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绞刑架(还有吗?)
当然,只要西班牙人决定登岛,别说三把枪,就是再来三把都不一定能决定战局。
在陈舟心中,真正的重磅武器还得是tnt。
他决定提前在岛屿东北角和西南角两处沙滩寻找合适地点布设tnt。
沙下掩埋陶管,导火索在陶管中铺设,通往隐蔽的战壕。
西班牙人登岛后,无论人数多么众多,只需借助陈氏步枪的射程优势,边打边撤,将其引诱到布设tnt的地点,引爆tnt,就算不能将其全歼,也会使他们的有生力量和士气产生重创。
17世纪黑火药虽然已经被广泛应用于各种武器,但陈舟掌握的资讯和西班牙人所了解的情报并不对等。
这座孤悬海外的岛屿对西班牙船队来说就是一个“资讯黑洞”。
在登岛之前,他们不可能想得到岛上会埋设威力如此可怕的爆炸物,更不会提前提防炸药这种攻击手段。
而且黑火药容易发潮,17世纪的引线也有明显缺陷,根本无法长期埋在海边沙土中。
作为21世纪综合效能最优异的炸药,tnt则没有这个顾虑。
tnt的理化性质稳定,吸湿性极低,在水中溶解度很小,且几乎不吸收空气中的水份,就算直接接触水或是将tnt浸泡在水中,它依旧能保持爆炸效能。
常在水下爆破及特殊工程中广泛应用的tnt,各方面的优势都远超17世纪人的认知。
埋设炸药这招,恐怕是那些西班牙人做梦都想不到的攻击手段。
同时tnt还有个黑火药无法比拟的点——爆炸威力。
当这束毁天灭地的“大烟花”在沙滩上爆炸时,就算西班牙人侥幸逃出大半回到船上,怕也很难重新组织人手进攻了。
人的命只有一条,无亲无故,谁会愿意挑战这堪比“地狱之旅”的任务呢?……
tnt固然可靠,因埋设位置的限制,基本只能用作防御。
拿它当进攻手段时,除了“敢死队”式抱着炸药包冲锋,陈舟能想到的只有借助投石器一样的机械,将点燃的tnt投射出去。
这种进攻方式怎么看怎么不靠谱,且不说扔出去的tnt能不能打到停在海上的船只。
万一点燃导火索的tnt未能成功投掷出去,或是投掷失误,掉在了投石器旁边,他们这群人不都得被炸上天。
想要射程远,安全性高的武器,最好还是火炮。
……
当初搬运物资时,陈舟其实也看中了船上的六座火炮——
就算不能拿来射击,这些沉重的大块头也能当金属材料使用。
奈何火炮太过沉重。
六座火炮中,较轻的使用2磅炮弹的小炮,每座重量也在120~150公斤左右。
两座使用四磅炮弹的舰炮,重量恐怕在240~280公斤以上。
当时承担着时间上的压力,又只有一个人,力量实在有限,优先顺序排在其它物资后面的火炮自然成了弃子,陈舟只搬了一些炮弹上岸。
船被摧毁后,六座火炮都伴着残破船体一同沉入了海底。
至今已接近三年。
陈舟不知道潮汐是否会将这些火炮带离近海,也不知道长期受到海水的侵蚀后这些火炮还能不能使用,有没有修复的可能,但他想试一试。
土着部落中有不少潜水能手。
他打算把之前藏起来的两艘独木舟修理一下,然后划到船只消失处,让土着们下水看看还能不能找到火炮。
假如能找到火炮,就用绳索将其捆住,无论是拖拽还是打捞,尽力将其带到岸上。
到时候在沙滩上建造几座朝向大海的石质炮楼,对西班牙人的威慑力绝对更大。
不过打捞火炮这事能否成功还是个未知数。
眼下,陈舟觉得他还是该聚焦于能完成的实事。
多做些拒马,在沙滩和近岸林地间多制造一些阻碍登岛者进攻速度的沟壑坑坎。
再在林地修建一些防御工事,挖掘战壕,搭建堡垒,用以提高己方战士的安全性。
还有必不可少的瞭望塔和烽火台。
这些能完成的事项显然比虚无缥缈的火炮更可靠。
……
思路清晰,整理情报,思考对策并未花费太长时间。
在入夜之前,陈舟便处理完了所有事项。
工作了一天的土着也恰在此时迎来了管理者的交接,看到了星期六那张亲和力十足的圆脸。
……
今夜他们依旧没有房屋,仍睡在木板上,守着彻夜不熄的篝火。
不过与昨天稍有区别,今晚他们的饭菜却是要自己做了。
星期日的教导虽然严苛,但确实能让这些土着记牢。
在星期六的监督下,土着们拿着被陈舟淘汰的木质铁锹绕着土地挖防火沟,然后派出对火镰应用最为娴熟的那一个,搬来干柴点火。
七名土着和被孤立的维尔纳共同拥有一个大号陶罐。
木板旁边摆着四个装满水的木桶,还有一个藤编的小粮食筐,里面装着浅浅一层大麦,还有些许粗盐。
土着们必须应用自己白天学到的所有知识,自己拎水,自己收集木柴,自己生火做饭,煮熟大麦粥后垫垫肚子,刷干净餐具后才能休息。
他们得到的教导远不像星期六和星期日得到的教导那般详细。
但土着毕竟有人数优势。
