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段不言声音洪亮,语气极重,控诉着凤且,凤且被踹到腰际,只觉得快要断了一般,他单手扶住腰身,白皙面庞时瞬间蒙上一层因疼痛引起的红晕。

已经去到书房的马兴、阿苍并卢克疾三人听来,虎躯一震,齐齐抬头看去,继而,又听得大人一声闷哼。

糟了!

马兴一听,马上放下文书几步跑到内屋,再看凤且歪在炕床靠背之上,满脸痛苦。

立时上前扶住凤且,疾呼道:“大人,您这是怎地了?可要紧着,凝香!凝香!”他这会儿放开嗓门来喊,凝香与竹韵齐齐冲进来,又听得马兴喊道,“快去请大夫!”

“不……不用。”

凤且疼得面红耳赤,双目闭上又睁开,倒吸一口凉气,就这一脚,他脑子里还算清明,知道段不言还没有使出三分力气。

马兴见状,以为大人只顾着夫人名声,更觉得憋屈。

“大人,您疼成这样,好歹叫个大夫进来瞧瞧……”

“不……不必。”凤且强撑着一口气,虚弱摆手,“都出去,不不小心磕着。”

“是磕着么?不是夫人所伤?”

话音刚落,段不言眼神似刀飞了过去,“怎地,你哪只狗眼看到是老娘所为?”

凤且:……

夫人,你如此之厚颜,真是为夫想不到的!

马兴被段不言这理所当然的反问弄个措手不及,他转头再看凤且,又瞧着气势汹汹的段不言,一时竟有些糊涂。

幸得片刻,脑子又回来。

“夫人,这内屋之中就您与大人,若不是您动手,难不成大人自个儿作的?”

段不言这会儿子冷笑一声,“你他娘的聋了啊,你主子都说了是他磕的,他闲着没事儿给我耍杂耍呢,结果磕到了,怎地?硬给老娘扣个黑锅啊!?”

大人!耍杂耍?

若是前一刻马兴还略有三分疑虑,那这会儿半分全消失殆尽,他满脸肃穆,“夫人,大人是朝廷命官,您就算是他的发妻,也不该下如此狠手。”

哎哟喂!

段不言冷眼斜睨过来,“凤且,是我打的?”

凤且这会儿顺了口气,勉强坐起来,“……马兴关心则乱,夫人原谅则个。”转头,呵斥呆愣的护卫,“快些给夫人赔不是,往后在夫人跟前,切忌不可大呼小叫,惊着夫人。”

啥!

马兴满脸错愕,大呼小叫?

是谁啊!明明是夫人倒打一耙,可看到大人眼神凌厉起来,他只能乖乖照做,侧过身子面对满脸不屑的段不言,躬身赔礼。

“夫人在上,是属下鲁莽,出言不逊冒犯了夫人,请夫人恕罪!”

段不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原以为就这么了了时,段不言清冽嗓音缓缓道出三个字:“滚-出-去!”

没有大喊,没有重喝,但马兴就觉得自己挨了好一顿羞辱,他面皮呈小麦色,可这会子也觉得滚烫起来。

“……多谢夫人宽宥!”

马兴说完,立时退出内屋。

凤且挥手,让立在一旁做泥菩萨的凝香竹韵也退下,直到屋中就剩二人时,凤且满脸无奈,呲牙道,“夫人,下次轻点儿。你男人的腰……是肉做的。”

段不言冷冷瞥了他一眼,不以为然。

“你不是这么不经踹的,大将军!”凤且听来,好气又好笑,“夫人,我再是有些能耐,拳脚功夫相当,也抵不住你这一脚能踹破门板的力气。”

难不成他凤且的腰比那垂花门整块板子还硬?

自是不能!

揉着酸痛的腰,凤且连连摇头,“夫人心中气我,我知道,但往后在下属跟前,多予我些薄面,好歹你我夫妻一体,谁失了体统,都不成样子。”

“凤且,濒死之人,不稀罕体统。”

凤且扶额,“……你如今待我,还真是不讲夫妻情分。”

段不言哼笑,歪靠在软枕上,炭火盆子上时而撩起的火焰,映照得段不言鹅蛋脸上红扑扑的,看着十分喜人。

只是那似乎淬了毒一样的红唇,哪里有往日同床共枕的亲密无间,唯有不加掩饰的嫌恶。

“少扯这些,凤且,你心知肚明。”

说完,她又打了个哈欠,叫了竹韵进来,吩咐她去催促卢克疾,片刻之后,卢克疾拿来新出炉的文书,共计三页。

凤且看过之后,微微颔首,递给段不言,段不言一边秀气的打着哈欠,一边认真看来。

原主虽蠢,但寻常琴棋书画还算过得去。

段不言适应之后,看这文书也就不成问题,她瞧来觉得无误,才点头说道,“取笔墨来,对了,印朱也一并取来。”

待凝香用托盘端来笔墨和印朱台子,竹韵又搬走炕床上的炭盆,搬来矮几。

烛火举到炕桌跟前,段不言思忖片刻,朝着凤且努了努嘴,“你先来。”

凤且失笑,“夫人,这也需谦让?”

正当凤且挽袖提笔时,段不言又叫了停,抬头同卢克疾说道,“府上如今管事以上的人,有多少?”

卢克疾管着账目,进出人来,他自是有登记。

思索片刻,不敢妄言,说要回去去名目册子来瞧,段不言打了个哈欠,“管事以上,亦或是在府上跟着大人满三年的,都到听雪楼,劳烦先生写来诸位名头,届时挨个挨个给我签字按手印!”

凤且扶额,“夫人也不急在这一时,明日屈非才来。”

段不言翻了个白眼,“自是留个重要位置给他!对了,你家的田三管事同冉氏姨娘,也一并在上头给我按手印!”

杀人诛心!

“他二人乃是罪人,也就罢了。”

段不言抬头,莞尔一笑,“自然不能,凤大人可是为了这两位的性命,掏空了家底呢。”

说到这里,段不言不经意娇声娇气说道,“明儿屈非看到这文书,怕是要气死呢……”

最后这个呢字,娇柔无双,弯弯绕绕,异常婉转,真可谓是绕梁三日余音不绝。

凤且瞧了过来,本是满面认真,因着段不言调皮表情,忽地噗嗤一乐,笑出了声。

这一笑,犹如春日万物复苏,阳光拂面那般温暖。

段不言双手捂眼,也不管屋中男女属下仆从,长叹一声,“凤且,你这样貌不去做个红倌人,真是白瞎了这面容身段——”

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