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记克里斯韦伯

第71章 失手

第71章 失手

“郎君,这女子是不是在耍什么花样?”第五登低声道:“要不要属下将其拿下!”

“不必了!”魏聪目不转睛的看着潭水旁的舞蹈,笑道:“她唱的是屈原的《九歌山鬼》,无妨的!”

转眼之间,卢萍已经唱到了最后几句,声调愈发高亢,正当魏聪暗自感慨这女子改行做歌姬也能混得不错时,突然卢萍低喝了一声,手中竹扇掠过水面,卷起一条白链来,便纵身向石台外跳去。魏聪吓了一跳,卢萍跳下的那面是悬崖,距离山下足足有四五十米高,她这是要自杀吗?

“贱人!”第五登骂道,他抢过一张弩,冲到石台边缘,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卢萍双肩多出一对水翼来,顺着山风,向远处滑翔而去。

“妖女!”第五登抬起弩便要射,却被赶上来的魏聪托了一下,弩矢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郎君!”

“罢了,看了她一场舞,权当饶过她这次了!”魏聪脸上似笑非笑,全无怒意:“来日方长,以后打交道的机会还多着呢!犯不着把路走绝了!”

“是!”虽然不是太清楚魏聪的意思,但第五登还是低头称是:“那现在应该怎么办?”

“先回柴桑吧!”魏聪道:“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

回程的路上,士兵们神色个个怪异,今日虽然未有所获,但他们所见所闻也足以当做谈资。若非军法的约束,只怕他们此时已经交头接耳起来。

一声咆哮打断了归途的平静,第五登脸色大变,喝道:“郎君,那妖女回来了,咱们当初不该放那厮逃走的!”

“嗯!”魏聪的脸色有些难看:“罢了,今日是我的错,被她的女色迷惑了!”

“不敢!”第五登吓了一跳,赶忙道:“这哪里是郎君的过错,其实也无妨,待会再将其拿下便是!”

正当第五登喝令兵士们列阵保护魏聪时,在前面不远处走出一头豹子来,依稀正是先前卢萍身边那只。只见那豹子口中衔着一只大包裹,将包裹丢在路中间,又对魏聪等人吼叫了一声,退回路旁的林中。

“那畜生像是送包裹过来的样子!”第五登低声道。

“嗯!派个人过去,把包裹拿过来!”魏聪道。

片刻后,魏聪站在包裹旁,只见里面有一张角弓,还有数十枚马蹄金。魏聪拿起角弓,仔细看了看,发现在弓柄处有一个小篆字体的印章。

“大屈?难道这就是聂整的那张弓?”魏聪将弓放到一旁,在包裹里翻了翻发现了一张纸条,打开一看,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着:聂整之弓,赎身之资,皆已在此。今日之事,卢萍非有负于君也,余者他日必有报之。

“这女子还挺有意思的,人都跑去出了,还把赎身钱送回来了!最后那句必有报之是什么意思?要报复我吗?好像不是!”魏聪心中暗想:“也罢,若是能化敌为友倒也好,毕竟要对付那个清河王,仅凭我的力量尚且不够!她最后那下子着实是漂亮,一定要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郎君,现在要追那妖女吗?”第五登问道。

“她拜的是山鬼,这林子是她的地盘,又有豹子护身,我们追个啥?”魏聪拿起那角弓:“算了,我们回柴桑吧!反正大屈之弓也到手了,替聂整报仇之事也有个说法了,犯不着继续劳心劳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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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桑,聂府,后堂。

“夫人,您看看这张弓!”魏聪笑道:“是不是尊夫生前所用的?”

“不错,正是家夫平日里用的那张‘大屈’!”周氏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不过此时的她身上已经全无几天前和魏聪在一起时的那种暧昧和温情了,一名三十出头的青年人端坐在她右手边,正戒备的看着魏聪,像是看着一个入室的贼人。

魏聪瞟了那青年一眼,他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变化,不过他历练已久,早已不复刚刚穿越时那副菜鸟模样,全当没有察觉异样:“那就太好了,这次我费了好大气力,却未能拿住贼人,本来是无颜再见夫人的,侥幸夺回了聂兄当初的爱弓,倒也算是没有白跑一趟了!”

