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六指之人

“没什么。”齐庸走过来,俯身递给魏纾一张纸,“要不要擦一擦?”

风流雅致的柳叶眼微微上翘,漆黑的眼眸闪过笑意,映出魏纾脸上的泪痕,原来刚才安慰许浑的时候,她也无知无觉的流了泪,眸光隐隐有水色。

魏纾仰头和齐庸对上视线,轻轻接过纸巾,“谢谢。”

齐庸直起身,手臂上的刀痕还有些狰狞,他垂眸轻扫过坐在楼梯上的女孩,微一勾唇,没说什么,从另一边缓步走下去。

望着青年下楼的背影,魏纾想起小说中对他的描述。

齐庸今年二十二岁,刚掌握齐家,精神控制了一些人,另一些不受控制的被流放到国外,如今反扑的很厉害,齐庸烦不胜烦,干脆来到学校当校医眼不见为净。

期间因为他出色的外貌常有学生对他表达爱意,齐庸觉得恶心,便精神控制了他们,最严重的一个本身就患有精神疾病,后期更是精神崩溃跳楼自杀了。

不过现在这些都没有发生。

清冷仙气的青年常年穿浅色调衣服,今天亦如此,淡蓝色上衣,白色长裤,一头顺滑柔软的黑色短发,莹白氤氲着仙气的白腻肌肤,身姿修长,步伐优雅,完全看不出小说中的变态样。

魏纾收回视线,掌心的纸张揉成一团,昭示她不安的心跳。

下个学期齐庸就回学校了,那些事情还会发生吗?

没等一会儿,楼梯处许浑跑来,手中提着一个购物袋,脸颊还有些红,羞涩着把衣服递给她。

魏纾也受不了肩头的湿濡,很快进入厕所换上,许浑就站在外面守着。

回到病房时叶荇还在昏迷,精致完美的脸庞在光尘下恍若易碎的琉璃,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唇色透明,像是下一秒就会消散。

魏纾坐在病床边,垂眸看他,心里叹了口气,庆幸也难过,姥姥的治疗费用筹齐了,他不需要再这么拼命,之后就是听天由命,能做的一切都做了。

*

许浑从睡梦中惊醒,指尖抚上脸颊,冰凉的水痕,湿透的枕头昭示他昨晚在睡梦中哭泣的事实。

很久没梦到四年前了,刀尖和血痕在脑海一闪而过,许浑头痛欲裂。

他如今独自居住在城中心的大平层,每周有固定的人来打扫卫生,起身来到落地窗前,拉开窗帘望下去,鳞次栉比的楼房一览无余。

阳光照的房间内亮堂堂,许浑深吸口气,俊俏秀美的脸庞浮起些落寞,或许是祭日这些时日有些难过吧。

想起魏纾那些奇怪的问题,还有齐庸那所谓四年前受伤的手臂,一个隐隐的猜测让他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还没等他继续深入,手机铃声响起,他接起。

姥姥年迈而慈爱的声音从电话另一端传来,让他回家一趟。

四年过去,许浊已经成为最年轻的州长,许家已经不需要低调,他可以参军了。

电话挂断,许浑目光空茫,四年的等待和痛苦在这一刻化作狂喜,还有一丝说不出的惆怅,万千情绪交织,他的脸色复杂难辨。

许浑大学期间和朋友共同经营了几家赛车俱乐部,还参股了多家拳场,他细细将这些东西整理好,拿上车钥匙离开。

夕阳金光辉煌灿烂,魏纾伸了个懒腰,拿上包准备回学校。

门口处站着一个青年,身材健美,气质冷酷,狭长的丹凤眼深邃迷人,幽深的眸子凝在魏纾身上,说不出的意味。

“可以谈谈吗?”

魏纾眼神一滞,望进许浑幽静的眼底,缓缓点头。

安静的咖啡厅里,两人相对而坐,许浑拿出一叠文件放在桌面,将其推到魏纾面前。

“我要去参军了,具体时间我也不清楚,这是很难得的机会,我必须珍惜。”

“齐庸对你的追查暂停了,接下来我不能守在你身边了,这是我这些年置办的产业,我将其全部转到你名下,你不用管理,只需要每个月收租就行。”

“接下来我不能时常联系你,你有什么事都可以联系资料里的人,我给你标注了。”

许浑垂眸,说的很认真。

他不太敢看魏纾的表情,只是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她,分明说好要保护她的,但还是不得不离开。