星期六不禁止他们交流,在做饭的过程中若有遗忘的步骤,土着们还可询问同伴。
如此虽然首次尝试用新方法做饭,过程难免有些坎坷。
经过一番努力,土着们总归是成功把大麦粥煮熟了,他们甚至还效仿星期六,从粮食筐里捏出几粒粗盐放进了陶罐中。
然而负责熬粥的“大厨”显然不清楚盐在做饭过程中的作用是什么。
他放的实在太少了,这一大陶罐大麦粥恐怕很难尝出咸味儿。
不过土着们也不在乎这个。
忙了一天,又受了一天的惊吓,他们哪管食物是咸是淡,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更何况这煮粥比他们在部落中常吃的食物滋味香多了。
……
从未使用过厨具,土着们做好饭后还闹了个笑话——
负责往下端陶罐的土着竟然忘了要用东西垫着才能取下滚烫的陶罐,直接用手去抓。
幸亏他反应快,及时把手缩了回来,不然严重烫伤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就算不因感染危及性命,至少也要修养半个月才能恢复工作能力。
待到大麦粥稍微晾凉,土着们拿着陶碗挨个吃饭时,还出了个小插曲。
土着们同病相怜,都是来自同一部落,不幸被抓的俘虏,哪怕沦为苦力,聚在一起也能找空子说说话,交流一下想法。
维尔纳这个向来对他们非打即骂的外来者,往常仗着手中的刀和与首领不俗的关系还能作威作福。
如今被扒光衣服,满身是伤,走路还一瘸一拐,他这个“上等人”反倒遭了排挤。
做饭时无论是收集柴火还是生火做饭都没他的份儿,待大麦粥煮熟后,维尔纳舔着脸端碗去盛饭,却被守在陶罐边的“斑马”不动声色地挤开。
起初,维尔纳还以为自己被推开是土着无意的行为——
大家都干了一天活儿,身体疲惫,忘记对他的尊重是很正常的。
维尔纳自认不是小心眼儿的人,便也不想端着上位者的架子,质问或训斥这些不识相的土着。
当他第二次凑过去盛饭,再次被推开后。
维尔纳终于意识到,在这些土着眼中,他这个脱了衣服的狼狈不堪的家伙,恐怕与“野猴子”已没有什么不同了。
平日里被稳稳压在脚下的人竟敢做出这样出格的举动,维尔纳怒不可遏。
他恨不得掐住这些低贱的土着的脖子,大声质问他们,怎么敢这样对他!但是想到在一旁监管的星期六,想到今天早晨挨的那一顿毒打,维尔纳最终还是打消了所有过激的想法。
蹲在木板边缘,维尔纳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土着们一次又一次从陶罐中倒出食物;看着那个阻拦他的高大土着从碗中取出一块黑漆漆的不知名食物分享给其他土着;看着分到食物的土着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像猴子一样叽里咕噜的赞叹;
看着点燃的篝火被熄灭……
终于等到该死的“野猴子”们吃饱饭,维尔纳总算能拿着他空荡荡的碗小心翼翼地走到陶罐旁边,倒出稀薄的大麦汤,聊以慰藉饥渴的肠胃。
土着们饭量不小,宽阔的大陶罐底部剩下的稀汤甚至不足以填满维尔纳的小碗。
端着忍辱负重才获得的残羹剩饭,还没喝两口,维尔纳就见星期六拎着鞭子走了过来。
“最后一个吃饭的把罐子刷了,刷的干净点儿,水在那边。”
丢下一句话,星期六把用于清洁厨具的抹布放在维尔纳身旁,也不管他能不能听懂,径直转身走向了木屋。
……
苦力们有苦力们的伙食标准,星期六和星期日自然也有他们的好伙食。
星期六监督土着的时候,星期日已经起床,并在庄稼地另一头的“厨房”内做好了饭菜端了过来。
虽说这一天他们没干什么重体力活。
可监督土着,为他们示范教学也不算轻快,用一顿美食结束一天工作,再合适不过了。
……
经过一日调整,陈舟成功恢复了作息。
精力充沛的他终于可以放开手来,帮助星期六星期日二人管理教育土着。
同时搭建防御工事,以及为棕发佬准备的绞刑架了。
……
7月9日清晨,听完星期日的汇报后,陈舟特意去看了看棕发佬。
这个初见面时意气风发的家伙与土着们分明地分成两个队伍,身上的鞭痕还未痊愈,肿成了一条条长垄,脸上恰有一道鞭痕抽在眼睛旁边,使他难以睁开那只眼睛。
他走起路来依旧一瘸一拐,不知从哪里又拣了一根木棍,形单影只地跟着队伍开垦新田地,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
“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我看你这活的也太差劲了,还是发发善心,给你个痛快吧!”
