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记克里斯韦伯

第60章 威名

第60章 威名

“这厮行事好生果决!”冯绲惊道:“若是常人得知自己得罪了张伯路,多半会想着逃走避难,他却来了个先下手为强。不过那张伯路出门,身边肯定有不少护卫吧?那魏聪又怎么将其击杀的?”

“听黄子琰说,魏聪暗地里造了一条快船,船首装有冲角,又派人暗地里盯着张伯路家。那张伯路出门很讲排场,陆则车马,水上则坐锦船——”

“我知道了!”冯绲打断了应奉的话头:“他是不是派细作在张家附近盯着,一旦张伯路上船,就用自己的船追上去,将那张伯路的船撞沉了。张伯路身边的护卫再多,掉进水里也没用,对不?”

“不错!”应奉笑道:“将军与这魏聪倒是个知己!”

“什么知己!”冯绲笑了起来:“听你说到这里,我若是还猜不到,岂不是傻子?不过这魏聪当真是虎狼之性,张伯路当了一辈子强盗,却撞上了他,也算是罪有应得。难怪我在宛城时,邓忠找我好几次,话里话外都提到这厮,估计这两人关系不浅!”

“宛城?邓忠?”应奉稍一思忖:“南阳邓士茂,邓家那个富贵闲人?”

“还能有谁!”冯绲笑道:“韩太守说的友人相托应该就是他,这下就说得通了,有邓士茂开口,区区一个贼曹从事又算得什么!”

“呵呵!”应奉笑了起来:“将军,事情还没完了,你猜猜那魏聪接下来还干了什么?”

“接下来?你的意思是张伯路死了他还没完?”冯绲不解的问道。

“当然!”应奉笑道:“听黄子琰说,魏聪当上贼曹从事当晚,就遇到张家的刺客,差点丢了性命。这厮第二天就带着那被擒刺客跑到太守那儿,要求将张家连根拔起。张伯路这些年来苦心经营,不但修筑了一座邬堡,手下还有四五百善射的亡命之徒。结果魏聪只用了几天功夫,就把那邬堡拿下了,还把张家满门上下连同张伯路招揽的宾客部曲,杀了个干干净净!”

“这厮好辣的手!”冯绲倒吸了口凉气:“张家宗族子弟加上宾客部曲,少说也有七八百人,加上有险可守,便是万人围攻,抵抗个十天半个月也不奇怪。魏聪一个外来客,斩杀张伯路还可以说是趁其不备,那邬堡是怎么拿下的?”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黄子琰也是语焉不详!”应奉笑道:“将军您要是有兴趣,可以把人找来自己问!”

“自己问?”冯绲笑了起来:“世叔你当我真的没事做吗?张伯路虽然号称绛衣将军,又不是真将军,不过一贼子罢了。死了也就死了,何必还穷究到底?”

“可是将军你可知道,这张伯路与我算是旧识!”应奉道:“当初我武陵郡太守任上时,治下数路蛮夷暴动,我以郡兵捣其巢穴,数战不胜。这张伯路便领部曲前来,为郡兵前驱向导,方才取胜,将叛乱压了下去。此人虽然是个江贼,但对荆南各地形势熟悉,且与宗贼、山越、豪强十分熟络。这次我来之前,就曾经修书于此人,许诺只要替将军效力有功,便能将过往的事情一笔抹去,还举荐他拜到郑康成门下,为一弟子。”

“举荐这厮去郑康成门下为弟子?”冯绲面色有些古怪,对于应奉和张伯路这个江贼是旧识,他的倒是不奇怪,毕竟他此番找此人当自己的谋士,一个很大原因就是因为他在当过武陵郡太守,在荆州这片地上人头熟、地理熟,人又机敏多智,可以替自己出谋画策,有什么出格的事情自己也无所谓,毕竟“兵者诡道也!”

但举荐张伯路去郑玄门下当弟子就有些诡异了,马融死后,郑玄已经是当时公认的“海内经学第一人”,活圣人,能名列他门下,就等于有了进入东汉士林的通行证,把一个强盗头子拉进士林之中,他应世叔就不怕被唾沫星子喷死吗?