魏纾先是高兴许浑可以实现愿望,随后又踌躇起来,她不想收下这些东西。

“我们没有在谈恋爱吧?”魏纾微微歪头,唇边似有笑意。

许浑呼吸轻缓,心脏像是停滞一瞬,又无可自拔的加速跳动,耳尖泛红,他有些难以启齿:“没有…但我担心你。”

“既然没有,那我收下这些东西就不是名正言顺,你能实现愿望,我很开心,但我的事情不是你的责任,你不需要为此内疚。”

魏纾说的理智淡定,许浑却听不得这些,俊美凌厉的脸上有点焦躁,抿唇不服气道:“我说了会保护你就一定会坚持到底!从小到大我就只喜欢过你一个人,如果连这点事情不愿意做,那我的喜欢也太廉价了!”

“我不需要你回应什么,等我进入均队后你大可以用这些钱去养其他的男人,只要你喜欢,想怎么花怎么花。”

“只有一点,当我回到这里时,看见你是安全健康的。”

鹰隼般锋利锐气的眼眸定定看着魏纾,生铁般冷硬坚定的感情缄默驻守,她无法言语。

“魏纾,我真的喜欢你,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矜持贵气的青年语气轻柔缓和,说起抒情的话让他脸颊泛红,羞涩无措。

“许浑,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并没有那么好,也许会后悔。”

魏纾确实有那么一点感动,但更多的是不安,她不怀疑许浑现在对她的感情,可等热情散去,他知道穿越的事情,一切都会像泡沫一样消散。

许浑觉得挫败无力,魏纾就像深不见底的潭水,他只看见外表的澄澈透明,靠近时就像跌入水中,一点一点沉溺,也许掀起了涟漪,可潭水依旧冰凉。

“我明白了。”许浑沉下眼,敛眉掩饰眸底的复杂,寒光泠泠的丹凤眸黑得黏腻,他尽量平静了心情,“保护你的人我不会撤下,祝你一切都好。”

魏纾也轻松一笑,舒展了眉眼:“也祝你得偿所愿,顺顺利利。”

走出咖啡厅,魏纾搭车回到西城大学,却看见杨佳奈和蔺亦待在一块儿。

杨佳奈眉目沉肃,一张秀丽的脸上满是冷郁,蔺亦的表情也有些说不清,怜悯?悲哀?或是挣扎。

魏纾快步走到二人身边,心如鼓擂,大声叫杨佳奈,朝她招手。

沉静秀丽的女孩看过来,黑眸沉寂,压着心事,不过她还是扬起一抹笑,先是跟蔺亦说了什么,随后朝魏纾走过来。

“小纾,今天怎么晚了半小时?”杨佳奈面色如常。

魏纾总觉得心口很慌,挽住她的手,抿唇看蔺亦,像只警惕的小兽。

蔺亦淡声一笑,“我先走了!魏纾,我们下次再见!”

高挑瘦削的女人背影潇洒,暮色下如一阵舒展的风,魏纾眉目逐渐低落下来,看向杨佳奈,“你知道她是谁吗?”

“知道,她说她是天山派弟子,下山来悬壶济世的。”杨佳奈表情平静,唇边浸染些许笑意。

“你们说了什么啊?刚才看你们表情好奇怪。”

魏纾刨根问底,势要知道一切。

杨佳奈垂眸,掩饰那一抹纠结,自然道:“回寝室再说,我会告诉你的。”

魏纾缠着杨佳奈,总算知道她们说了什么。

蔺亦问了杨佳奈的生辰八字和成长经历,并说六指之人是天赐福祉,要她上天山修炼去。

魏纾松了一口气,安心睡觉去了。

黑暗中,杨佳奈睁开眼睛,耳畔是魏纾轻缓的呼吸声,她忆起白天蔺亦和她说的话。

“你是不是时常觉得心脏刺痛,去医院检查还没有任何问题?”

说话的道士单刀直入,干净利落的让杨佳奈都没反应过来,她收敛了神色,开始仔细和蔺亦交谈起来。

“七岁时有没有发生什么重大事件?比如差点去世之类的。”

杨佳奈回忆一番,最有印象的就是那场感冒。

“有一次我感冒了半个月,一直没好,后来昏迷的时候小纾把护身符给我戴上,第二天我就醒了。”

“护身符?”蔺亦抓住重点,“仔细说说。”

“护身符是小纾父母留给她的遗物,刻了她的名字和生日,是一个半边水滴形吊坠,雪白色,感冒后就一直是我戴着。”

“我戴了十三年,前段时间因为小纾发生了一些事,就还给她了。”

蔺亦目光深邃,嘴唇抿直,“她的父母是怎么去世的?”

