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段不言的翻脸来得极快,她翻开那段被迫掩盖的历史,这会儿冷笑起来,“凤且,你枉为人夫!”

说罢,提着手炉就要朝着凤且头颅上砸过去。

这假仁假义的男人,死了算求!留着干嘛?是能造福人类,还是江山为继,不过就是个欺辱女人的人渣罢了。

凤且听出这话似有别意,他拔下木簪,堪堪拦住如风袭来的手炉,“段不言,这话何意?”

段不言压着他的簪子沉沉不放,一字一顿说道,“凤且,杀了你亲生的孩儿,如今竟然来斥责老娘不能生育?倒打一耙啊,你!”

“何意?”

凤且眼眸忽地凌厉起来,他使了全身力气,也只能抵挡段不言二三成的力度,“段不言,好生说来,何意?!”

段不言忽地腾出手来,重重一耳光,毫不犹豫扇在了凤且白皙面盘上。

那张如玉光润洁白的容颜上头,顿时出现了红扑扑的手掌印。

凤且的脸,肿了起来。

这会子,他收敛起所有温和,一个巧劲,直接掀翻铜炉,下一刻,他欺身而上,可惜段不言力气大,身子灵敏,翻身一滚,落到地上。

铜炉落地的哐嘡声,引来凝香与竹韵。

“夫人——”

她们满脸担忧,生怕凤且再次欺辱夫人,可贸然闯入之后,只看到夫妻二人立在炭盆子两边,面容阴冷,直勾勾盯着对方。

其中,大人白皙面庞上浮现出显目的巴掌印。完了,不用说也知道是夫人所为。

二人立时护在跟前,“夫人,莫要生气。”

横亘在夫妻跟前,大有凤且报仇过来,先踏平她二人的意思,但凤且隐忍下来,一双漂亮的眼眸这会儿全是猩红与质问。

“段不言,说!你刚才所言到底何意?”

“凤且,去查啊,你那么能耐,能文善武,在这两州里头,谁的聪明能越得过你去,为何要从我嘴里说出来,你我夫妻,从来疏离难越,出自我口,你信吗?”

说完,她侧身而立,伸手指着屏风门帘处,“走吧,凤且,莫要施舍一样同我说这些可笑之言。老娘不稀罕你的白头到老,待你我算清,自当是桥归桥,路归路,此生再不相见。”

广阔天地,没有末世灾难。

她看如今的大荣,几乎是看天堂一样,若不是康德郡王府没落,她才起了让凤且吐出从前借用康德郡王府军资的主意,不然——,她早早就出去拥抱狂野,亲吻大地,吹拂着自由的风,哪里不比凤且跟前待的舒坦?

狗男人,还纳妾生子?

老娘离开你,也要给你阉了,让你断子绝孙!

想到这里,她满脸的仇恨、厌恶与对未来期许交杂在一起,表情复杂,让凤且看去,只觉猜测不透。

话不投机啊!

一言不合就被赶了出来,凤且顶着脸上的巴掌印,若夫妻不想掀了房顶,只能他退让几许。

从前的凤且,流血流汗,何曾有过这么的窝囊!

可惜,面对如今神魂不知的段不言,唯有让凝香跟着去往书房,欲要问个清楚,段不言的声音已响彻屋顶,“谁也不许告诉他,由着他自己去查!”

刚问出话来的凤且一顿,满脸怒气与无奈。

再看凝香,只见凝香缓缓跪下,低下头去,不敢与他相视,片刻之后,才瓮声瓮气答道,“大人还是自寻去查,夫人……从不曾做过对不起大人的事儿。”

包括子嗣上头。

但凝香不敢说得真切,她额头上的伤势还隐隐作痛,夫人发起火来,大伙儿都瞧见了。

莫说她们这些奴婢,就是赫赫威名的大人,也一样被打骂得狗血淋头。

“既是不说,那就退下。”

听得大人言语冷漠,凝香赶紧起身,小心谨慎退出书房,唤了阿苍入内伺候,她才同竹韵回到卧房内屋。

二人轻手轻脚入内,段不言已冷冷瞥来。

凝香见状,赶紧到跟前屈膝回话,“夫人放心,奴嘴上把门,定不会乱说。”

段不言哼了一声,“不纳妾,同我白头到老,他倒是敢说?恶心谁呢……我呸!”

“夫人——”

竹韵小心上前,软声问道,“大人所求之事,依奴看来,未必不可行。”

段不言皱眉,鹅蛋脸上全是嫌弃,“你同他过啊?”

竹韵连忙赔笑,“夫人说的哪里话,奴只伺候夫人,以夫人马首是瞻,大人再是好,也得排在夫人后头。”

段不言歪靠在炕床上,凝香寻来七宝鸳鸯软枕,想要上前给段不言垫腰撑背,又怕段不言飞起一脚,给她踹死。

犹豫之时,段不言伸手抢过来,“说就是,木头桩子一样立着,我哪里知道你想干什么?”

凝香连忙躬身,“给夫人您垫着背,莫要硌着。”

说完这话,与竹韵暗自交换眼神,两个丫鬟一左一右,软声劝慰,“夫人容禀,实在是这世道艰难,若真是您自个儿带着奴婢过活,难免遭贼子惦记,若只是宵小泼皮,夫人自不会惧怕,可若是有权有势之人呢……,依奴浅薄见识,只要大人不在纳妾蓄婢,您夫妻知根知底的,就这么一生过下去,也是使得。”

段不言眼睛一瞪,凝香立时没了勇气。

她顿住,竹韵暗自掐了一下大腿,继续说道,“夫人,凝香所言虽说不中听,但这世道如此,大荣不准女子立户。若夫人带着巨额财产往外而去,只怕难以护住,兼之夫人貌美——”

好家伙,你倒是敢说。

段不言抬眸,“这世道没这么乱吧……”

凝香立时上前,说了知晓的事儿,“夫人有所不知,不管公主郡主,富贵千金,亦或是商女农女,真是到了死了男人不得已的地步,也要想方设法再嫁。倒也不是缺了男人不能活,只是女子一人,尤其是夫人您这样失了娘家庇护的年轻女子,真要离开大人一步,就有歹人闻着味儿来算计您。”

“我何惧那些歹人!”

竹韵叹道,“奴知晓夫人聪慧能干,身手了得,但双拳难敌众人啊,若来三五人,三五十人,夫人都能抵挡,可若是三五百呢,三五千呢?贼子势力强大,使些阴谋诡计,奴等愚笨,如何护得住夫人呢……”

除非——

竹韵顿了一顿,低声说道,“除非夫人打算另嫁。”

“嫁个屁,男人有什么好的,嫁嫁嫁,我又不是没了男人就睡不着觉的!”

段不言双手托腮,杵在矮几上,她脑子里急速搜寻过去的记忆,当听得凝香说了京城好几处女子独居被害之事时,略有失望。

这世道,竟然如此苛责女子。

竹韵凝香轮番上阵,劝得段不言心烦意乱,“我不喜凤且,跟他莫说过一生,就是过一年,也要我的命。”

凝香不解,低声问道,“夫人,您心里一向只有大人,况且大人这般人才品貌,世间难寻第二个,您怎地就如此厌恶他了?”

段不言仰天长叹,“从前爱够了,差点没了性命,如今只余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