“将军可是觉得我把一个江贼头子举荐给郑康成有些过分了?”应奉笑道。

“不错!你这么做就不怕郑康成与你绝交?”

“不怕!”应奉笑道:“我在信中说:孔子能容颜涿聚(春秋时人,齐卫大盗,后为齐国大将,为孔门弟子之一)居门下,汝为当世圣人,为何门下就容不得张伯路一江贼?且此人侍母至孝,每逢遇敌,必当先而斗,此勇也;退兵时必居后,义也!所得之物必均分而后取,仁也!是以亡命流散之人皆聚至其宇下,听其驱使,如子弟宗亲一般。如今世事纷纷,此等仁孝勇义之人,得而教诲之,使其知晓礼仪而忠于王事,岂非一快事?”

“原来如此,你这一连串高帽叠上去,也难怪郑康成说不出一个不字!”冯绲笑着摇了摇头:“不过人算不如天算,你把张伯路夸的天花乱坠,却还没上门就让人给杀了,我倒要看你到时候怎么和郑康成交待!”

“这有什么难的!”应奉笑道:“郑康成门下那么多弟子,哪里还记得这个?就算他知道了,也只会庆幸少了一个麻烦,白拿了一份拜师礼,怎会与我为难?倒是这魏聪杀了张伯路,让我的谋划少了一枚棋子,少不得让他顶上了!”

“让其为大军之前驱?”冯绲问道。

“不错!”应奉点了点头:“此番用兵,将军驱十万之众,然南蛮之地与中原不同,山林纵横,湖沼连绵,春水发生之事,江湖相连数千里,车骑不得用,唯舟楫可用,自五月起,气候湿热,士卒多发疫病,数万之众常不战自溃,不可不谨慎行事呀!”

“那世叔以为当如何?”冯绲问道。

“乘冬春之际,水枯河浅,天寒无瘴之时,以小众为前驱,大众为后继,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方可取胜!”

“冬春之极?那不是现在?”冯绲一愣,暗想你不是路上还劝我待机而动,怎么一转眼功夫就又催我立刻进兵,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就是现在!”应奉如此猜不出冯绲的心思,压低了声音:“将军,您此番出兵,朝中宫里盯着你的人可不少呀!只有先声夺人,堵住别人的嘴,后面无论是进是退,才能操于己手呀!”

“我明白了!”冯绲点了点头:“世叔,那这件事就交予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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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曹署,射圃。

矛杆撞击的声音响彻场地。

魏聪身着皮甲,头戴鶡冠,白色的鶡羽在寒风中微微颤抖。在他的面前,十多名手持长矛的新兵们正与对面同样数量的绛衣众交手。在绛衣众配合默契的进逼下,新兵们脚步不稳的后退,笨拙用长矛格挡对面的攻击。但往往刚挡开一次,就被接踵而至的第二下,第三下攻击打中,打的他们步伐踉跄。有的人甚至丢下武器,坐在还有残雪的地上,抱住自己的痛处发出惨叫。“够了!”温升冷冽的声音宛若迎面而来的寒风。

“教头!我的手腕脱臼了,要去看大夫!”一个新兵举起自己已经明显变形的手腕喊道。

“如果对面用的真矛,你已经被刺穿肚皮,劈开脑瓜,切断手腕了!算你走运,你还有时间学,而不是被立刻上阵!”温升朝射圃旁观战的人挥了挥手:“把这家伙扶下去,可以准备棺材了!”

旁边的新兵赶忙上来,把那个倒霉蛋扶到一边去了,温升点了七八个人上来,替换掉有伤或者力竭的新兵,又一场演练开始了。

“操练的怎么样了?”魏聪问道:“还要多少天才能派上用场?”

“还成!”温升笑道:“这些家伙比我想象的要学得快,不少人都有基础,只是不习惯用这么长的矛和军中的打法罢了!如果接下来都是晴天的话,再过个十来天,就差不多可以拉上去了。当然,他们还没法和那些老兵比,上过阵的有些事情还是不一样!”

