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问心
天下纷扰，无非名利。
今天一个少年出来行走江湖，就可以为了一个不菲的名气，捅死一个老去的江湖人。
明日，少年老了，自然会有更年轻的人出现，杀了他夺取他的名气。
名被人追，而今日，名亦追人。
王霸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九阳嫁衣的真气在经脉中奔涌如怒涛。
他死死盯着八思巴身后那尊龙象虚影，每一根肌肉纤维都绷紧到了极限。
但更让他心头沉重的，是身后那数万双期盼的眼睛。
“你，背负得了这样的骂名吗？”
八思巴的话语像一把钝刀，一点点剐着他的心脏。
“你想要整个大都的汉人，都因为你的莽撞，而死无葬身之地吗？”
“我可是记得，洛阳王可是一个心系天下，心系黎民百姓的霸主。”
王霸喉结滚动，九阳真气凝成的金龙开始明灭不定。
最为诛心的是，八思巴的声音传遍了附近四野。
无数附近的人都已经听见了八思巴的话......
大都城的百姓们渐渐骚动起来。
卖烧饼的老汉颤巍巍地往前走了两步：“王...王英雄，老汉今年六十有三了，死不足惜......”
王霸不语，这一次与当初的洛阳城不一样......
人群寂静了一瞬。
突然，绸缎庄的老板娘挤出人群，怀里还抱着个五六岁的孩子。
她扑通跪在王霸身后：“求洛阳王给我家孩子一条活路！他爹去年被元人当街打死，就为了一匹绸子......”
王霸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看见那娃娃手里攥着个脏兮兮的布偶，正用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自己。
那眼神像极了以前，以前铁拳门的师弟们......
记忆在这一刻，猛然浮现。
“师兄，为什么你练武总要咬牙切齿的？”
记忆里的小不点师弟们总是这样问，
“师父说武功不是用打架的呀。”
往往这个时候，王霸总会告诉他们，
“练武功不打架，那练来干什么！我就是要打架，我就是要成为最强的人！”
王霸突然觉得呼吸困难。
八思巴说得没错——他若是执意要拳倾这白马寺，这大都的汉人百姓，乃至于整个大元国的汉人，都要为了王霸付出代价......
“王施主。”
八思巴的声音忽然变得慈悲，冥冥之中带着一丝诡异的诱导之意......
“不如这样。你若能够接老衲三掌，不死，我可下令不准我大元兵马屠杀汉人，今日之事亦是只算你一人所为，以后大元国内，汉人的境遇甚至还可以提高，你看如何？”
王霸猛地抬头。
他看到八思巴眼中闪过的狡黠——这帝师根本不信有人能硬接他三掌。
但更让他心惊的是，身后百姓中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洛阳王会不会顶不住啊......”
“那毕竟可是帝师......”
“要不咱们先跑吧......”
......
王霸突然笑了。
笑声先是低沉，继而越来越响，最后竟震得附近的铜铃叮当作响。
他一把扯下早已破烂的上衣，露出那强壮无比的魁伟身躯。
散去护体真气！
九阳嫁衣的金焰如潮水般退回体内，只留下赤裸裸的血肉之躯。
八思巴脸色骤变，他没想到王霸真敢应战。
此前，八思巴也只是想把王霸架起来，没想到王霸这么狠！
“纵使我今日踏平了你白马寺，也救不了远在天边的大元汉人。”
王霸站在原地，那犹如磐石般的块状肌肉更是在阳光之下微微发光。
“我接你三掌，是为了不让你元庭杀汉人泄愤。”
王霸说完，双拳一松，双臂交叉在胸前。
“来吧！”
王霸双臂交叉的瞬间，全身骨骼发出一连串爆豆般的脆响。
九阳嫁衣的真气涌动，特有的赤金色纹路从心口蔓延开来，在皮肤表面勾勒！
八思巴眯起眼睛，龙象虚影在身后翻腾，密宗真气如黑云压城。
他缓缓抬起右掌，掌心浮现出一枚血色——卍字印。
掌风未至，王霸脚下的青砖已轰然塌陷三尺！
狂暴的气劲将四周空气抽成真空，围观百姓被余波掀翻一片。
砰——！！！！
结结实实的一掌轰在王霸交叉的双臂上。
九阳嫁衣神功的赤金火焰瞬间黯淡，王霸喉头一甜，硬生生将涌到嘴边的鲜血咽了回去。
他的双脚在地面犁出两道深沟，后背咚——地撞塌了白马寺的山门。
百姓中有人哭喊出声。
烟尘中，王霸晃了晃肩膀，碎石簌簌落下。
他咧开染血的嘴角：“啧啧，不愧是帝师八思巴，原来一门天级掌法也已经超凡入圣了。”
八思巴脸色平静，一切尽在不言中。
行家一出手，本就知真假。
“王霸，你接不住三掌的。”
王霸龙行虎步，再度回到此前的位置。
同样，一切尽在不言中！
八思巴再度抬手，这一掌来得极慢。
八思巴也懂得快慢之道！
王霸双眼之中闪过凝重！
轰——！！！
掌劲贯体的刹那，王霸七窍同时喷血。
九阳嫁衣神功的赤金梵文寸寸崩裂，露出下面被震得紫红的皮肤。
最可怕的是那些密宗真气竟顺着伤口往经脉里钻，撕咬着他的真气。
“呃啊——！”
王霸暴喝一声，硬接快慢之道的一掌，很痛！
“王霸，到此为止了吧。”
“嗯，好像是啊......”
王霸说着，一步踏出，地面炸开蛛网状裂纹，
“刚才还真是被你影响心神了......帝师八思巴名不虚传。”
“其实，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你只说因为我而会导致大元国的汉人如何如何......”
“可你却绝口不提，若是没有我，这大元国的汉人就会好吗？”
王霸说着，一股强到绝巅的气势正在不断地凝聚.....
“委曲求全，只会换得更糟糕。”
下一息，王霸身上金光闪耀，化为了一个金色小巨人！
正是此前一直没有使出的不死不灭霸体！
“八思巴！我王霸在此立誓，以后，元庭敢随便杀一个汉人，我杀十个黄金家族的人！”
“现在，是我们的时间了！”
“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