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记克里斯韦伯

第126章 赣县

第126章 赣县

吴泽回到堂上,朝众人做了个团揖,道:“诸位,吴某今日请大伙来,乃是为了一件大事。搜索本文首发: 看书佬 kanshulao.com前些日子,荆、扬二州有蛾贼起事,据说有数十万人,朝廷大军征讨不胜,豫章太守也被围在南昌城中,命在旦夕,南北交通已经被完全隔绝。这等乱世,正是大丈夫立功名,取富贵的好时候!”

“不错!”有人应道:“吴大哥带着我们干吧!反正也就烂命一条,与其这么混下去,不如拼死博一把!”

“对,要干什么吴大哥你说就是,我等自然从命!”

“反正我这条命早就已经卖给吴大哥了!”说话人拔出腰刀,恶狠狠的环顾四周:“若是有临阵退缩的,便如此木!”说罢他反手将旁边的拴牲口的柱子砍去了半截。

“对!老子对这鬼世道早就受够了,也不求什么富贵功名,反正痛痛快快的活些日子就成!”

郭奎坐在堂上木柱旁,细心的观察着众人,他发现在众多或者愤慨,或者狂喜的男人当中,唯有那个最后到的宋飞虎还能保持着平静,他笑吟吟的看着四周的人们,就好像自己置身事外,在看一场好戏。

“诸位!”吴泽待气氛稍微缓和了些:“我前两日去了县城,听说新县令刘武正在操办婚宴,他把女儿嫁给了刚刚拿下县城的那个魏校尉一个手下。我当时就想,这刘武能当上县令不过是使计害了旧县令,把县城献给了那个魏校尉,那咱们兄弟若是也这么照着做一遭,把赣县也拿下来,岂不是也能当上赣县县令?

所以我就去放子钱的王二那儿借了一万钱,当成贺礼,参加了婚宴,拜见了那位魏校尉,道明我的心意。那魏校尉也是个爽快人,说只要我能拿下赣县,就让我和那刘武一般,同样当上赣县县令!”

这一次屋内的气氛却变得冷淡了下来,人们面面相觑,交换着眼色,显然他们对这个陌生的魏校尉并不信任,不过没人敢于当面说出自己的怀疑。郭奎见状,站起身来,走到众人面前,拱了拱手:“在下郭奎,在讨逆校尉麾下当差。我家校尉本为车骑将军冯绲所表之官职,令其领别军镇守豫章郡,征讨蛾贼。我家校尉欲先南后北,收取新淦和庐陵这几个县之兵,再来解南昌之围。我家校尉令我随吴兄前来,言所有短少之物,尽可补缺!”

郭奎原本是聂整的亲随出身,见过的世面可比这伙人大多了,噼里啪啦一番话说下来,什么讨逆校尉、车骑将军什么的,顿时把众人给唬住了。倒是那宋飞虎还比较镇静:“你说若有短少之物,尽可补缺,那若是弓弩甲胄,也可以给我等啦?”

“那是自然!”郭奎点了点头:“你们若是去取赣县,便是为我家校尉出力,兵甲弓弩若有不足的,自然可以补齐,只是不知你们要多少兵甲,可否先列一张清单来!”

宋飞虎刚刚索要弓弩甲胄不过是漫天要价,原本就没想到郭奎会答应,便就地还钱,要些别的不那么要紧的东西。没想到郭奎答应的这么痛快,反倒一时间不知道该要些什么,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郭奎笑了笑:“既然列位一时间还不清楚,那不如先要弩二十张,环首刀三十把,圆盾三十面,长矛三十根,皮甲三十领如何?”

“这么多——,还有甲和弩!”宋飞虎下意识惊呼出声,话刚出口就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向一旁的吴泽投以歉意的眼神。不过吴泽也没比他强到哪里去,满脸惊诧的应道:“那就多谢郭兄了!”

