廊上灯光闪烁忽明忽暗。
其实这过道并不长,只是太压抑,太有存在感。
走完过道,掠进眼底的,便是吊在空中那一具具完全赤裸的躯体。
“小孩子的把戏罢了,没什么好看的”,顾承年笑容很浅,“这个啊,叫荡秋千。”
顾承年一挥手,立时有锦衣卫上前,抓着拴在他们脚踝的大石块往对面荡去。
“对付硬骨头有奇效,毕竟谁能忍受指头一点一点被吊到断的痛苦呢?”
顾棉这才看见,他们头顶的绳索,竟只栓在了一根手指头上!
“皇兄好厉害……”顾棉半阖了眸子,“父皇把锦衣卫和诏狱交给你,果然是正确的……”
——周卜易,你是否,也……
奉源二十一年春,周卜易风尘仆仆纵马入神都。
等着他的不是迎接英雄凯旋的百姓,是圣旨和锦衣卫。
顾棉不在人群中,母妃将他锁在了偏殿。
那时候有多崩溃呢?
顾棉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找了一圈也没有趁手的工具,于是固执地用自己的拳头一下一下砸着窗棂。
鲜血淋漓,伤可见骨。
他不停,碎木扎进手背的时候,他一边哭一边笑。
“周卜易……周卜易……”
“快了……快了……”顾棉就专盯着那满是尖利木刺的缺口砸,“快了!本王…本王马上到!”
“大不了造反……大不了我们远走高飞……找个地方藏起来…隐居。”
“造反,远走高飞?”母妃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那我呢?你不要母妃了是吗?”
顾棉的拳头顿了一下。
是啊,母妃怎么办?她会被赐死的吧?
怎么办呢?
顾棉抹了把泪,“一起走……”
“娘哪也不去”,母妃的声音也带着哽咽,“娘的阿棉不要娘了,娘找条白绫吊死算了……”
更深的绝望仿佛要将顾棉灭顶,而那之后,是深深的无力感。
顾棉泪流满面,然后重复着之前的动作。
咚——!
咚——!
“阿棉…阿棉!”母妃唤了他很多声,他一声也没有应。
“我的儿啊你别砸了…算娘求你了……娘不逼你了……娘开门,你喝了这杯茶润润嗓子再去好不好……”
许是太担忧以至于昏了头?许是觉得母妃心软了?
顾棉无比后悔喝了那杯加了料的水。
再醒来的时候,门敞开着,而他只能望着那扇门,永远望着。
母妃从小瓷瓶里倒出漆黑药丸,每天强行喂他一颗。
他就瘫着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他神经好像被麻痹了,转转眼珠子都迟缓。
每天有人喂他吃饭,喂他喝水,母妃断了他的念想却又不许他去死。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绝望呢?
——明明四肢健全,却只能躺在床上数着日子,等着心上人的死期。
周卜易……你别死……你别死啊周卜易……
你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