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我都会一点点

晨雾在江面织出半透明的纱,夏禹呼出的白气刚触到江风就散了形。

清晨的江边还是蛮冷的,两人穿的都算厚实。

“不对啊,不至于到这里呼吸就紊乱成这样吧”。

柳熙然的发梢扫过他的小臂,带着刚结束变速跑的热气。

小妮子真是一身劲....

夏禹瞥了一眼柳熙然,不过今天确实状态不好,干脆慢走。

柳熙然跟着夏禹上了防汛堤,快步走到前面,又转身倒走。

两人目光撞在空中,夏禹却垂眸拧开水壶。

热气从杯中溢散,腾起的热气在对岸跨江大桥的残光里打了个旋,水面上浮动的金斑突然被片阴影搅碎——那姑娘已经蹦到他跟前,运动鞋尖抵着他鞋尖。

带着青柠味的气息混着江风撞在他汗湿的卫衣上。

“心跳过速哦”。她食指戳着他左胸,汗湿的t恤下肌肉突突直跳,“让我数数,哒、哒哒、哒——哎怎么还带抢拍的”?

远处江轮拉响汽笛,夏禹顺势攥住她手腕。

汗珠顺着交叠的皮肤滚下来,在青砖上洇出痕迹。

“最好的情况呢,是柳叔和唐姨都举手赞成咱们...”他拇指无意识摩挲着她腕骨。

“最坏呢”?

柳熙然任由他动作。

“最坏么——”江风掀起她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我就学哪吒闹海,抢了龙宫的公主回淮州”。

铸铁栏杆被柳熙然倚得吱呀作响,她鞋跟轻敲着“1987年洪水线”的铜牌。

“不行我再偷偷跑去淮州,就像......”尾音散在风里,眼尾却弯起和当年如出一辙的月牙。

夏禹喉结动了动,那年隔着口罩都能溢出来的雀跃,此刻正在她瞳仁里荡漾。

“过来,这破栏杆可禁不住你折腾”。他勾勾手指,姑娘立刻兔子似的蹦过来,“上次是网友面基,这次可是要拐跑人家掌上明珠”。

“做个游戏而已..”

“哈..”

夏禹只是轻轻笑了笑,至少在自已视角里,柳中源这一关是必须要过的。

现在顶多算是试探性的见见而已。

“那你准备怎么拐”?她踮脚往他耳廓吹气,“是你买的武夷岩茶还是苏绣丝巾?还是...”

“书房里的笔墨应该不是摆设吧”?

“嗯,我爸偶尔回来会动动笔写些什么”。

夏禹指尖刚掐上她腰窝,堤岸芦苇丛里突然惊起两只江鸥。“从运笔藏锋聊到公司成立,总得让柳叔看看我这一手...”他故意拖长尾音,指节在她腰间画了个“永”字八法。

柳熙然拍开他作乱的手“少来,就你那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笔迹..”她突然踮脚揪住他耳垂,“老实说,你之前是不是和唐清浅认识”?

“大概是我俩是一个书法老师吧,都是行楷的变体..”

“真的”?

“真的,毕竟我行书和楷书都会一点点”。

“你以为你是叶问?什么都会一点点”?

不过他平日里从容笃定的模样确实像是什么都会一点点。

柳熙然撇撇嘴,正经的摆出咏春的起手式。

“咏春你也会”?

夏禹问的心虚,转移话题般蘸着保温杯盖上的水汽,在青砖上勾了道歪扭的横,“看见没,这叫屋漏痕——”

“我看像鸡爪扒拉过的宣纸”。柳熙然憋着笑突然旋身,运动鞋尖扫起半片梧桐叶。晨光漏过她扬起的臂弯,在防洪堤投出道振翅欲飞的白鹤剪影。夏禹怔忡间,那片落叶正正贴在他刘海。

“招式不重要”,她突然屈指弹飞落叶,发梢扫过他鼻尖,“重要的是心与行”。

“你不会真会吧..”

柳熙然翻了个白眼,却没说自已会不会。

“我爸和唐阿姨今天应该都在郊区老宅那边,咱俩要去的话要趁早,不然不好回来”。

夏禹揉揉眉心,天不时地不利。勉强算上一条人和,debuff拉满了。

“郊区?老宅”?

“咱们坐地铁到滨江路,还要再转两趟公交”。

“这么麻烦”?

“怎么?犹豫了”?

“打电话问问唐清浅能不能接受我一个人回来”。

“夏禹”!

解锁屏幕的瞬间,柳熙然突然伸手戳他肋下,手机在空中划出道银弧,被她稳稳接住揣进运动裤口袋。

“问问唐姨有没有什么爱好,不然真准备让我和柳叔干聊吧,你当我是什么,聊天机器人吗”?

夏禹笑着说道,却也没有让柳熙然拿出手机。

“唐姨我记得她说她最近正愁没人试新菜...”

“先和我透个底,唐姨的做饭水平怎么样”?

柳熙然蹙眉思考,最后得出一个委婉的结论。

“反正我爸吃得下”。

“如果和唐清浅比呢”?

夏禹抱着希冀问道。

“比唐清浅好一点,但也就是..大概这么多”

她拇指与食指捏出个珍珠大小的空隙,两双眼睛隔着晃动的光斑对上焦距。

“哈..哈哈”。

夏禹勉强撑着笑。

“没事啦,到时候我会在厨房帮忙的”。

柳熙然宽慰道。

“你”?

夏禹狐疑的看着柳熙然,这妮子更过分,连味精和盐都分不出来。

“我会做饭!我和唐清浅在家时,都是我在做饭”!

“等下,那你之前说买了个铁锅..”

夏禹想起之前柳熙然偶然说漏嘴的对话。

“炖了整宿的大骨汤呢”!柳熙然从衣兜里拿出自已的手机,“诺,凌晨三点还拍了油星迸溅的视频”。

“你说这黑乎乎的是大骨汤”?

“只是老抽放多了而已,实际上味道..再加点清汤其实也能咽下去”。

柳熙然却说的逐渐没有底气,避开夏禹的目光。

小妮子突然拽着夏禹的卫衣带子就往坡道上冲。江风灌进他卫衣兜帽,鼓成半片扬起的帆。

“慢点!你当防汛堤是跨栏赛道啊”?夏禹踉跄着抓住她手腕。姑娘突然急刹,他鼻尖堪堪擦过她后颈蒸腾着青柠香的热气。

“走啦,吃早饭”。

江雾不知何时散尽了,防汛堤上两道影子渐渐叠成一个。生锈的自行车骨架半埋在退潮的滩涂里,车筐里不知被谁塞了枝蔫头耷脑的野蔷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