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记克里斯韦伯

第104章 转机

第104章 转机

“朱兄果然料事如神!”黄平笑道:“这家东主和你预料的一模一样!”

朱安苦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和他们都是商贾,说透了就是低买高卖,碰到店里货物定价这种事,就和碰到龙身上的逆鳞一般,没有当面跳起来已经是有涵养了!”

“是呀!不过这么多铁器既然运来了,总不能再运回去,不如先在城里住几日,等一个赶墟的日子,看看能不能把名声打出来,多卖出去几间了?”

“也只能如此了!”朱安点了点头。

就这般,朱安和黄平二人在县城南郭的朱安宅邸里住了下来,每日里就四出闲逛,见那些游走于乡里的杂货货郎,想要通过他们打通往乡下的铁器渠道,虽然也有些许收获,但和船上那数以千计的镰刀、尺刀、锄头比起来,简直是九牛一毛。

就这般过了两三日,两人在外头又折腾了一日,天黑才回到家中,刚刚进门便看到朱安的妻子迎了上来,压低声音道:“你怎么才回来,城里何记铁器铺的东主中午就来了,在家里等你等了三个多时辰呢!”

“何东主来了?他能有什么事?”朱安看了一眼黄平,发现对方脸上也满是迷惘。

“该不会是我们拉拢货郎们的事情发了?”朱安突然灵醒过来:“按说,这也算是抢了他们的买卖!”

“朱兄不用担心,我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黄平冷笑了一声:“走,我们去会会那厮!”

“嗯!”朱安强压下心中的惊慌,与黄平一同往里间走去,刚刚进了二门,便听到里面传出那何东主的声音:“哎呀呀,总算是等到二位了,真是把我给急死了!”随即便看到何东主从里面急匆匆的跑了出来。

“何东主,你这是——”朱安惊讶的看着对方,只见其额头上满是黄豆大小的汗珠,一副快急疯了的样子。

“您这次带来的铁器还剩下多少?”何东主一把抓住朱安的手臂,问道。

“这——”朱安被问的愣住了,这些天他和黄平零打碎敲的卖出去了一些,但还剩下多少,除非自己去翻账薄自己也记不住。

“好,不管朱兄这里还剩多少,剩下的何某人全包圆了!”何东主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副豪爽大气的样子。

“当真?”朱安被吓了一跳:“我船上可是有不少货色呀,光是尺刀都有快三千把,你当真都要?”

“不错!”何东主笑道:“而且是现款!不光这次的,上次押得货款也一次付清!怎么样?朱兄,何某人够爽快吧!”

突然起来的好消息让朱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下意识的扭过头看了一眼黄平,发现对方虽然脸上在笑,眼睛里却没有什么笑意,顿时冷静了下来。

“那货款什么时候送到呢?”朱安小心问道。

“随时,若是二位愿意,现在就可以随我去店里,我先把押货的钱先付了,明日我带人清点一下还有多少货物,再付货款如何?”何东主笑道。

朱安想了想,觉得没啥问题,就对黄平问道:“黄兄你看如何?”

“那你就跟着何兄辛苦一趟吧!”黄平道:“我今日路走的多了,腿脚有些不舒服,想早点歇息!”

“也好!”朱安心中一动,向何东主拱了拱手:“请!”

等到朱安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时分,随行的还有四个拿着短刀棍棒伴当,一辆装满了钱箱的牛车。朱安让家里人打发走了伴当和牛车,对迎上来的黄平笑道:“着实是好运气,何东主遇到一个大客人,觉得他店里卖出去的尺刀好,便寻到他店里来了,一口气把他店里所有的铁器吃下去不算,还说有多少要多少,那姓何的才跑到我家里来了!”

“当真有这等事?”黄平将信将疑的问道。

“自然是真的,那大客人我都亲眼见到了,果然仪表不凡,箱子里不光有压下的货款,还有订金!”朱安应该是喝了酒,满脸的酒气:“那大客人还说,这尺刀若是我们还有的话,他有多少要多少,我已经答应了,下个月内再送八千柄来!”