“车祸,四岁的时候他们一家人发生了车祸,小纾的父母护着她,她没受伤,来到福利院后因为这件事,她失去了四岁前的记忆。”

蔺亦面色奇怪,指尖掐算,却怎么也对不上,她又询问了魏纾的生辰八字,依旧毫无所获。

“她没有四岁前的记忆,怎么确定是车祸?依我看,你们还是再查一查。”

杨佳奈沉默,“小纾对这件事很抗拒,小时候每次提起她都会头痛。”

蔺亦无奈,“算了,接着说吧,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会心脏刺痛了。”

杨佳奈心尖一跳,呼吸都凝滞起来:“是什么?”

“穿越,魏纾每天都会穿越到四年前,不过我还没找到媒介,不知道她因为什么穿越的,但时间节点很特殊。”

“你刚才说她的生日是五月十一号对吧?她就是那天开始穿越的。”

杨佳奈蹙眉,怎么都理解不了,“可为什么…我会…”

蔺亦面色沉肃:“因为你用了她父母留给她的护身符,六指之人早年坎坷,稍有不慎就会早夭,可一旦度过就是福运连连,七岁那年是你的大劫,你用护身符活了下来,还戴了十三年,你们气运缠绕,几乎分不清彼此。”

“穿越是需要能量的,而能量从何而来?你就是最好的宿主。”

杨佳奈闭上眼睛,蔺亦的话还在脑海中盘旋,黑暗中只能听到窗外清幽的风声。

小纾,心脏的每一次刺痛,都是你带给我的吗?

*

叶荇总算醒来,魏纾端着青菜粥,一点一点喂给他。

苍白清瘦的少年脸颊羞红,眸中浸染水光,粉白娇软的唇张开,温柔深切的眼神落在女孩脸上。

“小纾,麻烦你了。”

魏纾放下碗,弯眸一笑:“没什么。”

“医生说你手臂伤的格外重,最好这一个周都不要搬东西,还有九天开学,正好可以养一养。”

“姥姥那边你不用担心,已经开启下一疗程了,用的都是最好的设备,最大程度减轻了痛苦,还有我爸妈他们请的护工在呢,我也会去看她的,你就好好养伤,什么都别操心。”

柔和的日光落在少年的脸庞,清风与绿叶合奏成一曲悠扬恋歌,琥珀色的瞳孔映出女孩的模样,无与伦比的纯洁。

叶荇垂眸微笑,“小纾,我会好好养病的。”

“魏纾!”一道桀骜不驯的少年音打乱了病房温馨安静的氛围,两人转头看去,绿眸的混血少年站在门口,眉眼轻狂,黑色卷发微微凌乱,像只炸毛贵宾犬。

张延站在门口,屈指敲了敲门扉,双臂抱起,下巴轻抬,翡翠般的眼睛自上而下扫过他们,自顾自走进来,语气不自觉带上娇纵:

“找你半天了,就知道你在这儿。”

叶荇笑意微顿,眯起眼睛打量没有一丝礼仪的不速之客,唇边弧度缓缓压下。

魏纾蹙眉,心里很无语:“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了吗,我不送饭了。”

张延走到魏纾身边站立,“我又没说让你送饭,待会儿一起去逛超市吧,我对这里不熟悉。”

魏纾大为震惊,眼睛都睁大了:“你…对这里不熟悉?怎么可能?”

张延耳朵发红,恼羞成怒,“我就是不熟悉,怎么了?”

魏纾抽抽嘴角,“行吧,待会儿带你去。”

叶荇插不上话,静静注视他们笑闹,“小纾,你明天还来吗?”

“当然来,这个周每天都来。”

魏纾笑容温和,说起来宗曜的医院离这儿也不远,上午去看完宗曜,下午就来看叶荇,时间安排的还挺好。

张延臭着脸望向窗外,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精致的混血脸庞沐浴在日光下,眉眼压低时平添一抹邪气。

好不容易等魏纾忙完,张延终于顺了口气,像只小狗凑在她身旁,背影都雀跃。

叶荇收敛了笑容,浓密的睫毛在瞳孔上落下一层阴翳,皮肤透明若琉璃。

这些人就像狗皮膏药,一旦黏上小纾就扯不下来,小纾一定也很苦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