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骨蜕经

沈砚秋的指骨在芒种夜自行脱落。那些浸透蜕仙丹毒的骨髓，此刻正在青砖地上蠕动，凝成《骨蜕经》的蝇头小篆。沈小满的残魂附在祠堂的牌位香炉里，每当线香燃尽时，灰烬便聚成她的虚影，在月光下显露出逐渐骨化的下半身。

子时，万籁俱寂，唯有蛙鸣阵阵。然而，这蛙鸣却在瞬间变成了阴森的骨笛声，仿佛来自幽冥地府。伴随着这诡异的笛声，祠堂的地砖突然裂开，九条骨缝如蛛网般蔓延开来。

从裂缝中，缓缓升起五具青铜骨轿。这些骨轿通体青铜，散发着古老而神秘的气息。轿帘并非寻常之物，而是用人筋编织而成，上面还残留着些许血丝。轿顶悬挂着一串颅骨风铃，随着骨轿的升起，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同时，一些混着虫卵的髓液正从风铃上滴落。

沈砚秋站在骨轿前，他的断指不由自主地伸向轿帘。当他的手指触碰到轿帘的瞬间，骨轿突然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迅速解体重组。眨眼间，五具骨轿化作一座三丈高的骨庙，庙门是两扇正在生长的盆骨，门槛则铺着初生儿的乳牙，透出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骨庙深处，隐隐传来《蜕仙谣》的吟唱声。这歌声婉转悠扬，却又带着一丝说不出的诡异。沈砚秋的断骨处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他惊愕地发现，自己的断骨处竟然暴长出了蛇类的脊椎！

剧痛让沈砚秋失去了理智，他不顾一切地撞碎那两扇盆骨门，冲入骨庙内。然而，他却迎面撞见了一场可怕的场景——灰三姑的骨蜕法身正端坐在祭坛上，她的身上插着七根蛇骨钉，这些钉子穿透了她的天灵盖，而钉尾拴着的髓线，正将沈家女性的卵巢改造成骨符。

\"骨蜕九劫...\"灰三姑的法身突然睁眼，眼窝里游动着骨髓凝成的蛇影。祭坛下方涌出血髓河，河中沉浮着历代蜕仙的骨架。当沈砚秋的蛇骨刺入血髓河时，河水突然沸腾，骨架们集体站起，肋骨间塞满正在孵化的骨符虫。

沈小满的虚影突然凝实，骨化的双手撕开裂开的牌位。香灰在空中凝成《破蜕咒》，咒文钻入沈砚秋的蛇骨，将髓液逼出体外。灰三姑的骨蜕法身突然暴长，脊椎化作骨鞭扫碎咒文，鞭梢的倒刺钩住沈砚秋的锁骨，将他拖向祭坛顶端的骨鼎。

骨鼎中烹煮的不是血肉，而是历代沈家人的记忆。当沈砚秋的头颅浸入鼎中时，他看见祖父正将灰三姑封入蛇棺的场景——少女的四肢被蛇骨钉穿透，眼窝里灌满蜕仙符水。记忆突然反转，灰三姑的惨嚎化作《复仇咒》，咒文顺着髓液渗入沈砚秋的七窍。

血髓河突然倒流，骨庙四壁渗出混着骨符的脓血。沈小满的骨爪刺穿祭坛，拽出灰三姑的命骨——这根泛着青光的脊椎上，刻满《夺舍咒》。当命骨被投入骨鼎时，鼎中突然伸出千百条髓线，将沈砚秋改造成活体骨蜕容器。

灰三姑的法身突然坍缩成骨珠，珠内传出初代蜕仙的秘语：\"癸丑年大暑，骨蜕还阳...\"。沈砚秋的蛇骨突然反刺入自己心脏，爆出的髓液在空中凝成母亲临终前刻的《镇蜕符》。符光笼罩下，骨庙开始崩塌，血髓河中的骨架集体肢解，骨片汇聚成往生筏。

沈小满的虚影跃上骨筏，残魂燃烧成青色鬼火。当骨筏漂出血髓河时，沈砚秋在河底淤泥里摸到块温热的命牌——牌上刻着灰三姑真正的生辰，字缝里渗出初生儿的胎血。而在崩塌的骨庙废墟中，那枚骨珠正在吸收残存的蜕仙咒，珠面浮现出新的谶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