“八千柄?”黄平眉头皱了起来:“朱兄,你有没有想过,那个人要这么多尺刀干嘛?”

“自然是运到其他地方卖呀!还能怎么样?”

“可你也知道外地货色难以卖呀!”

“咱们是难卖,人家是大商人,怎么一样!”朱安笑道:“再说了,只要他付钱了,拿去干嘛你又担心什么?”

“这可不是一把两把,如果把你后面答应的八千把算上,加起来可有一万把了,这可不是小数目了!”黄平压低了声音:“你就不怕这是贼人买了去?”

“呵呵呵呵!”朱安闻言笑了起来:“尺刀那玩意才多长,拿来削削竹简,防身还凑合,哪个贼人会用那玩意作恶事?那不是拿自己性命开玩笑嘛?”

黄平默然,他知道朱安说的没错,尺刀就是先秦削刀发展出来的一种随身短刀,刀刃长度只有一尺上下,常见的用途是削去竹简上写错的文字,当时男子几乎人手一把,紧急情况下防身自卫还凑合,谁要是拿这玩意当强盗绝对是昏头了。

“也许你说的有理,不过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对,这件事我们还是先回去禀告郎君再说吧!”

“也好!”朱安自然不会蠢到在这件事情上与黄平争执,毕竟对方与魏聪的关系要比自己深多了,而且这么多铜钱留在自己家里也不安全,要么花掉购买魏聪那边紧缺的物资,要么运回去交差,总比留在自己家里要好得多。

可天有不测风云,次日,朱安黄平两人正在码头准备回程的事宜时,一队弓手突然将朱安在南郭的家围住了,幸好朱家中有家奴逃了出来,将事情禀告在码头忙碌的两人。

“你怎么来了,家里出事了?”看到满脸乌黑的家奴,朱安吓了一跳。

“县衙派弓、弓手来了!”那家奴说话有些结巴:“把家里人都抓、抓起来了,说您和贼寇勾结,图谋不轨!”

“什么?”朱安吓了一跳:“怎么会这样!”他顿了顿脚,对黄平道:“黄兄,容我先回去看看!”

“朱兄,照我看事情没有这么简单!”黄平拉住朱安:“照我看,我们先离开这里避一避,等搞清楚情况再做主张!”

“黄兄,我父母妻儿都在家中,我岂能丢下他们不管?”

“朱兄,你现在跑回去,也不过被一起抓起来关进牢房,又与事何补?你只有留在外面,才有办法施救妻儿老小呀?”

黄平这番话惊醒梦中人,朱安顿时清醒了过来:“好,那这样,县城外我有一处私宅,是我用来藏一些不方便见人货物的,别人都不知道,我先去那边暂时躲几天,顺便查查整件事的原委。黄兄您可以先回去一趟,把这里的事情禀告郎君!”黄平见朱安态度坚决,便点了点头:“也好,就先这么办,那你在这里万事小心!”朱安留下自己躲藏私宅的住处,便转身离去,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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馀汗县城,南郭朱宅。

“朱安本人呢?有没有抓住?”贼曹掾祖宦冷冷的对弓手问道。

“没有!”弓手答道:“听朱安家里人说,他自从这趟回来就忙得很,一大早出门,天黑后才回来。今天听说是去城外码头了!”

“城外码头?”祖宦冷笑了一声,他伸手招来一个青衣汉子:“李崇,你带二十个人去城外码头,将朱安拿下,还有他乘坐的船舶,连同船员一同扣下!”

“喏!”青衣汉子应了一声,正要出发,一直站在祖宦身旁的袁田赶忙上前:“郎君,朱安勾结的乃是巨寇,弓弩兵甲坚利,切不可大意,可否让小人一同前去?”

