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轿哭煞

沈寒川的指尖触到青铜碑文时,碑面突然浮出一层冰霜。霜纹沿着他的指骨蔓延,将裸露的肌肉冻成青紫色。当他想抽回手时,发现碑文凹陷处涌出胶状黑血,血泊中浮着九枚刻有“沈”字的青铜钉。

\"叮——\"

西厢房传来铁器坠地声。沈寒川踉跄着撞开房门,看见满屋纸扎人偶正在融化,彩纸下的发丝骨架如活蛇般扭动。供桌上的尸皮灯笼突然自燃,绿焰中映出父亲佝偻的背影——他正将某个啼哭的婴孩塞进纸马腹腔,用青铜钉贯穿天灵盖。

\"甲子年惊蛰,第七代煞傀成......\"

幻象中的父亲突然转头,溃烂的嘴唇吐出沈寒川的八字。当灯笼爆成火星时,沈寒川的后颈传来针扎般的剧痛——那块自小就有的胎记正在龟裂,裂缝中钻出灰白色的鼠毛!

手机突然恢复信号,家族群弹出段新视频:祖父正在后院血棺阵前跳傩戏,每踏出一步就有张脸皮剥落。当视频播放到第七圈时,画面突然倒转——沈寒川看见自己的脸出现在祖父身上!

\"呃啊!\"

蜕面症蔓延至胸口,沈寒川撕开衣襟,发现心脏位置浮现出血色《饲煞咒》。咒文如活物般蠕动,随着心跳频率收缩扩张。当他用青铜钉刺向咒文时,整座四合院突然倾斜,地砖缝隙渗出混着纸灰的尸蜡。

后院古槐发出木材断裂的呻吟。沈寒川冲出门时,看见槐树表皮正大片剥落,露出内层密密麻麻的人脸浮雕。那些面孔与血棺阵中的纸傀如出一辙,此刻正齐声诵念《哭丧调》,每声韵脚都震落簌簌血雨。

\"川娃子...上轿......\"

灰三姑的呼唤混在雨声中。沈寒川抹去眼前血水,看见血棺阵中央升起顶猩红阴轿。轿帘上的《五鬼抬轿图》正在蠕动,画中恶鬼的眼珠突然凸出帘布,骨碌碌地盯着他蜕面的伤口。

轿杆突然爆出骨裂声。沈寒川这才看清,所谓轿杆竟是数百根婴儿腿骨拼接而成,骨缝间滋生的肉芽正分泌着尸胶。当他想后退时,脚下青砖突然塌陷,九条葬魂绫破土而出,将他捆成粽样抛向轿门。

\"轰!\"

轿内腥风扑面。沈寒川的鼻梁撞上硬物,抬头看见轿顶倒悬着九盏人烛——烛芯竟是还在跳动的婴儿心脏!烛泪滴落在他肩头,蚀穿皮肉露出内里灰仙的鼠鳞。当他想挣扎时,轿帘突然闭合,阴骨轿腾空而起,朝着后山乱葬岗疾驰。

轿外传来百鬼哭嚎。沈寒川扒着轿窗缝隙窥视,见月光下的荒野中爬出无数无面尸。它们追着轿影狂奔,蜕落的皮肤在空中拼成张巨网,网上每个结点都挂着枚带血的青铜钉。

\"吉时到——\"

灰三姑的尖啸刺破夜幕。阴骨轿猛然坠地,轿帘被骨爪掀开。沈寒川滚出轿门时,看见乱葬岗中央立着座狐仙庙,庙门两侧的镇墓兽竟长着父亲与祖父的脸!

庙内供桌上摆着七盏油灯。沈寒川靠近时,灯焰突然窜起,在空中凝成《蜕煞箓》的阵图。当他伸手触碰阵眼时,油灯底座突然翻转,露出下方埋着的青铜瓮——瓮中泡着具浑身长满人脸的婴尸,那东西的眉眼与他儿时照片别无二致!

\"砰!\"

葬魂唢呐从瓮底飞出。沈寒川的嘴唇刚触及唢呐口,喉骨突然被无形之力扼住。诡异的音调自主奏响,引动地脉震颤。狐仙庙的梁柱突然崩裂,瓦片中爬出无数灰仙幼崽,它们啃噬着沈寒川裸露的鼠鳞,每口都撕下片带咒的血肉。

蜕面症在此刻爆发到极致。沈寒川的整张脸皮如宣纸般飘落,露出内层蠕动的灰仙本体——那竟是只半人半鼠的怪物!当他想嘶吼时,咽喉却发出尖利的鼠叫,声波震碎了最近的油灯。

灯油泼洒在供桌,火焰中浮现母亲分娩的真相:产婆用青铜钉将真正的婴儿钉入纸傀,而沈寒川的魂魄被强行封进人皮纸扎。二十年来,每个蜕面的夜晚,都是灰仙在蚕食他残存的人性!

子时的梆子声从瓮中传出。沈寒川的鼠尾突然暴长,刺穿狐仙庙的屋顶。月光如瀑倾泻而下,照亮庙后新立的无字碑——碑底渗出混着金粉的脓血,血泊中浮出块刻着生辰的青铜锁,锁芯正是他缺失的那枚胎记!

当沈寒川将青铜锁按向心口时,整座乱葬岗突然塌陷。阴骨轿的残骸中升起具三丈高的灰仙塑像,它的腹腔内密密麻麻挤着历代沈家传人的蜕壳。塑像的鼠爪突然拍下,却在触及沈寒川天灵盖的瞬间石化崩解。

晨光刺破阴云时,沈寒川在废墟中捡起半块青铜镜。镜面映出的他已恢复人形,唯有瞳孔深处残留着灰仙的竖芒。当他转身离开时,身后突然传来纸扎摩擦声——那顶阴骨轿的残帘无风自动,轿内端坐着个正在糊纸人的背影,彩纸下的骨架泛着熟悉的青铜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