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你讨厌我

“多谢郡主!”宋隋珠真诚道谢。

看来上黎郡主也是费了一番苦心才找到这样一个地方。

上黎郡主清冷的神色看向她,“你若真心感激,便多为这些百姓做些事情。”

宋隋珠点头,随后各自离去。

行至僻静处,果见沈廉早已等在一旁。

“孩子们?”宋隋珠仍是关心地问道。

沈廉点头,“已经去跟着军队去边境了,至少生存是不担心的,到了边境,就在那边的小城生活着,我已经安排好了,只等你拿回卖身契他们就可真的自由。”

“多谢。”宋隋珠屈身行礼。

沈廉带着压迫的目光凑近她,“宋小姐要谢我?”

宋隋珠退后一步,“将军厚意,自然该谢,所以今日正好告诉你一个消息。”

“什么?”沈廉站直,微微蹙眉。

"宋李氏想让我接宋希珠回府。"宋隋珠看向宋家祖祠方向,“倒是你……竟然没有任何动作,看来那点招数都用来对付我了!”

沈廉瞅着她:“怎么?宋小姐这事……生气了?”

宋隋珠淡淡道:“没有,只是感叹一下,我这个替罪者受尽苦难,可将军面对那真凶反而并无问津……”

“不是早就说了……我会让她真正地身败名裂,不过你要是实在生气,我动动手指倒也无碍!”

“算了,宋李氏这厢刚提出接回宋希珠,你这儿就动手,岂不太巧了!”宋隋珠摇头。

“正好提醒一下宋家,不是吗?”沈廉眸中忽而多了一丝深沉,“也好,乌什使团下月抵京,听闻他们最重女子贞名。到时候再闹上一出,这宋希珠不就是举国闻名?”

寒风忽而袭来,一阵凉意直扑宋隋珠后颈。

宋隋珠转眸,眸光清冷了几分。

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时,宋隋珠嗅到他袖口若有若无的龙涎香,”宋小姐好像并不赞同?“

他尾音带着粘腻的笑意,像毒蛇游过绸缎,“还是说你忘了你所承受的一切?”

宋隋珠旋身避开沈廉的触碰,“将军别忘了……你我只是合作。何况,我这张脸应该不招你喜欢。”

”你厌恶我?“沈廉忽而盯着他道。

宋隋珠后退几步,”将军说笑了,我只是提醒你。“

她虽然不怪他,但并不意味着就忘记了曾经那些伤害。

廊下忽有玉珏相击之声,撞进林羡阴鸷的眸中。

他大氅肩头积着未化的雪,手中马鞭还在往下滴水,分明是策马疾驰而来。

"倒是我来得不巧了。"林羡甩鞭卷落博古架上的青玉樽,碎瓷溅到宋隋珠裙裾,"宋姑娘这出《琵琶记》演得妙,昨日与陆将军梅林私会,今夜又同沈世子红袖添香。"

宋隋珠看着滚落脚边的瓷片,忽想起及笄那日林羡送来的缠枝牡丹瓶。

彼时少年郎红着脸说"易碎之物需得仔细珍藏",而今他眼里淬着恨意,仿佛她是摔在地上任人践踏的瓦砾。

"林小侯爷若得闲,不如去护国寺听经。"她弯腰拾起瓷片,血珠顺着指缝渗进袖中梅香,"毕竟..."话未说完腕间骤然剧痛,林羡竟用马鞭将她拽到跟前。

茜纱窗映着纷乱的雪影,沈廉抚掌轻笑:"好个我见犹怜的场面,不如本世子做个见证,让林小侯爷纳了宋姑娘作妾?"他故意将"妾"字咬得缠绵,果然见林羡眼底猩红更甚。

"你也配提纳妾!"林羡劈手夺过瓷瓶砸向多宝阁,琉璃碎片如星子迸溅。

他突然掐住宋隋珠的下颌,拇指重重擦过她唇上胭脂:"当年你跪在雪地里求我不要退婚时,怎么不说自己是个朝秦暮楚的婊子?"

血腥气在口中蔓延,宋隋珠望着他暴怒的眉眼,忽觉可笑。

那日她为护真正的宋希珠受家法,趴在雪地里抓住他袍角,换来的是一句"别脏了我的路"。

如今他倒像是被辜负的痴情人。

"林羡,"她突然莞尔,染血的唇瓣如撕碎的牡丹,"你此刻的模样,倒比刑房里那些狱卒还下作。"趁他怔忡,她拔下金簪刺向他手背,却被他反剪双手按在琴案。

焦尾琴发出刺耳的轰鸣,七根琴弦齐齐断裂。

沈廉倚着屏风看得兴起,忽然将什么物件抛在宋隋珠散乱的鬓边:"可要本世子去请陆将军?"

那是一枚螭纹玉珏,与陆砚修的玉佩俨然同源。

宋隋珠瞳孔骤缩,挣扎间簪环尽落,藏在袖中的赤金梅花帖滑了出来。

林羡盯着请柬上"贤王妃雅鉴"的字样,突然发出夜枭般的冷笑。

"原来是要攀更高的枝儿。"他扯开她狐裘系带,寒意瞬间侵入肌骨,"可惜残花败柳..."话未说完,喉间忽抵上冰冷剑锋。

陆砚修不知何时立在窗外,剑穗上还沾着梅枝的雪。

他目光扫过宋隋珠凌乱的衣衫,剑尖又进半寸:"林小侯爷的舌头不想要,本将军可代为料理。"

更鼓恰在此时敲响,雪霰子混着打更声在屋瓦上蹦跳。

宋隋珠趁机挣脱桎梏,将梅花帖塞进陆砚修掌心时,指尖在他剑柄螭纹处停留一瞬。

那夜刑房的火光又灼上心头,囚犯临终塞给她的半块玉珏,此刻正在她贴身香囊里发烫。

"明日冰湖亭赏梅,将军可愿护个周全?"她仰头看他时,故意露出颈间掐痕。

陆砚修收剑入鞘的动作顿了顿,大氅裹住她的瞬间,暖意混着松香扑面而来。

檐角铜铃在雪夜里叮咚作响,宋隋珠倚着陆砚修走过月洞门时,瞥见林羡将断弦缠在掌心勒出血痕。

沈廉倚着门框把玩螭纹玉珏,冲她举了举琥珀杯。

雪地上两行脚印渐行渐远,多宝阁阴影里突然传来瓷瓶滚动的轻响。

那瓶本该装着令宋希珠癫狂的秘药,此刻却空空如也——早在林羡闯入时,宋隋珠已将那绯色药粉尽数倾进炭盆。

东方既白时,持续半月的大雪竟停了。

陆砚修站在覆满冰凌的屋檐下,望着宫城方向渐次亮起的灯笼,腰间玉佩与手中半块玉珏严丝合缝地拼成完整螭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