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记克里斯韦伯

第139章 追捕使

第139章 追捕使

“我还听一名属下说,你们的货物必须寄存在本地商贾手中售卖,货款会被拖欠很久,甚至不给,你们去官府告,却无人理会,确有此事吗?”

巴法心中咯噔一响,他也没想到魏聪竟然这么快、这么直接的问到这个问题,赶忙道:“确有此事!”

“嗯!”魏聪又记下了几笔:“那想必还有许多其他的买卖纠纷?多半也得不到满意的答复,对不对?”

“这——”巴法犹豫了一下,小心答道:“商贾本是求利,买卖两边发生争执也是常有的,倒也不都是本地商人那边理亏!”

“强龙不压地头蛇,你们外乡人远道而来,多半吃亏的还是多些,对不?”魏聪放下手中的羽毛笔,笑了笑:“你们这些海商不辞艰险,往来于波涛之间,通各国之有无,缴纳税赋,着实有利于国计民生。我们大汉一定会保护你们应有的利益,给你们一个公道的!这样吧,你说的这几样我都记下来了,五日内必有回复!”

“多谢校尉!”巴法赶忙拜谢,磕了两个头,他站起身来,发现魏聪又开始提笔写起来,却不再理会自己,暗想难道就这么完了?不对呀?难道这位校尉不找自己索要好处?

魏聪写了一会儿,抬头发现巴法还站在那儿没走,便问道:“怎么了?你还有事?”

“不,不!”巴法连忙否认,他从袖中取出一张帛纸来:“小人此番来,听说校尉麾下大军用度繁杂,便略备了一点礼物,准备献上以供一笑,还请校尉笑纳!”说罢,他便从袖中取出一张帛纸,双手献上。魏聪从侍卫手中接过礼单,目光扫过:“胡椒二十石,苏木三十石头,沉香二十斤,龙涎香一斤、犀角十对,玳瑁两箱,上等象牙百对——”看到这里,魏聪不由得笑了起来:“巴法,这可不是一点礼物呀!你这次来可是下了血本呀!”

“不敢!这些东西虽然也不便宜,但比起校尉您对我等的恩德,就不足万一了!”

“我对你们的恩德?”魏聪笑了起来:“我来番禺也没几天,今日还是第一次见你,何谈恩德?你刚刚有句话倒是说的不错,我眼下用兵,的确用度繁杂,花钱的地方很多。但你给我的这些东西虽然珍贵,但却是饥不能食,寒不能衣,没法发放给手下兵士的,若要换成钱,交州最近会打仗,兵荒马乱的也卖不出价来。除非是将来我要去讨好雒阳的贵人们,才用得上,所以你还是先都拿回去,等我有需要的时候再来找你也不迟!”

巴法惊讶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他来时对出了这么大一笔血还是很心痛的,以他对汉人官吏的了解,不管他们嘴上说什么,最后都会收下这笔厚礼。但这位魏校尉明明承认自己眼下很缺钱,却还是拒绝了这笔厚礼(虽然嘴上说如果有需要会再来找自己,问题是自己那时候在天涯海角都有可能,魏聪去哪里要呀?)

“拿回去吧!”魏聪笑了起来:“你要真的想感谢我,就替我多收集一些海外的种子、树苗、种畜、种马什么的,这些我倒是缺的很,你要是能送来,我一定会重重的赏赐你!”

“是,是,小人记住了!”巴法赶忙连连点头:“种子、种苗倒是简单,只是不知道换了地方还能不能长活,至于种畜、种马,就是南洋距离这里太远了,怕活不了!”

“这样吧!我告诉你两样东西,你只要运来,我就让你当未来蕃坊的坊主,将来海外商人都住在其中,内部小事就由你们自己裁决;若是大事或者与我汉国商人有了纠纷,审判时,你可以在场旁听,若有不公道的地方,你可以向我弹劾大汉的官员,怎么样?”

巴法闻言精神一震,赶忙问道:“校尉想要什么?”

