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磨牙
人不狠,站不稳,上位者,则更需如此。
正所谓伴君如伴虎。
君心难测,说的不是帝王要像个精神病一样情绪不稳定,喜怒无常。
而是说帝王要掩藏好内心想法,臣子才会有所敬畏。
裴渊麟是白昭的小迷弟,所以样样向他看齐。
但他只学会了白昭的「重情重义」,却因为年轻,而没能学会他的冷漠无情。
少年人终归还是见识少。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没有切实的经历,裴渊麟就算再聪明,他那些从书本上学来的谋略,也只能是空中楼阁,经不起考验。
所以乾皇对他还不够满意。
……………………………………
九月十七,咸阳渡口
位于长安西北渭河畔的咸阳古渡,有「汉中第一渡」之称,是距离长安城最近的渡口。
从这里顺流直下,是前往西域用时最短的赶路方式。
今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暖融融的冬日将河面映的波光粼粼,远处有几只野鸭趁着暖和正在觅食。
渡口桥头站着三人,等待着船家靠岸,两男一女。
其中,一袭水墨锦绣棉袍,及腰墨发用一根白玉簪扎成高高马尾,好似画中谪仙的那位矜贵公子哥,自然就是白昭了。
“行了,别愁眉苦脸的了,不就出国办趟差吗?”
拍了拍旁边一身天青士子长衫的清秀公子肩膀,白昭语气轻松的安慰道。
这清秀公子哥,自然就是裴渊麟。
“唉~”
侧头看了看白昭落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裴麟渊转头又是低声一叹。
显然,他没被安慰到。
“唉唉唉,你唉个屁呀!”
裴渊麟一直叹气,听的白昭直牙疼,
“你以为老子愿意带你呀!要不是你老……陛下,非要我带你开开眼界,我才不愿意让你跟着呢……”
乾皇的第二个条件——让白昭带娃去西域长长见识,而且要保证娃的安全。
哪怕这娃的年龄,实际上比他还要大几个月。
“……白大哥,你误会了我了,我不是因为这个……”
裴渊麟见白昭不耐烦了,也自觉他一直叹气可能确实有点烦人,便忙解释道。
“啧……不是因为这个啊,那你就是因为还惦念着那坨臭了的豆腐小娘喽?”
眉头一挑,白昭啧啧有声的问道。
“……”
裴渊麟低头不语,只是一味蹭着脚下的木板。
“嗨,我说兄弟……”
一把揽住他的肩膀,白昭指着前方水天一色的河面,高声问道:
“来,抬头看,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
茫然抬起头,不明所以的裴渊麟有些不确定的回道。
白昭本意是想让他看那几只野鸭,并顺便告诉他「鸭子都知道不守妇道的母鸭不值得惦记」的。
结果听到他这个回答,顿时有些愕然的在心中腹诽:
「我擦?不愧是读书人,还挺能耐,出口成章啊……」
不过,既然裴渊麟用读书人的方式解读面前景色,那他也用读书人的方式给这娃做一下心理辅导好了!
自家女人就在身后看着,白昭自然不能在此时露怯:
“对喽,我想说的是,你看眼前这广阔天地,那是风光无限,机遇无限。
好男儿当志在四方,怎可因困囿于温柔乡呢而消磨了英雄气呢?”
收回揽着裴渊麟肩膀的手,白昭单手负背,另一只手并成剑指,点着眼前宽阔河面,语气那叫一个豪迈。
然而……
“可是,白大哥,我记得你有一句词叫做——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呀?”
裴渊麟小声逼逼的质疑,让白昭剑指一僵,呼吸一窒。
「靠,你杠铃投胎吧?这么能抬杠!」
深吸一口气,白昭扭头挤出一个笑容:
“那我现在再教你一句——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这世间奇花异草那么多,你何必为了一棵歪脖子树,而放弃整片大森林呢,对不对?
再说了,你没听南枝说吗,那豆腐,呸,那婊子人尽可夫,忒不要脸,她配不上你的。”
“白大哥,这些道理我都懂,可我就是忘不掉她那抹纯真的笑,甚至近些日子里,我夜夜都会梦到,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听完白昭这番话的裴渊麟,眉宇郁结,语气绝望的对他倾诉苦恼。
显然,讲道理对他是行不通的。
这很正常。
若讲道理就能劝人走出失恋的深渊,那就不会有这么多人因失恋而轻生了……
可白昭也没失恋过啊,见讲道理讲不通,他只能尝试着用些激进的办法。
俗话说,忘掉一段感情的最快方式就是——请他会所唱k,洗脚按摩……啊呸!……是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你心里不接纳新人住进来,怎么能挤走旧人呢?
“这样吧,等到了西域,哥哥带你勾栏听曲,好好见识一下那些异域风情,摇摆……”
说到这里,白昭噎了一下,好不容易将「至上」两个字咽了回去,他继续揽回裴渊麟肩膀,小声蛊惑道:
“你呀,就是见得太少,须知这只有乱花「溅」欲才能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呀!
等你吃过看过,才知道……你拉我袖子做什么?”
眼前不停扯自己袖子的手,让白昭疑惑的侧头去看不停往后横着眼睛的裴渊麟。
白昭:∑(o_o;)糟糕!
果然,就在白昭意识到不妙时,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的欲月,突然用冷嗖嗖的语调轻声问道:
“才知道什么?孽徒,你懂得很多啊!异域风情?勾栏听曲?是不是你经常偷偷去这种地方?说!”
危!
一个大写的「危」顶在脑门,白昭额头冷汗一瞬间就下来了。
他刚才只顾着开(you)导(guai)纯情少年,忘记师尊还在后面跟着了。
当着病娇的面说要去逛窑子,船上有裴渊麟在,又不适合施展以静制动,他怕不是在找死……
“说话呀~~本尊问你话呢,为何不答?莫不是被本尊说中了,心中有愧?”
一身红裙的欲月,踮起脚尖,将下巴垫在白昭肩膀,旁若无人的在白昭耳边轻吐香风。
只是她语气虽柔,动作也像是情人间耳鬓厮磨。
但隔着面纱,白昭清晰听到了师尊磨着银牙的声音。
咯吱咯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