“有基础?什么意思?”魏聪问道:“你是说他们当过郡国兵?”

“嗯,也不全是!”温升压低了嗓门:“我估计里面不少人都是杀过人,见过血的,至少参加过乡里的斗殴,私斗,至少弓弩、刀剑都使熟了!”

“有这等事!”魏聪吃了一惊:“会不会是当初张家麾下的漏网之鱼?”

“小人原先也有这么想,也和赵延年提过,便让杨征挑几个本乡本土的暗中查证。结果发现这些人里的确有不少是相邻郡县的乡间恶少,亡命少年,但并非张家余党!”

“不是张家余党?”魏聪愣住了:“那他们干嘛来应募?难道是因为我这里薪饷优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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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也不太像!”温升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这两日小人在暗地里查问,好像这些人是仰慕郎君您的威名,所以前来投靠的!”

“我的威名?”魏聪皱了皱眉头:“我是拿贼的,这些人是不法之徒,他们听到我的威名应该是害怕,躲的远远的才对,岂有仰慕的道理?”

“是这么回事!”温升苦笑道:“这几日外间有传言,您斩杀张伯路之后,自己取而代之,当上了新的绛衣将军,而且手段威势更胜于张伯路。那些亡命之徒又不在乎‘绛衣将军’姓张还是姓魏,只要能有人领着他们照老样子,四方劫掠就行了,所以就慕名而来了!”

“哪个混蛋在外头散布谣言!我乃是堂堂朝廷官吏,怎么会带着他们劫掠四方!”魏聪怒道。

“是呀!”温升连忙附和道:“小人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听说有人在临近江上时常看到有锦船出没,船上有多名绛衣武士,与当初张伯路的一模一样,想必是有奸邪之徒假装的。以小人之见,应当尽快将其斩首示众,这样一来,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不错!”魏聪话到嘴边,却僵住了。他突然想起来自己派出黄平去临近州郡宣示替代张伯路的事情,好像还真是锦船,护卫也是绛衣赤帻,与当初张伯路出行时一模一样。那些人看到的该不会是黄平的船吧?若是这样的话,从某种意义上将那些前来应募的亡命少年还真没找错,自己也许不会像张伯路那样四处打劫商旅,但却取张伯路而代之,四处调解冲突当话事人的念头还是有的。

“郎君,郎君!”温升见魏聪突然不说话了,还以为自己哪里说错话了,小心试探道:“这些都是小人的一点浅见,若是有什么谬误之处,还请郎君恕罪!”

“罢了!”魏聪强装出一份高深莫测的样子:“这件事我知道了,你专心练兵就是,至于别的,我自有安排!”

“是,是!”温升小心应道:“那小人就先去练兵了!”

温升走开后,魏聪就开始头疼起来,自己本来打算效仿戚南塘,从坚韧朴实的的农夫矿工中募集一批兵员(当然,东汉时恐怕没有这么多矿工可以募集),然后拿《纪效新书》为蓝本,予以严格的训练,精良的兵甲,打造一支所向披靡的铁军。但没想到事情一开始就走了样。打出告示后来农夫没来几个,来的都是亡命恶少,画风完全不一样呀!

“娘的,这事情要从源头查起。也不知道黄平那厮在外头干了什么,搞得我的名声现在这么臭!”魏聪打定了主意,喝道:“王葛,王葛!”

“郎君,什么事!”一旁的王葛赶忙跑了过来。

“黄平回来了吗?”

“黄平?”王葛一愣,好不容易才想起来是谁,赶忙道:“前两天回来了一趟,待了半天就又出去了,说是要去豫章那边,您找他有事?”

“豫章?罢了!传令下去,让他下次回来立刻见我,我有事要吩咐他!”魏聪叹了口气,东汉时候的豫章郡几乎囊括了今天整个江西省,当然,那时候的江西省大部分地区还是蛮荒之地,黄平这小子属兔子的吗?一撒出去就跑的没边没际了,也不怕被沿途的贼人劫了。

讨论区有人让我好好写,但均订是变少,看来用脚投票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