“啊,你未能拿住贼人,这是怎么了?”周氏有些意外,她知道聂整这张弓是世代相传的宝物,在豫章郡都颇有声名,当初凶手带走这张弓,显然也是知道其宝贵之处,把弓找回来明显比找到凶手难多了。现在魏聪能把弓找回来,却让贼人跑了,着实是有些蹊跷。

魏聪笑了笑,看了那青年一眼,却没说话。周氏明白魏聪是不想在陌生人面前透露,便笑道:“这位是妾身的族兄周平,自从先夫亡故,家中便不安靖。妾身就写信回家,请他带了两百部曲来柴桑看顾的!您有什么话尽可直言,无需避他!”

“前几日这女子那模样是想利用老子帮她抢家业,现在家里来人了,用不着老子了就摆出一副贞洁烈妇的样子!难怪金庸说越漂亮的女人就越会骗人!”搞清楚事情原委,魏聪心中暗自不爽,决定要让这女知道一下厉害。

“原来是这样了,那魏某就不用担心夫人的安危了!”魏聪笑了起来:“不过还有一桩事:聂生欲拜在下为义父,我看这孩子也十分喜爱,打算带他一同回南郡去,这里告诉夫人一声!”

“什么,聂生要拜你为义父!”周氏吃了一惊:“这,这我怎么不知道?”“呵呵!”魏聪笑了笑:“这都怪在下,其实在我来柴桑之前,聂公子就有向我的属下表达愿意拜我为义父,并请我帮他继承家业的意思。只是我这人行事素来公允,不愿意仅听人一面之词。所以我当时也没有应允聂公子的请求,打算来柴桑后,亲眼看看这边的情况再做打算。到了柴桑之后,面见夫人,发现夫人行事仁厚,又是聂兄的正妻,膝下已有嗣子。这家业自然就应该由夫人暂时掌管,待嗣子长大后再交给他即是;至于聂公子嘛,从聂兄家业中分出些来给他也就是了——”

哼!

那周平听魏聪坐在那儿,对如何处置聂整亡故后的家业侃侃而谈,心中已经大怒,冷哼了一声:“足下何等人,竟敢对聂家的事情说三道四?聂整不在了,自有舍妹主持家事,那聂生不过是个黄口小儿,哪里轮得到他出来找事?至于足下就更不必说了,说什么义子义父的,不就是觊觎聂家的家业?我给你一刻钟,立刻滚出聂府,不然性命难保!”

“九郎,休得无礼!”周氏赶忙喝住周平,随即她目光转向魏聪,微笑道:“家兄言语无状,还请魏君恕罪,不过不管怎么说阿生都是先夫的骨血,若是就这么随您去了南郡,只怕郡里会有妾身处事不公,欺压先夫之子的流言,这个妾身可是万万受不了的!”

“夫人可能是还没有理解在下的意思!”魏聪轻击了两下手掌,第五登和刘久已经上得堂来,站在魏聪身后按刀而立,两人身后还跟着十多个绛袍卫士,守在阶下。周氏和周平顿时紧张了起来,周平吓了一跳,后退了半步道:“你要作甚?我等可是庐江周氏,家中两千石大吏都有数人,一封纸去,便能将尔等灭为糜粉!”

“夫人!”魏聪根本没有理会周平,对周氏道:“在下此番来,不是与您商议,而是告知。聂公子已经上了我的船,正在前往南郡的路上了。其次,我带他走不是怀疑您将对他不利,而是贵府已经不安全了,若非您娘家有部曲前来,我本打算劝您也避一避的!”

“我也避一避?”周氏有些被搞糊涂了,她重新打量了下魏聪,确认对方不是在开玩笑:“魏君是什么意思?”

