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收获
第146章 收获
在魏军凶猛的追击下,交州军完全崩溃了,除了很少一部分人得以上船逃走,剩下的大多数人都被包围在了西江边的一块不大的泥滩上,这些混乱不堪的人们已经完全失去了战斗力,他们当中的很多人没有武器,没有盔甲,没有食物,没有清洁的水,身上有伤,没有药物,甚至没有包裹伤口的布帛,士兵失去了军官,而军官也失去了自己的士兵。魏军之所以没有发起猛攻,只不过因为已经没有必要流血了,饥饿和绝望可以解决刀剑未曾解决的问题。
在下午接近晚饭时分,天空开始下起雨来,一开始雨不大,但很快越下越大,被雨淋的透湿的败兵们瘫软在泥地里,就好像一群被遗弃的无用之物。这时远处传来了叫喊声:“交出武器,投降的有热粥喝!”
一开始叫喊声并不大,但很快声音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整齐,叫喊声也简化成了“降者有粥!降者有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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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叙跪坐在一张芦席上,双手捧着一只陶碗,碗壁传出的热气让他觉得舒适了不少。身为一军统帅,张叙应该说表现的还是颇为英勇的,他直到局面已经无可挽回才向停泊着船只的码头撤退。但那时已经来不及了,看到陆上营地的败像,几乎所有交州军的船只都起锚升帆向上游驶去。在接下来的混乱中,张叙失去了几乎所有随员和卫队,最后身边只剩下五六个人,这时的他才因为“降者有粥”被身边的人半拉半扯的带了出来,向魏军投降。
“你便是张太守?”一个粗硬的声音问道。
张叙在随从的帮助下站起身来,说话的是一个一身铁甲的汉子,身后隔着十多个护卫,他留着络腮胡子,眼睛不大,颧骨微微凸出。张叙挺了挺胸脯:“不错,你就是讨逆校尉魏聪?”
“呵呵!”那铁甲汉子笑了起来:“俺们校尉怎么会长咱这熊样,他长得可讨娘们喜欢呢!我叫第五登,是校尉麾下都尉!”
“哦!”张叙应了一声,看了看左右:“那你这是带我去见他?”
“我家校尉眼下不在营中,这里的都交给我管了!”第五登笑道:“他临走前交待过了,对张太守不可慢待了,所以请随我去洗漱用餐吧!”
“哦?”张叙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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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之后,张叙所乘的船来到了番禺。令人尴尬的是,他是以一个俘虏的身份来到这座熟悉的城市的。与他一同来到番禺的,还有近百人,这些都是苍梧、郁林两郡的豪强高门,这支征讨魏聪的军队主要就是由他们的部曲家兵组成的。拜魏聪极其凶猛的追击所赐,绝大部分在交州军中的士人都没有逃脱,都沦为了俘虏。
“那不是孔南安吗?他站在码头干嘛?”有人站在甲板上,指着不远处的码头问道。
“对,就是他!看样子应该是迎接我们的!”
“迎接我们?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我们现在可是俘虏,他在码头迎接我们,这算啥?”
“对呀,按说他也是魏聪的俘虏,只是比我们早些,可你看他这样子,好像比上次见他还胖了些!”
甲板上的士人们七嘴八舌的私语起来,按说孔圭身为番禺太守,应该和他们眼下的身份差不多,都是魏聪的俘虏。可看他头戴葛巾,身着长衣,吴带当风的得意样子,与其说是俘虏,还不如说是贵宾。可如果孔圭是魏聪的贵宾,那他跑码头来见自己这群倒霉蛋的意味就颇为怪异了——这是迎接老友还是居高临下幸灾乐祸呀?
很快,船就靠岸了,刚刚放下跳板,孔圭就走到跳板旁,拱手笑道:“诸位可还安好?孔某在这里见礼了!”
甲板上保持着诡异的沉默,这些被俘虏的士人们谁也不肯首先开口说话,最后张叙只得咳嗽了一声:“侥幸保住了性命,让孔兄见笑了!”