从土着的叙述中早已知道这群西班牙人是什么德性。
对于棕发佬的惨状,陈舟心中未生出半分怜悯。
现在,他只想尽快解决这个麻烦,省得拖得久了滋生事端。
……
近一日未见,当陈舟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田头时,所有土着都自觉地停下了挥舞镐头,挖掘土地,仰头望向他。
两个监管者同时出现,伫立在陈舟身边。
星期日仍冷着脸——
昨天陈舟前往木屋,单独给他上了一课,讲了些关于如何管理土着的知识。
今日他的态度相对昨日而言不再那样严苛,但严肃的表情却已形成习惯,一时之间难以改变。
至于星期六,就算他想装得残暴凶狠一些,也装不出来,他那张圆脸实在太破坏气质了。
……
让星期日将所有土着都从田地中唤出来。
陈舟说一句,星期日翻译一句,给土着们安排了新任务。
他们需要跟随星期日前往海滩边的建材堆积处,部分人使用板车,部分人手提肩扛,将木材和石砖搬往指定地点,星期六会在那里统计每个人往返的次数,以及搬运物资的多少。
当然,在这份工作中,使用板车的人必然更占便宜。
因此,陈舟会让星期日将这两日干活勤恳,行事乖巧的土着使用板车,给其他土着打个样儿。
好叫他们明白,在这里,顺从才是最好的获利途经。
作为更沉重的体力活的补偿,今日只要能完成指定工作,土着们中午和晚上就能吃上一顿饱饭。
其中干活最多的人还能额外获得一块巧克力作为奖励——
昨日“斑马”慷慨地陈舟赏给他的那块巧克力分给了其他人,土着们已经知道“巧克力”是一种格外甜美香醇的食物,吃了以后能让人浑身充满力气。
……
得到允诺的土着们想到即将填饱肚子,顿时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
在星期日的带领下,七名赤身裸体的土着宛若出笼的鬣狗,迈开步子直奔山下,唯独留下了维尔纳。
别看这两日相处下来,维尔纳越来越厌恶甚至痛恨排挤他的土着。
真到单独分隔的时刻,他反而感到恐惧。
站在田头,面对身边持鞭,腰挂绳索的星期六,还有高大壮硕,面带莫名笑意的陈舟,维尔纳心中猛地生出一股强烈的不安,仿佛预见了死亡的阴霾。
“上帝不会饶恕你的,你们这些异端!
你们这些该下地狱的家伙!”
痛骂一声,维尔纳只能争取最后的机会,猛一转头,用木棍支撑身体,奋力跑向不远处的森林。
然而他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早有准备的星期六转眼就追上了他,并捆住他的手脚,将他拖回了陈舟身边。
……
“何必呢?”
陈舟仍面带微笑,维尔纳的逃跑与反抗并未给他带来半点情绪波动。
蹲在棕发佬身旁,他展开了一直架在身侧的画板,板上固定着一张a4纸,纸面分明地勾勒着一座令维尔纳感到眼熟的建筑——
绞刑架。
这个象征着惩治与律法权威的建筑结构十分简单。
两根粗壮的立柱深埋入地底,立柱上方架设着横梁,在横梁中央,悬挂着一根打着活结的麻绳绞索。
立柱下有木质的平台,两侧用石阶与地面相连。
以陈舟的素描功底,绘制绞刑架简直小菜一碟,就连横梁上挂着的麻绳纹理,他都画的惟妙惟肖。
因此当维尔纳看到纸上所绘之物,一下子就清楚了自己的下场。
这一刻,从前所有的委曲求全,装模作样,还有虚无缥缈的希望,乃至人生中其它追求,都凝固在了那根绞索上。
丧失了生还的希望,维尔纳终于撕下了所有伪装。
他面目狰狞地破口大骂,恨不得将自己的唾液喷溅到陈舟脸上。
用尽生平所掌握的全部恶毒词汇,他一边骂一边挣扎,试图挣脱束缚住他手脚的绳索。
然而无济于事。
像对待一只负隅顽抗的虫豸,陈舟并未理会气急败坏的棕发佬,只是收起了画板,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
随后,他语气平缓地对星期六说。
“给他几鞭子,让他冷静冷静。”
……
土着早已远去的田头,陡然传出几声清脆的鞭响,以及维尔纳不似人声的惨叫。
未几时,那惨叫渐渐平息了,只留下一阵若有若无的抽泣。
……
眼泪、鼻涕和鲜血在维尔纳脸上流淌。这个自诩纵横海上多年,吃过见过风光过的水手死到临头仍想不明白。
为什么转眼间,他的人生就变成这副模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