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柳燕
一群人围在村长家院子里，窃窃私语。
柳燕站在人堆里，打了个哆嗦，往后退了几步，靠在土墙上。
她闭上眼睛，听村长老婆的哀嚎。
“都是那个女知青，是她勾引他......小虎、壮壮，你们愣着干啥，要是公安把你爹带走了，我看你们以后咋活。”
“同志，您看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爹不是那种人。”
“你们再查查，一定是有人给他身上泼脏水。”
村里的土墙都是混着麦秸秆打的，柳燕拽下来一根麦秸秆，掐着麦秸秆，抠着手指中的泥，手指生疼，她心里好受些。
丁文的尸体是在村长家地窖里找到的。
大队部的钥匙只有村长、大队长、会计三个人有，为了排除嫌疑，首先搜了村长家，在村长家里发现了丁文的病情诊断，继而找到她的尸体。
岭头村每家每户都有个地窖，放红薯白菜土豆这些粮食，荒灾的时候，许多人就是凭着地窖里面这点东西熬过来的，村里人只要有粮食，都会把地窖装满。
村长家的地窖也被放的满当当，丁文的尸体被塞在一口大缸里面，两条腿已经没了。
村长原本计划让猪把她的尸体啃掉，但猪吃了几口就没兴趣了，他只好用锯子割开腿，让猪慢慢啃。
“上次死的那个男知青也是你杀的吗？”
柳燕猛地抬头，心缓缓沉下去。
村长瞪大眼睛，“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这个也不是我杀的，我是冤枉的......”
一只枯燥干裂的手拉住柳燕的手腕，她吓得一哆嗦。
“燕儿，咋还在这站着？你不看看这天，要下雨了，院子里的草药还没收呢，回走吧。”
旁边议论纷纷的村民，看了这天，拍了下大腿。
“坏了，要下雨了，回去要踩一脚泥。”
“这事闹得，我们是不是要换个村长了？”
“不然嘞，岭头村的名声都被他败坏了，这种人，就应该被公安抓去，把他的两条腿打断！”
即使要下雨，村里人也围着不走，赶着看热闹。一年到头都在地里面忙活，很久没见过这样的热闹。
只有村长家的几个亲戚，忙着给公安说好话。
他们拦着，公安们走不了。
柳燕说：“师傅，我不走，院里的草药我早就收了。”
二爷爷叹了口气，就站在她旁边。
柳燕想，二爷爷许是猜出什么了，他刚刚抓住了她的手腕，一把就能知道，她流过产。
只是，他或许猜错了，他约莫以为她是被村长糟蹋了，不敢说出来。
“都给我让开，让开。”
村里人让出一条道，刚刚离开的一个老公安，小心翼翼地扶着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走进来，这是老村长。
老村长还是有权威的，重重砸了一下拐杖，“都围着干啥，赶快帮公安把他抓起来啊。”
“想没想过明年大队的种子肥料怎么办？这事跟你们有关系吗？护着这畜生干啥？”
拦着公安的几个年轻人面面相觑，最后松开手。
村长这下真的慌了，眼泪鼻涕全下来了，“不关我事啊，不关我事，桂芳，救我。”
村长媳妇既恨他，又不得不抱着公安的腿求。
“你们几个婆娘，赶紧把她拉开，就任由她那么胡闹？”老村长吼。
村里几个妇人拽着她的手，村长媳妇被活活拖开，木然地看着村长被带走。
“他杀了人，你还敢和他睡一个屋？和他划清界限吧，再换一个人嫁，照样过日子。”一个妇人好心说。
村长媳妇死鱼一样的眼睛有了生机。
天空阴沉沉的，风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公安捆住村长的手，他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叫，几个公安合力把他绑到自行车上，骑着车带走了。
村里人渐渐散了。
柳燕也离开了，她没回家，而是去了卫生所。
每年五月份的时候，大队长会组织村里人全部上山采药，金银花、蒲公英、田七.....
还有蝎子、蜈蚣、蚯蚓，晒成干也有很多作用。
二爷爷教柳燕的时候，告诉过她一些蝎子的毒性特别强，能把人蛰死。
但到底什么样的蝎子能让人活生生蛰死呢？柳燕心里没数。
于是，她抓了足够多的蝎子，就算毒不死，疼也疼死。
陈峰是来岭头村的一个知青，柳燕和他好过，柳燕皮肤白，五官清秀，秀美端正。
他最初看上的是林落雪。
只是他刚给林落雪送了一块糖，想要引她出来耍。封朔川就连续一周把他拉到玉米地里面揍，林落雪就在旁边笑眯眯看着。
秋收的时候，陈峰装病不上工，在卫生所找她说话。
她一开始不喜欢陈峰，但陈锋嬉皮笑脸的，被骂多少次也不生气，而且他长得白白净净，也会说情话。
一个嬉皮笑脸的人正经下来，让人觉得他认真了。
一双热情诚恳的眼睛望着她，仿佛把心都交给她了。
“燕燕，我要是辜负你，就让我不得好死。”
他现在真的不得好死了。
她把他约到山沟里，陈峰大概以为她会哭着求他吧，但没想到，她直接把他推下沟，把蝎子倒在他身上。
是死是活，看他的命，他命不好，没活下去。
她以为这件事情会永远过去，只是、为什么让她撞见村长杀了丁文呢？
她看见的时候，丁文似乎已经死了，她的瞳孔在发散了。
她当时死了吗？她不确定，她没有上去，在那一刻，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或许是想到她和陈锋之间，或许是想到村长的威望，或许是想到自己一个女人不一定能拉开村长。
她的犹豫，其实已经是做了选择。
如果丁文已经死了，那么真相，还重要吗？
她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好在现在不重要了，公安找到了凶手。
天空闷雷作响，外面开始下雨。
柳燕把晒干的草药整理好，披着雨衣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