“哪里,哪里!”孔圭也察觉到了众人此时的心绪,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当今之世,福祸之事很难说的准的。我在府中已经略备薄酒,为诸位接风洗尘,请,请!”
张叙已经感觉到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怪异目光,他不想再留在众目睽睽之下任人嘲讽,便向孔圭拱了拱手,道:“有劳了!”便沿着跳板向岸上走去。
孔圭在码头早就准备好了多辆牛车,众被俘士人上了牛车,一路往太守府而去。沿途张叙细心观察,发现番禺行人如织,店面繁荣,与过往并无什么区别,看不到任何经过兵火破坏的痕迹,心下不由得有几分讶异,便装作不以为意的问道:“孔兄,为何街面上看不到什么兵士呀!”
“哦!”孔圭笑道:“魏校尉的军营在城外,城内除了他自己在城南的幕府有两百侍卫之外,便没有其他兵士了!”
“哦?有这等事?想不到魏校尉治军如此严整!”
“呵呵!”孔圭笑道:“他治军如何,难道张太守不是刚刚领教过了吗?”
张叙被孔圭不软不硬的顶了一下,若是在过去,他早就怼回去了,但眼下形势比人强,孔圭显然在魏聪手下混得不错,自己嘴上硬,只怕身体就要吃大苦头了。他装作没有听见,径直问道:“孔兄跟随魏校尉多日,应该知道他会如何处置我等吧?”
“魏校尉行事深远,人莫能测,机权之际,变化若神。至于军国大略,更是独运怀抱,我如何能知道!”孔圭笑了笑:“不过他并非好杀之人,你们既然没有死在战场,性命就应该无忧了!”
“哦!”听到自己性命保住了,张叙不由得松了口气:“那,那他为何不见我等?只让手下都尉送我等回番禺!”
“哦,他在高要击败你们之后,就领兵乘舟直往广信,现在应该已经攻下广信城了!”“什么?”张叙吃了一惊:“你是说他在高要打败了我等之后,就直接去取广信城了?”
“是呀!至少他让第五都尉带给我的信里是这么写的!”孔圭笑道:“今高要一战破贼,兵威已振,譬如破竹,数节之后,皆迎刃而解,自当顺势而为,郁林、苍梧指日可下,合浦、朱崖当望风而降,当不负与君之赌约!”
听到孔圭背诵魏聪写给自己的书信,张叙顾不得自己被称为“贼”的窘迫,不得不为对方信中优雅的措辞和对形势深邃的见解而钦佩,正如魏聪在信中说的,在高要一战中消灭了张叙指挥的这支征讨军后,交州剩下的唯一一点可战之兵都在九真、日南那边镇压当地的土著暴动。
而在苍梧、郁林、合浦、朱崖这四个郡里,朱崖(即海南岛)人口少,实力弱,只有随风倒的份,态度可以忽略不计,苍梧、郁林不光是郡兵,就连郡内的豪强部曲都没了,豪强自己都被魏聪抓了俘虏,只有投降的份。而魏聪乘着刚刚大胜的威势,直取广信,不给潜在的敌人重整的机会,很可能能打出他信中说的“郁林、苍梧指日可下,合浦、朱崖当望风而降”的局面。只是他信中最后一句“不负与君之赌约”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听到张叙的提问,孔圭干笑了两声,就把当初自己和魏聪的赌约讲述了一遍:“这赌约不过是个玩笑话,想不到魏校尉竟然当真的!”
“那魏聪若是真的能在三个月内平定交州,您就上表朝廷,以他为交州刺史,护南海校尉?”
“若他真的能在三个月内平定交州,无论我上表与否,这交州之主都已经是他了!”孔圭道:“我上一次表,朝廷应允一次,至少能把大汉的体面维护住,对他,对大汉都有好处!”
“话是这么说,可这么做毕竟有违朝廷法度,将来若是朝廷要出兵征讨,追究起来,孔兄您夹在当中,必会因为别人的攻讦呀!”
