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真正的合作

第196章真正的合作

什么是合作？合作和单方面的赐予或胁迫是不一样的，合作是要你有你拿得出手的东西，我也有我的优势，互相搭台子，谁离了谁都得吃亏，只有双方在一起才能获得最大的共同利益。

这样的合作双方才都能放心，才能更持久。要是像以往那般直接给银子、给粮，短期内是把对方的胃口填饱了，可是一来别人出的起这样的价码的时候，对方就容易背叛。

再者，对方一直处在被给予者的地位，心里是不安生的，他们总会去想万一哪天这样的赐予消失了怎么办？一旦有了这样的想法，他们就会下意识地去寻求另一股势力提供保障。

这样的合作是难以长久的，除非建立那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合作才行。这样的话，即便一样有别人出得起价码，可对方输在了时间、信任和融合上，也一样难以破坏这种联盟。

夏明嫣对着华靖离这样做惯了上位者的人多少有些忐忑，担心他会不理解这种感觉：

“侯爷大概不懂这些，被赐予者是很难心安的，而且赐予者也难保证每时每刻都不曾表现出条件优于对方的感觉。即便赐予者涵养极好，从来都以谦虚、谨慎的心态待人，可很难不流露出对自己情况的自豪。”

“这些正常的情感在被赐予者眼里很多都是带着优越和怜悯的，他们会觉得自己被瞧不起、被欺压了，这也就有了升米恩斗米仇。”

“要我说就得在他们什么都没弄明白的时候先引着他们上了路，之后就从平等的角度相交，让他们觉得自己同样也有令人看重的东西，这样才能把这段关系的根基打劳。”

这些感触绝不是凭空而来的，上一世夏明嫣一样提出了安抚寨民与其相交的策略，只不过真正重视她提议的反而是夏庸。

不过夏庸这个人别看自己出身寒门，对下位者没有半点同理心，他的架子端得简直比楚霆孝都高。

夏庸这人倒是从头至尾站在朝廷这边的，让他生出些别的心思他也不敢，李玦害了华靖离这事儿他也没有参与，可安抚寨民这件事，他办得着实吃力不讨好。

银子花了，人也搭进去了，结果最终那些寨子的统领不仅不领朝廷和他的情，反倒是说朝廷看不起他们，像打发乞丐一样对待他们。

这些还是后来她去南疆照顾水土不服而久病不愈的李玦时途经那些寨子时了解到的，最后反倒是她用了杨家的人脉，像这些寨民采买药材，让对方与他们平等相交，才收到了好的效果。

可怜朝廷和夏庸忙乎了那么久，倒是给她做了嫁衣，只是最终真正穿上这件嫁衣的不是她也不是杨家，反而是李玦。

至于常王，那就更不用说了，他从前没想着动这些寨子和寨民，就是想着寨民悍勇，与中原语言不通，加上都是山林里的地方，朝廷派人过去也得不到什么利益，不会下大功夫解决这一问题……他便把这些寨子当作与朝廷之间的天然屏障了。

在他真正反叛之前，他根本就没去理会这些寨民，就是夏庸他们开始安抚寨民了，他也没放在心上。在他眼里，这些寨民都是不受教化的野人，你给他们什么，就跟给猴子几个果子没什么区别。

将来若是要打通通往中原的路，派了大军过去把他们通通剿灭就是了，就算要安抚，到时候只要一下子拿出更大的价码，他们随时都可以倒戈相向。

结果最后这些寨民面对常王府军时输死抵抗，而面对朝廷和华家军时消极协助，最终这两边谁都没得了好去，反而因为她做了些细微的功夫，让刚刚建立起来的李家军捡了个大便宜。

李家军那时初建，是要银子没银子，要人没人，反而寨民中有几个骁勇善战的勇士充进李家军之后屡立战功……

这一世她希望能跟华靖离从一开始就一起做这件事，把这些寨民变成他们在南疆的开路人，只有这样等到将来无论是李玦还是常王想去挖他们墙角的时候，他们才能不被人抄了后路。

华靖离听了之后面色越来越凝重，过了很久都未发一言。

夏明嫣心中更加忐忑，不知道他究竟作何计较，还是他根本不认可她说的，觉得她这些妇人的怀柔策略里有的只有幼稚。

她见他沉默得太久了，终于还是忍不住先开了口：“你要是觉得不行，这件事就由我去做好了。就算将来用不上，他们那些地方种的药材，养的蛊虫、蛊蛇，我这边还是用得到的。”

“要是养出了罕有的，能卖出大价钱呢，我也不亏，就当是做生意了。”

要是她跟华靖离在大事儿上达不成共识，将来就算不至于走到和离那一步，恐怕她也得自己过日子了。

这条路要是通了，他能用得上就用，用不上的话，能生财，也能让她老了之后的日子过得富裕些。

就在她要转身离去的时候，华靖离突然抓住她的袖子，稍一用力，就将她拉入怀中，轻柔而紧密地拥住了她：

“我不是生来的上位者，但或许是因为做下位者的时候太短，之前我并不能很好地体会到这种感受。若是让我去安抚这些寨民，恐怕便是将那些钱、粮给了便是了，不会想着与他们相交相融。”

“刚刚你说了，我才明白原来他们会那样想，他们或许会想朝廷占有着广袤的河山，拥有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甚至这些河山也是占了像他们这样的人的。”

“我们给他们什么，他们都不会真正认为他们和我们是自己人……你能想到这些，是在端侯府受过不少委屈吧？”

夏明嫣在心里叹了口气，其实她上辈子一直都是下位者，并不是只有在端侯府的时候，她当然能明白什么是下位者的感受。

那是一种极度的危机感，担心自己会失去利用价值而被上位者舍弃的感觉。她一直在想办法、找出路，疲于奔命，不知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