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现在……它要逃。”
他一抬手，星图再展，太微星辉垂落，化作一道星纹囚笼，将那劫念团团困住。
劫念发出凄厉长啸，竟冲开囚笼一角，直逼天穹。下一刻，那星纹中赫然浮现一道虚影——
一尊古老神祇模样的生灵，身披血甲，头戴裂冠，眸中无神，面容模糊，但其一出现，竟让万妖心神大乱，纷纷痛嚎！
“它在诱惑妖族本源！”一名妖将厉声大喝，“它在诱我们归劫！”
玄广霄眼中寒光一闪。
“孽障。”
“你以为借妖皇之骨便可再起，便可立身？三界若许你这等邪种归位，我太微星宫早就该崩了！”
话音未落，他猛然张开双臂，周天星辰轰然垂落，化作一柄星辉长剑，凝于掌中。
——太微·定劫之剑。
他一步踏空，直斩天穹劫影。
星辉爆炸，血光翻滚。
劫影怒吼，震碎万里妖云，一道神魂利爪穿破剑光，直取玄广霄眉心。
可就在那爪尖即将触碰的一瞬——
玄广霄眼中一道古老星印亮起，掌中长剑旋转一圈，反斩自身眉心——！
血洒星空，碎成星点，洒落万妖谷。
妖谷一静，劫念忽然开始剧烈震颤，像是感知到了某种……恐惧。
谷主面色狂变：“你疯了！你竟以自己魂印，引劫共沉？！”
玄广霄淡淡道：
“我替那猴子断一劫，也顺便断我自己的一段因果。”
“妖皇之骨，是我兄长亲封。”
“劫念入骨，是我未守住天图失控。”
“这因，是我种的。”
“这劫，自然由我斩了。”
说罢，他手中剑再燃，星火如血，一剑穿霄——
“镇。”
——
下一刻，劫影彻底崩塌，亿万血丝飞散，散入天穹尽头。
星辉敛去，玄广霄站在半空之中，气息虚弱，神魂不稳，宛如燃尽的神火。
谷主望着他，久久未言，良久才问：
“你替孙悟空断了一劫。”
“可你又欠了谁的因果，要如此……以命断之？”
玄广霄眼眸轻垂，语气前所未有地低柔：
“欠一位老兄长。”
“欠一株快死的人参树。”
“欠一场五百年前，天地不肯出手的因果。”
“我没什么信仰。”
“但我信，因果不能空转，命数不能白给。”
“这一次，轮到我还。”
南天门，天河边，百神朝集。
刚刚过去的辰时，太微星宫方向曾爆发一次极大的星辉震荡，灿若银瀑，穿透三十三天，引得天机楼诸卿同时起卦，却得出一个难以置信的签文——
“星宿逆转，天劫归一，命格乱序。”
如今，凌霄殿上，玉帝面沉如水，众神噤声。
天机司掌印老神君打着哆嗦上奏：“陛……陛下……那天劫气息，似是太初劫念残余，与太微星君之命魂直接冲撞——怕是……”
玉帝目光一转，落在下首的金甲神将上：“雷部可有动静？”
雷部天君抱拳出列，沉声道：“未曾受命，不敢擅动。但星宿之力蔓延至三界极域，已有地仙宫与五岳神灵上书，称‘星压地运’。若非玄广霄有权柄，此事……怕已算僭越天条。”
话音一落，殿上顿时炸开了锅。
“玄广霄疯了不成？”
“他身为太微星君，怎敢擅动‘定劫之权’！那可是……帝君当年亲赐之钥！”
“莫非那星宫真打算重回主位，重开三界序列？”
而就在这混乱之际，太上老君自丹房而来，仙光盈盈，一身烟气未散，轻咳一声：
“都静一静吧。”
“这玄广霄……也不算胡来。”
众神听他发话，顿时安静。
太上看了一眼天穹上那还未散尽的星芒血辉，语气莫名复杂：
“他这是在替人斩劫，也是在为自己斩因。”
“劫念归一，若不封镇，迟早再掀劫火。”
“他不出手，总得有人成为那引子的。”
玉帝眉头紧锁：“可此事已非星宫权限，乃是天道级别的位面因果……他一介星君，如何承得住？”
太上老君低头，轻声叹息：
“所以他伤了魂，断了命印。”
“从今往后，怕是玄广霄，已不能再为天庭所用。”
——
话音未落，凌霄殿外，一道金火降临，是赤脚大仙急报：
“启禀陛下——五庄观那边……人参果树异动，树下突然坠下一缕星魂残辉。”
“那泼猴……孙悟空，正跪在树下，眼含热泪，不知梦到了什么。”
“他口中只念一句话——”
“‘哥……你回头看我一眼好不好？’”
殿上众神闻之，俱是动容。
天庭之上，风声愈烈。
五庄观，夜沉如墨。
孙悟空跪坐在那人参果树下，头枕根鬚，身上裘衣凌乱，早被夜露打湿。身旁几只灵禽在枝头低鸣，天地静寂，唯有他低低地呢喃着什么，似在梦中挣扎。
忽而，风起。
天地倒转，一方星空出现在他眼前。梦境之中，他站在无垠星海中，一颗颗星辰如烛火摇曳，黯淡不堪。
前方，一道人影背对而立，星辉缭绕，血从他肩头滑落，灿如火莲。
——是他。
玄广霄。
那道他记忆中最挺拔、最孤傲、最像天上星的影子。
“哥！”悟空大叫一声，猛地上前一步。
那背影缓缓回头。
面容苍白，却仍俊朗如昔，眉间一点朱砂早已被劫火洗尽，只剩下一道星痕渗血，沿着眼角而下。
“来不及了。”他轻声开口，声音温柔得像小时候在花果山教他写字时的模样。
“你不是说……你说你永远不会丢下我的。”悟空咬牙，眸中燃起不甘。
“我没丢下你。”玄广霄轻笑，眼中是万劫不悔的决意，“我只是不想……让你背这因果。”
他转身要走。
悟空大吼：“你回来！我不怕因果！你教我的，背天、逆命，怎的你自己忘了？！”
玄广霄没有回头，只缓缓伸出一只手，隔空抚了抚他的头顶，声音飘散在星风之中：
“悟空，我为天星，为道牺牲，不悔。”
“你为自由而生，你不该，被天命束缚。”
“记住，我为你挡的是天……你该走的是你自己的路。”
话落，整片星海轰然崩碎，劫火吞噬天穹，玄广霄的身影被焚成漫天星尘，一寸寸从悟空眼前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