“一种是棉花!”魏聪道:“产自身毒,他的花是白色的,可以拿来纺纱织布,穿在人身上又软和又舒服,你知道吗?”

“您说的应该是‘吉贝’!”巴法稍一思忖,笑道:“这个倒是不难,我下次让人带些种子来,顺便连种植的方法和纺纱织布的工具一同带来,如何?”

“好!”魏聪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商人难怪能发财,办事妥帖的很:“那第二种就是马了,你听说过阿拉伯马吗?那地方在身毒的西面,当地遍地沙漠,当地人骑着骆驼在沙漠里终日游荡,多为商贾。他们所骑乘的马匹四肢细长,耳朵细小,俊美而又有力,你若能送来几匹这种未曾阉割过得青年公马,我也会重重赏赐你,当然,我听说身毒也有不少好马,你若能送好的种马来,我也会奖励你的!”

“小人记住了!”对于马匹,巴法倒是没有那么熟悉,不过只要肯花钱,倒也不难找到,毕竟皮宗作为当时印度洋和太平洋沿海海洋贸易的交通枢纽,可以说四海珍物,无不具备。如果运气好的话,甚至都不用从原产地运,在当地王公的马厩里就能找到,毕竟收藏驯养各种骏马是几乎所有古代民族贵族的嗜好。能够用几匹好马,换来联络像魏聪这样一个大人物的良好关系,那些南洋王公肯定愿意割爱。

“那就这样吧!”魏聪笑着站起身来:“你都看到了,我这里忙的很,就不多留你了。方才你提到的事情,少则两三日,多则五六日,必有回复!请!”

看到魏聪竟然起身相送,巴法赶忙拜谢,魏聪将他送出门外,方才回到座位上,长长的出了口气,将自己方才手书的便笺检查了一遍,喝道:“来人,将这交给黄长史,让他尽快照办!”

“喏!”

送走了巴法,魏聪伸了个懒腰,看了看旁边的沙漏,发现已经要吃午饭了,正想问问中午吃啥,却看到刘久从外面急匆匆的进来了。

“校尉,出事了!”

“什么事?”

“咱们的船被劫了!”刘久压低声音道:“这两天有三条船从南雄走浈水,转入北江在经过中宿县时遭遇盗贼袭击,有一条船被劫走了!”

“死人了吗?”“船上九个人只逃出来两个人,其余七个眼下不知道死活!”

“船上都有什么?”魏聪问道:“有武器,还有一些铜钱,此外船上还有一些给士卒的信笺!”

“嗯!”魏聪没有立刻说话,他站起身来,在屋内来回踱了两圈,突然停住脚步:“缉拿盗贼,让百姓安居乐业,实乃各地县官的本分。眼下人心动摇,盗贼遍野,民不堪命,令各县将本县二十人以上的盗贼名单详情报上来。此外,从军中挑选精悍将吏为各县追捕使,前往各县巡逻查缉,若有奸邪作恶之辈,一概剪除,务必要让南海郡回到一个清平世界!”

“喏!”刘久应道,他正准备出去,就听到魏聪的声音:“先将各县的强宗豪右都报上来,乘着这个机会,让他们把人质送到番禺来,若有不听的,就是贼党,一并诛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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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捕使?这是个什么官?”刘安有些茫然的看着面前的刘久,他当然知道眼前这人是魏校尉的心腹,但以他当初在涿郡当游侠和在赣县当贼曹的经历,着实没有听说过还有一个叫追捕使的官。

“就是专门缉拿盗贼恶徒的官!”刘久解释道。

“可,可县衙里没有这个官呀?”刘安问道。

“追捕使不归县衙管,是咱们校尉派出去的!”刘久倒是挺耐心:“你的任务就是把那伙不开眼打劫咱们军船的贼人尽数拿下,若是敢反抗的,就杀掉!”

“那若是发现那些贼人和别人有牵连呢?”刘安问道:“您知道,这种盗贼一般都和当地的豪强大户都有关联的!”