“你也要去?”祖宦看了袁田一眼,凭心而论他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告密者不太看得上,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也行,那你就也跟着去看看吧!”

“多谢郎君!”袁田应了一声,向那李崇拱了拱手:“有劳了!”

李崇一行人出了南门,便向鄱江边的码头而去,李崇看了看袁田腰间悬挂的一对短戟,估摸了下分量,突然笑道:“你刚刚说这伙贼寇身上还有甲,真的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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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袁田神色严肃:“说不定还有铁甲!”

“铁甲?”李崇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你不是开玩笑吧?铁甲?整个县城武库里只怕也没有几领铁甲,你说一群贼人居然有铁甲!”

“这不是一般的贼人!”袁田答道:“这么说吧!他们已经能开河冶铁,那个叫朱安的就是替他奔走的,上次光是卖给何家铁铺的尺刀就有上千吧!只要将那铁铺东主拿下审问,就什么都知道了!”

“呵呵!”

“哈哈哈!”

“这汉子傻了吗?还要拿何记铁铺的东主!”

“是呀,估计是昏头了!”

当听到袁田说要拿下何家铁铺的东主时,不光是李崇,就连旁边的弓手们也纷纷笑了起来。他们交头接耳,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盯着袁田,就好像是看疯子一般。

“怎么了?我说的有那些不对吗?”袁田问道。

“你这汉子听好了!”李崇冷笑了一声:“我不管你是想要抓贼还是想干别的,离何记铁铺远点,不然就算你有一百颗脑袋,也保不住!”说到这里,他用刀鞘敲了敲袁田的肩膀:“听清了吗?”

“小人明白!”袁田强压下胸中的怒气,低声道。

“走快些,莫要耽搁了!”李崇见袁田低了头,转身对身后的弓手大声呵斥道。不过待到众人赶到码头时,朱安回乡时乘坐的船只已经离开了,只留下一片布满脏兮兮漂浮物的水面,映射着码头上的石栏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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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地。

窗外风雨交加,在豫章的暮春,这种急雨很常见,男人们急匆匆的回到自己的草屋,在火塘畔烤火,橙色的火舌在木炭上跳跃,散发出惬意的温暖,钱文脱掉自己打湿的外衣,放在火塘上的铁架子上,白色的水蒸气散发出来,仿佛雾气升起。

“还有酒吗?暖暖身子!”有人问道。

“我看看!”旁人拿起陶罐晃了晃,里面发出水声:“你省着点喝!”

“放心,我就喝一口!”那人喜滋滋的接过陶罐,狠狠地喝了一口,旋即吐了出来:“妈的,哪个王八蛋喝完了,还把河水灌进去!”

火塘旁响起一片哄笑声,有人笑道:“严二你是不是傻,屋子里有十几个男人,怎么还会有酒剩下?往里头灌水没往里头灌尿已经对得起你了!”

“娘的!”那汉子骂了两声,却也没有起来厮打。屋子里的男人们笑嘻嘻的说着闲话,这时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上头有令,今天有雨,大伙儿就在营区歇息,要想出去打鸟钓鱼的也可以,不过要事先和伍长报备一声!”

“歇息,那可太好了!”

“又可以睡半天了,真舒服呀!”

“是呀,这天气正好睡懒觉!上头总算是开恩了!”

“钱头,前些日子忙的没日没夜的,怎么一下子又歇下来了?”有人向钱文问道。

“怎么了?黄麻子!”钱文笑道:“当初喊累的是你,现在让你歇息你又不愿意了?”

“这倒不是!”提问的是个二十出头的汉子,姓黄,脸上生了不少麻子,于是得了个黄麻子的诨号:“能歇息谁不愿意,只是有点心虚!”

“你们往窗外看看!”钱文指了指窗外:“看到什么了?”

众人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正是那一高一矮两座连在一起的铁炉,往日里浓烟滚滚,火光冲天的两座铁炉已经没了烟火,在密雨的遮挡下看上去有些破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