“这么说吧!”魏聪道:“其实这次我原本已经拿住了杀害尊夫的凶手,但后来又让她逃走了!”说到这里,魏聪对一旁的第五登使了个眼色,第五登下的堂去,片刻后重新进来时,身旁多了一名巫妇。

“你把那天的情况说给夫人听听!”魏聪道。

“喏!”那巫妇应了一声,便小心翼翼的将众人前去那祭奠山鬼神的山洞,偶遇卢萍,魏聪用计将其拿住,后来又被其用法术逃走之事讲述了一遍,堂上此时已经是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过程的曲折和诡异惊呆了。

“夫人!我当初能拿住那坤道,不过是趁其不备,第二次她有了防备,就拿她没有办法了。不说别的,只凭她身边那头豹子,在山林之中就处于不败之地。更不要说她自称祖上本是侍奉楚王的大巫,也不知道身怀多少法术。我麾下将士虽然勇猛,但拿她也没有办法!”

“这,这都是真的?”周氏将信将疑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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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真是假,夫人您可以问她!”魏聪指了指那巫妇。

“嗤——”周平发出一声嗤笑:“想不到足下编起故事也是一把好手,这妇人肯定已经被你收买了,还不是你让她说啥即说啥?说到底,你还不是就想吓唬舍妹,然后从中牟利!”

“你——”第五登闻言大怒,还没等他骂人,魏聪就举起手来:“罢了,信不信由你!告辞了!”他站起身来,向周氏长揖为礼,然后便毫不犹疑的转身,向外走去。

“且慢!”当魏聪走到门口时,身后传来周氏的声音,他停住脚步,转身问道:“夫人何事?”

“妾身见识浅薄,那刺客是巫女之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周氏追上两步道:“不过魏君替妾身找回先夫遗物这是事实,而且阿生不管怎么说也是先夫的骨血,家中产业也有他的一份。来人,将左库的财物细软皆取来,送到码头去!”

“阿妹,你这是为何?”周平一听急了,压低声音道:“好端端的财物,却要送出去!”

周氏却不理会,只是两手平措至左胸前,右手压左手,右腿后屈,屈膝,低头向魏聪行礼,魏聪见状一愣,微微一笑道:“那就谢过夫人了!”说罢他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去。

周平眼见得魏聪一行人离开,奴仆开始依照周氏说的搬运财物准备运走,不由得急了:“阿妹,你真的要送那么多财物给那厮?他分明是想来乘着聂整亡故的机会来讹钱的,看到你娘家有人,弄不到钱了,就把聂生那小子抓在手里,还编了个故事来骗钱,你就这么容易中了他的圈套?”

“郭奎,你带二十个人,把财物送到码头魏郎君手上!”周氏却不理会周平,径直对郭奎道。

“喏!”郭奎应了一声,便转身去指挥手下开始装车了。周平见状,又急又怒,一把抓住周氏的肩膀:“你被那厮迷了心窍了吗?怎得不听我说?”

“放开!”周氏一把甩开周平的手:“我不听你的就是迷了心窍了?别忘了,你不过是我请来的客卿,聂家眼下的掌事人是我而不是你!”

“你——”周平脸上又青又白,气的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半响之后才道:“好,好,好!你现在厉害了!别忘了当初信里写的是什么!若不是我带人到了,那个姓魏的早就成了你的入幕之宾,你也早就让人家嚼烂嚼碎,吞下去了!”

“那又如何?”周氏冷笑一声:“我是个女人家,原本就是要让男人嚼烂了吞下去的,那姓魏的长得俊,又有本事,又有什么不好的?倒是你一来之后,便先把后堂占了,好似这里成了你的家业一般,论起吃相来,你还不如人家呢!”

“我这都是为了庐江周氏!”周平抬高了嗓门:“别忘了,你也姓周!”

“我们女人家,嫁给谁就姓什么!”周氏冷笑道:“那魏聪好歹找回了先夫的传家之宝,你来了也有几日了,你做了什么?吃肉?喝酒?玩女人?清点聂家的产业?别忘了,这里是柴桑,不是庐江。聂生也是有母家的,不把你的行径收敛点,早晚让人家赶回去!”

周氏的最后两句话让周平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正如周氏说的,聂生虽然因为母亲亡故而失去了聂氏嫡长子的身份,但母家还是在的,还是当地大族。如果周平这样带几百人来聂家反客为主,那聂生跑去母家拉救兵,把周家这些“外乡人”赶出去也是早晚的事,毕竟当时人乡土宗族观念极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