“一并诛杀!”刘久冷笑道:“敢打劫我军船只的,就是对抗朝廷讨逆大军,便是逆贼,自然要一并诛杀!就算是县令敢挡路,也只有死路一条!”

当过游侠也干过贼曹掾的刘安立刻明白过来,魏聪这头饿虎在番禺站稳了脚跟之后,终于要开始挥舞锋利的爪牙,掀起一番腥风血雨了,而自己该怎么办?

“怎么了,还没听明白吗?”

“明白了,明白了!”刘安立刻从上司的话语里听出了不满的意思,赶忙应道:“那属下带多少人马去?”

“你从军时不是有一百多人吗?就带着你那队人去!先去中宿县衙,把我们校尉的文书给县令,然后就开始做事!县令若有动作的,立刻回禀番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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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禺城。

士武的手臂伤势恢复的很快,从上次魏聪的医生来替他诊治,只过了七八天,他的箭伤就已经收口的差不多了,虽然很不情愿,他还是不得不承认那个医生在治疗箭伤上很有一套。

和绝大多数年轻人一样,士武是个闲不住的人,精力充沛的他在魏聪没来之前,在向孔圭求学,研习五经之余,他的生活是十分丰富多彩的,飞鹰走马,秦楼楚馆。但魏聪的到来改变了这一切,虽然没有像其他青年士子那样离开番禺返乡,但他的心思早已离开了番禺城,来到了整个岭南。

在他看来,魏聪不管嘴上怎么说,实际上就是一个想乘着蛾贼作乱,朝廷无暇顾及岭南的空隙搞事的倡乱逆贼,早晚要被枭首雒阳,悬首北阙的。而老师孔圭却被猪油蒙了心,一开就没有对其以大义相叱,严词拒绝,以身赴难;而后更是在魏聪的诱引之下,做出什么三个月内拿下交州,就上表其为交州刺史、护南海校尉的赌约来。将来魏聪事败后,老师的眼下的一言一行都会成为御史们上书弹劾的铁证,性命不保事小,玷污了名节,家声事大。到了那个时候,他们这些曾经在老师门下求学的门生们,只怕也脱不了干系。

要避免以上可怕情况,唯一的办法就是暗中联络交州豪杰,寻机反戈一击,将魏聪这逆贼剿灭。这样一来,老师与魏聪的诸般作为就成了忍辱负重,虚与委蛇了。因此士武平日里就在番禺四处探访,收集关于魏聪军力的各种情报,并派人秘密送回广信的家中,告知留在家中的两位兄长,劝说其聚集兵力征讨魏聪。交州士氏本是鲁地人,西汉末年为了逃避王莽之乱,逃到了交州。到了士武已经是第七代了,已经成长为交州数一数二的大士族,其家族中人才济济,尤其是士武的两个兄长:士燮和士壹能是声名远播,俨然是交州士族青年中的领袖人物。

这天傍晚,士武像平日里一样呆在距离城南码头不远的一处酒肆,那儿可以俯瞰从水关进入番禺的所有人流,他在等待从龙川来的一个信使,几天前他发出信笺给当地一个密友,劝说其聚集家兵赶走已经投降魏聪的县令,倡义起兵,在信中他鼓动自己的朋友:只要大旗一举,便会义士景从,魏聪定然会领兵镇压,那时自己在番禺起事,使其首尾不得相顾,诛杀魏贼易如反掌!

正当士武在心中想象着自己谋划实现后,得到天子褒奖,招入雒阳为郎官,朝夕往来于尚书台、兰台,与天下英杰往来交接,前途一片光明的美妙前景。远处传来的一阵喧闹声打断了他的美梦,他站起身来,向远处望去,看到烟尘扬起,活见鬼,这是军队,只有军队才会扬起这样的尘土。士武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全然不顾手臂伤口传来的阵阵刺痛。

“快,快些!不要乱!保持队形!”刘方顾不得皲裂的嘴唇传来的阵阵刺痛,对身后的部下们大声呵斥道:“小心些,别太颠簸了!不然伤员可受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