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流沙河

酆都大帝未再多言,眸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缓缓闭目,殿内的磷火随之微微熄灭,幽冥之气归于寂静。

玄广霄目光幽深,继续道:“更何况,这场西游,若真按天道所设,最终结局已然注定,一切皆如早已编织好的棋局,无人可违。”

他缓缓握拳,声音骤然沉冷:

“可笑的是,那些执棋者却不曾想过,若有人要掀翻棋盘呢?”

话音落下,大殿内的阴气骤然翻腾,一股难言的气息在幽冥界缓缓弥漫开来,似乎连整个地府都在这一刻微微震颤。

酆都大帝凝视着玄广霄,良久之后,忽然轻叹一声,声音平静而意味深长:

“你可知,掀翻棋盘者……往往会是第一个被天道抹去的。”

玄广霄神色未变,缓缓道:“天道无情,然天道并非唯一,既然有人可以编织命运,我又为何不能改写它?”

酆都大帝微微眯眼,似是在打量着玄广霄,仿佛想要看透他的所有意图。

最终,他低声一笑,笑意莫名:“有意思……太微星君,你可知,多少人曾想过推翻天道,最终却落得形神俱灭?”

玄广霄迎着他的目光,神色淡然:“但他们不是我。”

酆都大帝沉默了片刻,忽然抬手轻轻一挥,大殿深处的阴影之中,隐隐浮现出一道朦胧的光影,那光影如同天地棋局,浮现出无数交错的命运丝线,而在这无数丝线之中,一条本应固定的轨迹,却因玄广霄的存在,开始产生微妙的扭曲。

“天道已觉,你已然影响了既定的轨迹。”酆都大帝缓缓道,“如今,你已成变数,然而……你可知,变数的下场?”

玄广霄眸色沉静,轻笑道:“既然是变数,便无定数,何来下场之说?”

酆都大帝看着他,良久,终于轻轻叹息了一声:“罢了……既然你执意如此,本帝倒也想看看,你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玄广霄微微一笑:“多谢陛下。”

酆都大帝未再多言,屈指轻弹,一道黑金色的符篆自虚空浮现,缓缓落入玄广霄掌心。

“此乃幽冥信物,若有需要,持此可入幽冥。”

玄广霄接过信物,拱手道:“陛下盛情,玄某铭记于心。”

酆都大帝未再多言,只是目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缓缓闭目,殿内的幽冥之气随之缓缓平息。

玄广霄收起信物,转身缓步离去。

他知道,自己的话,酆都大帝并非完全认同,但至少,对方未曾阻拦。

这,已足够。

踏出大殿的那一刻,玄广霄眸光微微一沉,心中默念:

“西游……我倒要看看,这天道之局,是否真能无懈可击!”

话说,观音带着惠岸行者出了长安城后,便开始准备去寻找剩下的三个天定弟子。

师徒二人正走着,忽然看到一条广阔的河流,名为弱水三千,也就是流沙河的地界。观音菩萨说道:

“徒弟啊,这里实在难以通行。取经人是凡人之躯,如何能够渡过这条河呢?”

惠岸(木吒)回答道:“师父,您看看这条河到底有多宽?”

菩萨停下云步仔细观察,只见这条河:

东边连接着无尽的沙漠,西边通往异域之地;南边可以到达乌戈之地,北方通向鞑靼部族。河流的宽度足有八百里,长度更是千万里之遥。水流翻腾,就像大地在翻身,汹涌的波涛仿佛高山隆起。河水浩浩荡荡,无边无际,汹涌澎湃,远远地就能听到万丈洪涛的咆哮声。就连仙人的木筏也无法到达,莲叶更是无法浮起。荒凉的沙洲上没有飞鸟落脚,远处的岸边偶尔传来猿猴的啼叫。只有红色的蓼花点缀着河岸,白色的浮萍随波飘荡,显得孤寂而清幽。

菩萨正在观察河面,忽然听到河中“泼刺”一声巨响,水面上跳出一个妖怪,模样十分凶恶。

这妖怪的皮肤颜色介于青黑之间,显得晦暗不明;身材不高不矮,筋骨强健,赤着双脚。他的眼睛闪烁着凶光,就像炉灶底下的两盏灯;嘴角向外咧开,宛如杀猪匠的火炉。他的獠牙外露,锋利如剑刃,满头红发乱蓬蓬的。一声怒吼震天响,双脚踏地风雷滚。

这妖怪手持一根宝杖,径直奔上岸,想要捉住菩萨,却被惠岸抽出浑铁棒拦住,厉声喝道:“休走!”

妖怪也不甘示弱,紧握手中宝杖迎战。两人在流沙河岸展开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

木吒手持浑铁棒,展现护法神通;妖怪挥舞降妖杖,使出全部本领。两条银龙似的兵器在河边舞动,一道道神光在岸上碰撞。一个是守护流沙河的恶妖,一个是护持菩萨的神将。一个翻江倒海,搅动天地昏暗;一个腾云吐雾,遮蔽日月光辉。那降妖杖,如同出山猛虎;这浑铁棒,仿佛卧道苍龙。他们一个进攻如疾风扫落叶,一个防守似铜墙铁壁。只杀得天地变色,河水翻腾,星辰黯淡,烟雾弥漫。

两人激战数十回合,难分胜负。妖怪挡住铁棒,大声问道:“你是什么和尚,竟敢与我为敌?”

木吒喝道:“我是托塔天王李靖的二太子,木吒惠岸行者,如今护送师父前往东土寻找取经人。你是何方妖怪,竟敢拦路?”

妖怪听了,顿时醒悟,说道:“我记得你曾与南海观音菩萨在紫竹林修行,怎么会到这里来?”

木吒指着岸边说道:“那位不是我师父吗?”

妖怪闻言,连忙收起宝杖,恭敬地向前行礼,被木吒揪着来到菩萨面前,随即纳头便拜,说道:“菩萨,请恕罪,容我诉说前因。我并非妖邪,而是曾在天庭侍奉玉帝的卷帘大将。只是因为在蟠桃会上,不小心打碎了一只玻璃杯,玉帝震怒,将我贬下凡间,并打了我八百鞭。自此,我变成了这副模样,并且每七日一次,还要遭受天庭飞剑穿胸之刑,苦不堪言。无奈之下,饥寒交迫,只得在此河中栖身,每隔几日出来捕食行人。不曾想今日竟冒犯了大慈大悲的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