“好,待会吴兄挑几个信得过的兄弟,随我去取便是,若是再有不足的,可以再说!”郭奎笑道。

郭奎慷慨大方的举动把所有的怀疑顿时粉碎了,环首刀盾牌长矛之类也还罢了,弩和甲胄绝不是一般人能有的管制武器,魏聪能这么大方的给出来,已经充分的表明了他的诚意。

“飞虎,就劳烦你带几个人跑一趟了!”吴泽对宋飞虎道。

“好说!”宋飞虎应了一声,在人群里挑了几个人就跟着郭奎出门了。郭奎前脚刚出门,后脚院子里便热闹了起来,吴泽提起酒罐,跳上走廊的围栏,狠狠的灌了一大口:“功名富贵,只在今日——!”

“功名富贵,只在今日——!”众人齐声应和道,喧闹的声浪几乎把这间有些简陋的宅院屋顶都掀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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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章郡,赣县。

城门外一片荒芜,只有烂泥、灰烬和遗弃的垃圾,县令刘芬站在城门楼上,几天前他在得知庐陵县易手的消息之后,立刻下令将城门外射界内的所有障碍物全部清除,所有人都能闻到战争这头猛兽散发出的腥臭气息。

逃难者带来的信息芜杂不堪:有人说破城的是蛾贼,还有人说是城外山中的盗贼、也有人说是一支陌生的军队,甚至山獠,蛮族。这些自相矛盾的消息让县令很烦心,但最让他忧虑的是庐陵县令的下场,据说他的首级被挂在城门之上,这让他愈发寝食不安。

身为赣县的县令,刘芬从一个逃亡商人口中得到了一个十分确定的消息——导致庐陵城这么快陷落的直接原因是庐陵县令的一次失败的联姻,他曾经打算为自己的长子迎娶当地的一位名叫刘武土豪的女儿,但却临时改变了主意。

刘武因此大为羞恼,因此选择当入侵者的内应,关键时候的背叛导致县城的陷落,而据说刘武亲手砍下了庐陵县令与其长子的首级,将其悬挂在城门楼上。一想到当时的情景,刘芬就不寒而栗,他无法想象自己的脑袋被挂在城门上是什么景象。已经在赣县当过三年县令的他在县里得罪过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没人知道会不会有人效仿那个刘武给自己背后一刀,但没有本地豪强的支持,自己又根本无力守住赣县,当真左右为难。

“阿叔,又有人不尊您的号令,在城下搭棚子!”刘安兴奋的对刘芬说,他是刘芬早亡的大哥的儿子,是个脾气暴躁的青年,他指着城下跪在地上的十几个衣衫褴褛的男人:“这些狗东西就像老鼠一样讨厌,我把他们棚子都烧了,他们居然还不长记性,干脆都杀了,把脑袋挂在城门楼上,这样就不会再有人敢来了!”

“你刚刚说什么?”刘芬皱起了眉头,思绪纷飞的他根本没听清侄儿说了什么。

“我说把这些家伙都杀了,脑袋挂在城门上,这样就不会再有人敢违背禁令在城下乱搭乱盖了!”刘芬盯着侄儿,一瞬间他想要破口大骂,但最后还是没有骂出口——侄儿虽然行事粗暴,但无疑是县里自己为数不多可以倚重的人,这个时候若是挫伤他做事的积极性反倒不好了,至于做事的手腕,自己耐心多讲解几句就是了。

“算了,杀是杀不完的,只会白白动摇人心,就让他们去吧……但无论如何,只要城墙边出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立刻给我拉倒。不管这帮蠢货怎么想,毕竟贼人随时可能来袭。”刘芬转身向城楼下走去:“今天就到这儿,下午召集各家人来县衙来,商议修整城墙费用的分摊。”他叹口气,身为县令,接下来的麻烦事自己肯定是躲不掉的,只得多动点脑子了。

这些事中原本有很多都不是由自己区区一介县令该管的,但眼下蛾贼势起,太守被围在南昌城中,南北隔绝,很多事情就只能依靠自己了。敌人是谁?有多少兵力?意欲何为?士兵、甲仗兵器,修补城墙和募集士兵所需的粮食钱帛?自己一概不知,刘芬此时禁不住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弃城而逃?

