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红灯闪烁
拳馆空间很大，健身器材一应俱全，速度球，梨球，水沙袋都有，老板还在沙袋后藏了个大电扇，叶荇站在中间，面色冷峻，眉目清浅，淡声指导学员，一举一动克制得体。
魏纾坐在旁边，划着手机，时不时抬头看一眼。
门口处走进一个清瘦高挑的少年，身上肌肉线条流畅，凌厉狭长的丹凤眸，冷漠不已，深沉的暗色沉淀在眼底，显得无比阴戾。
他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望见魏纾时有些惊讶，收敛了一身冷气，朝她走去。
眼前落下一层阴影，遮盖了手机上的光线，魏纾抬眸，看见来人时眼底闪过讶异之色。
“许浑？你…”
他不是在准备参军的事情吗？难道…家人不同意？
许浑坐在魏纾身侧，点了点头，声音毫无波澜：“失败了，他们不同意。”
魏纾关掉手机，眉目担忧，“那你现在怎么办？”
“来拳馆发泄一下。”少年嗓音清亮，语气却无比沉寂。
魏纾点头，她和许浑的关系还没到可以肆意关心的地步，也不知道说什么，“一条路行不通就找另一条路嘛，你这么厉害，一定可以的。”
女孩柔和的声音逐渐抚平的内心躁郁，许浑紧张的肌肉放松下来，垂着头，毛茸茸的黑色头发凌乱。
叶荇余光瞥到这边，一时不慎，被学员打到了手臂，他收回视线，继续和学员对练。
许浑静静待在魏纾身边，一身冷戾之气平和下来，“你来看叶荇？”
“是啊，他现在在这个拳馆当教练，我没事干来看看他。”
“宗曜那边怎么样？有没有为难你？”
许浑面色平淡，除了脸颊微微消瘦显得颓靡不振，几乎看不出他刚经历的重大变故。
“没有，多亏了你，他哥哥没把事情告诉我父母，不然我就完了。”
魏纾心有余悸，她一点都不想让父母知道这件事，最好是私下解决，不过说完，她心下一紧，小心翼翼观察许浑的脸色。
俊美凌厉的少年没什么表情，丹凤眼低垂，语气稀疏平常，“那就好。”
魏纾生怕自己再说什么父母之类的词，语气变得拘谨很多。
一节课程结束，叶荇坐到魏纾另一边，他的水杯和包都在这里。
许浑望向叶荇，突然开口：“叶荇，我们打一场。”
“我可以给你一百万，签下合同后拳场上生死不论，痛痛快快的打一场。”
魏纾懵了，瞬间望向许浑，却见他脸色认真，冷峻的神色不像开玩笑。
叶荇缓缓喝完水，揪紧盖子，琥珀眸冷凝，和许浑的视线对上，在魏纾担忧的目光中点头应下。
魏纾气急，拉住叶荇的手到走廊里，“你疯了？生死不论，就算你死了许家也有能力压下来！”
“许浑这时候心情不好，找人发泄我没意见，但你…”
魏纾手越收越紧，她看过许浑一对十几的场面，暴虐血腥，绝对压制，就算现在他只有十八岁，可在这样的心情下，绝对是搏命般的格斗。
指尖微微颤动，叶荇笑意温和，手腕处微微发紧，捏的有些疼，可他只是轻轻摇头，温柔道：
“小纾，一百万足够整个治疗流程，我也能还上你的钱，只这一次，就让我去好吗？”
魏纾心下酸涩，咬紧唇，最终还是松开了叶荇的手，看见那一圈红印，又愧疚道：“抱歉，我太激动了。”
“保护好自己好吗？我会在台下关注你的。”
“好。”
叶荇点头，琥珀色瞳孔如焦糖缓缓流淌，甜蜜的暖意融化在眼底。
一墙之隔，许浑听完两人对话，眼眸冷寂，侵染的黑暗刺穿心脏，溺毙般的绝望升起。
许浑和叶荇再次回到地下拳场，清空了拳馆，两人签下合同，休整一番上台。
魏纾拿着叶荇的包，看拳场上两人格斗，开始时还算平和，可许浑的攻势越发猛烈，一双眼睛几乎发红，叶荇不得不抵挡，却还是挂了彩。
鲜血从嘴角和手臂渗出，滴落在拳台上。
血液似乎刺激到许浑，俊美凌厉的少年瞳色猩红，几乎是不要命的打法，野兽般缠斗到一起。
颤栗的感觉从尾椎骨升上大脑，骨髓都热烈起来，燃烧般的快感，摧毁一切。
漫天的血色在眼前闪现，医院长廊惨白的灯光，一闪一闪的红灯，一切都寂灭冷落。
魏纾心脏揪紧，双眸紧紧盯着台上的两人，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为什么…
许浑简直像是和四年后重叠，暴虐无道，癫狂血腥，一只拼命挣扎的困兽用尖利的爪牙划伤一切。
叶荇已经是强弩之末，几次倒下又爬起，他神色还算冷静，一双冷厉的眼眸观察许浑的弱点，可惜许浑只是想发泄而已，他根本不在乎自己身上受了多少伤。
越痛苦，越刺激，他越能忘却那些让他绝望窒息的画面。
魏纾眼里逐渐噙了泪，大声叫道：“许浑！叶荇！你们别打了！”
“再打下去会死人的！”
“叶荇！”
但两人都听不见，雨点般的拳头落在身上，叶荇只觉得全身上下都痛，痛的脑子模糊，反应不过来。
漫长的一个小时过去，沉浸在血腥暴力中的少年终于回过神来，身上血液逐渐冷静，双拳垂落在身体两侧，身子摇晃一下，头脑昏沉。
两个医务人员赶紧上台将倒地不起的叶荇拉起来，魏纾也来到叶荇身边，手指有些颤抖，几乎快要呼吸不过来。
早在半小时前魏纾就拨打了医院电话，救护车到了十几分钟，可台上还在缠斗，没人敢上去分开他们，只能心急如焚的等待。
叶荇被抬上担架，魏纾跟在医务人员后面，咬着唇，双眸隐隐有泪光闪动。
许浑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抬脚朝前走了两步，哑声喊道：“魏纾…”
少年嘶哑低落的声线从身后传来，魏纾心尖一跳，回头看了一眼，见许浑伫立在原地，凄惶无措，如一缕幽魂。
她转过头，紧跟着叶荇的救护车离开。
还有医务人员守在许浑身旁，不敢靠近，魏纾并不担心他的安危，她也为许浑叫了车，现在重要的是叶荇的伤，她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去。
许浑心头一悸，像是脑中红色的幕布猝然落下，魏纾含泪的双眸深深印入心底，双拳无力的垂下，他低头，眼前逐渐模糊。
他都干了什么？
为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许浑忆起昨天姥爷自杀的场景。
他性子倔，非要去参军，被关在祠堂跪了整整一天，放出来后依旧不肯服输。
姥爷苦口婆心劝他不要去，现在许家已经有了一个从政从军的许浊，她这次前往缅甸为父母报了仇，功绩再上一层楼，此时的许家冉冉上升，不知多少人在暗中期待他们倒霉。
许浑怎么也不听，固执的要离家出走。
姥爷终于受不住，用水果刀划破脖颈，许浑心若撕裂，惊骇不已，一家人将姥爷送往医院，他站在急救室外，看红灯闪烁，所幸姥爷保住了命。
许家其他人都安慰他，也劝他放弃，他们没怪他，只是温柔包容的叫他折断羽翼。
许浑闭上眼，倒在拳台上，医护人员赶紧上前将他送往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