“那也总比兵火不断,生灵涂炭的好!”孔圭叹道:“交州不比内地州郡,乃是边地,多有蛮夷,汉人的户口稀少。魏孟德再怎么说也是我的大汉之人,若是这么一直打杀下去,我们汉人在交州的一点力量自己消耗光了,那又拿什么来对付交州内外的蛮夷?就算朝廷最后把魏聪消灭了,没有足够的户口,也不可能守住交州,最后等于是替那些蛮夷做了嫁衣,这等蠢事,我孔某人是不做的!”
“孔兄思虑深远,非张某所能及!”张叙真心实意的点了点头:“但愿那魏聪能够明白你的一片苦心。”
“照我看,魏校尉在这件事情上和我还是有一点默契的!”孔圭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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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聪返回番禺的时间比张叙等人要晚大约二十天,他在高要取胜后的第三天抵达了广信,毫不费力的攻下了这座交州刺史的治所。离水(桂江)和郁水(今广西的右江、郁江、得江及广东的西江的统称)在这里汇流,也是交州九郡中最重要的地理交通枢纽。
攻下广信之后,魏聪一面下令将城中的武库中的存货和大批工匠装上船,运回番禺,一边领兵沿着离水逆流而上,一路拿下猛陵(汉代县名,广西苍梧县西孟陵。)、平南(今广西平南县)、郁林郡治所(今桂平市内)。沿途无不望风而降,所在地的四方蛮夷酋长畏惧其声威,无不献上厚礼,前来拜见。魏聪收下礼物和人质,好生抚慰了一番,耀武数日之后,才顺来路乘舟返回了番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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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禺,魏氏幕府。
数十名将吏跪伏在地,对上首的魏聪叩拜,齐声道:“属下恭贺主上扫平交州,威震天南,草创大业!”
“诸位免礼,都起来吧!”魏聪笑道:“此番能够取得这般大胜,也离不开诸位的勠力同心!魏某若能得天佑,得天南之地,传于子孙,皆诸位之公之功,当与诸位世世代代共富贵!”
“属下不敢!”黄平恭声道:“当初南下,皆为主上倡义独行,无一人设计画策,吾等不过攀龙附凤罢了!天下如吾辈者多如泥沙,如主上者不过一人。比之先汉,吾辈不过功狗,实愧不敢当!”
“高皇帝所言甚是粗鄙!”魏聪闻言笑道:“岂可以狗比人?来人!”魏聪拍了两下手掌,从身后走出两个卫士,抬着一只藤箱,放在魏聪身旁,听声音分量不轻。
“你们此番辛劳不小,每人可从中取两锭,权当酬庸!”说到这里,魏聪随手打开藤箱,里面竟然是一锭锭马蹄金。
众人见状大喜,赶忙上前分取,待到分取完后,藤箱中还剩下不小,魏聪又唤来钱文、哲别、袁田、宋虎等七八个立下先登、斩将、夺旗殊功的将士,指着藤箱道:“这些剩下的金子是你们的,都分取了吧!”
钱文等人大喜,赶忙先拜谢了魏聪,从藤箱中分取金子,又拜谢了方才退下。魏聪笑道:“我本以为苍梧、郁林之地乃是荒僻之地,却不想盛产金银。你们知道吗?这些金子都是出自我此番在苍梧、郁林二郡时等地酋豪献给我的,他们手中自然还有更多,当真是富庶之地呀!”
“若真是如此,那末将愿领两千人去,将其金银尽数取来!”第五登上前大声道。
“这就不必了!”魏聪笑着摆了摆手:“我既为人主,世间万物皆当取之有度,若要金银要么派人开矿开采,要么以他们所需之物与其交换易买就是了,怎么可以派人抢掠徒生事端?再说金银皆出于地,只要其地归我所有,又何忧金银不为我所有呢?”
“主上教训的是!”第五登笑道:“郎君,朱崖和合浦两郡也都已经派使者前来,表明降服之意,如今交州唯有交趾、日南、九真三郡未服。日南九真都不过小郡,素来唯交趾马首是瞻。不如让末将领兵征讨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