如果自己真的能熬过这次,保住赣县,太守会向朝廷举荐自己吗?不,他会拍着我的肩膀,说尽一切好话,但举荐书的名单上永远只会有那几位南阳、颍川、汝南人的名字。活见鬼,这个王八蛋永远也不会把好处给我,只会用花言巧语搪塞我,过去三年我遇到的还少吗?刘安在前面开路,刘芬则在静静地思考。

县里的街道还是像平时一样肮脏和混乱,四处散落着各种各种垃圾,道路上人头攒动,逃避战乱的人们大大的增加了县城里的人口,刘安指挥着卫队驱赶人群,为刘芬让开一条路。眼窝深陷的人们站在路旁,有的开口乞讨,但更多的人沉默以对。看来这些人应该还没有搞清楚自己的糟糕处境!刘芬心中暗自嘲笑,虽然是新谷刚刚入库的深秋,但县城的粮价还是高的离谱,一斗粟米要一百八十文,一只鸡要三百文,一尾鱼要一百二十文,这简直是抢劫,虽然如此,购买者还是络绎不绝,形容枯槁的男女们围着每一个摊位、店铺,车辆,而那些没有钱的人则站在路旁,用一种可怕的阴郁眼神看着眼前的一切。

“我要快些回县衙去!”刘芬觉得自己无法再忍受下去了,对侄儿喝道。刘安应了一声,狠狠的甩了一个响鞭:“快让开,给县尊让路,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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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家伙就是县令?”人群中,吴泽凝视着卫队簇拥下那个马背上的男子。

“对,就是他,此人叫刘芬,幽州涿郡人!前面那个甩鞭子给他开路的是他的侄儿刘安,也是县里的贼曹,县里的弓手武吏便是他掌管的!”宋飞虎戴了顶斗笠,遮挡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个下巴来。

“那县城有多少人马?”吴泽问道。

“弓手武吏有三百余人,另外还有两千多新募的兵卒!”

“好!”吴泽笑了起来:“这县令是外乡人,在本乡没有根底,只要找个机会袭杀了这刘芬叔侄,人心就散了,剩下来就好说了!”

“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宋飞虎压低了声音:“据说这刘芬当初在家乡时是个颇有名气的游侠头目,他当初来当县令时,身边带了百余部曲伴当,都是当地有名的游侠,都换了身衣服衙门里吃官家饭,动起手来恐怕没那么容易!”

“涿郡是边郡,那地方的游侠没少和胡人打交道,估计都有两下子!”吴泽冷哼了一声:“那就先缓缓,回去和郭先生商量商量再说!”

吴泽和宋飞虎走进小小路,转过一个拐角,然后是又一个,他们走过一群正在水边清洗粪桶的女人。走进一条狭窄的小巷,这里的建筑又矮又挤,走进一处低矮的小院。院子里的几个男人站起身来,纷纷向吴泽行礼:“大哥,您回来了!”

“嗯!”吴泽点了点头,他走进一间低矮潮湿的房间,点亮油灯,对正躺在床上打瞌睡的郭奎道:“郭先生,我回来了!”

郭奎醒了过来,赶忙抹了抹脸,问道:“哦哦,怎么样了?”

“在外头打探了一下情况!”吴泽上床盘腿坐下:“回来的路上正好遇到县令了,他已经把城墙外的棚子拆的拆,烧的烧,显然是为了守城做准备。听说是幽州涿郡人,当县令前是当地有名的游侠,身边的护卫都是乡里豪杰,看上去是个人物!”

“那你有什么打算?”吴泽问道。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县令杀了,蛇无头不行,他心腹手下都是外乡人,只要没了首领,自然守不下去。”

“杀县令?你有什么打算?”

“此事不易,刚刚路上看到时他身边护卫紧密,咱们进城的兄弟只有二十余人,甲胄和长矛太显眼带不进来,打起来没那么容易。”

“用弓箭呢?就乘着他出门的时候藏在街边暗中射杀?”郭奎问道。

“那厮身上有甲,恐怕很难射死!”吴泽为难的答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