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这一天终于来了(二更)

第126章 这一天终于来了(二更)

“十三郎!十三郎!”

海玥睁开眼睛,一下就看到严世蕃的大脸怼在面前,无奈地道:“东楼,你不能让我睡一个好觉么”

严世蕃挺无奈:“哥哥诶,看看外面的阳光,你这觉睡得太久了吧”

“没办法,前两天挺累的!”

海玥起身伸了个懒腰。

相比起前面几场案件,公主府一案其实节奏是最快的,前后不过两天时间,即便是黎玉英,在公主府都没待满三天。

可就是这短短的三日,当真是风起云涌,最后由于两宫太后的驾临,不能正常收尾,不得不冒险行事,所幸大功告成。

当然,海玥知道这起案件的主要流程看似结束,但前后还有许多细节。

比如那张檀木床榻到底是谁买入的

比如云隐社又凭什么一定能被公主府看重,实施这起酝酿许久的大案

比如红娘子最后的供述,真的是她们杀错人了么

太多值得详查的地方了!

而且无论怎么查,本就暗流涌动的朝堂,恐怕会变得更加的风起云涌。

严世蕃此来显然也是因为这件事,公主府的事情闹得那么大,蒋太后哪怕下令封住消息,张太后那边屁滚尿流地逃回宫中后,也把事情传得沸沸扬扬。

短短一天,前朝后宫,就都知道了这桩惊天大案。

当然也包括严嵩父子。

而相比起其他人暂时只关注永淳公主和两宫太后的遭遇,严世蕃更是清楚,自己的同窗全程参与了公主府的大案,最终参与了救驾,简直羡慕到无以复加。

他若是也能救一回蒋太后,还要巴结什么大礼议新贵

他们父子就是新贵!

天子的心头好!

再看眼前这位,莫名有种生在福中不知福之感,酸溜溜地道:“十三郎,你是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怎么样的大事么”

海玥道:“东楼是想提醒我,有一个胆敢刺杀太后的贼子逃了,现在不知在哪里磨刀霍霍,想着如何杀我报仇雪恨”

严世蕃脸色变了,原本是患兄弟贫贱,又惧兄弟显贵,现在这么一听,顿时担心起来:“那你可得小心些啊!这群贼人穷凶极恶,当真是疯了!”

海玥笑道:“既然做了,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养精蓄锐,防备便是。”

“那你接着睡吧!”

“回来回来!”

严世蕃准备开溜了,被海玥一把拽住:“走吧!上课去!”

两人来到课堂。

最好的学生海瑞和林大钦,是雷打不动地占住最佳的听讲位置,海玥和严世蕃照例是后排。

但这回入座后,发现大伙儿都在议论纷纷,连前面的助教都有些心不在焉。

“你们听说了么那贼子交代,是因为张家兄弟无恶不作,痛恨太后,才会行刺!”

“你信么”

“我是不信……分明是苦肉计……两宫太后并列,张家怕是难受得久了,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不过我才知道,那张家兄弟恶贯满盈,比起武定侯都要可恨呐!”

“那又如何有两朝先帝纵容,在宫中都敢佩戴皇冠,凌辱宫女,哼!我大明国体何在!”

“可惜了忠宦何文鼎,张贼累累血债,至今未能偿还!”

孝宗在位时,只有张皇后一位妻子,张家兄弟作为当朝天子的小舅子,那当真是横行无忌,在宫中醉酒,趁着酒兴,居然拿起了孝宗的皇冠佩戴在头上,嬉笑玩闹,宦官何文鼎见状上前阻止,事情揭发后,被张皇后告到孝宗面前,孝宗不仅不惩罚张家兄弟,还把何文鼎下狱拷打,问他背后有谁在指使。

何文鼎对主审者交代,有两个人主使,可惜你们拿不到他们,主审者问是什么人,何文鼎说是孔子和孟子。

此言一出,朝野沸腾,大臣闻言,纷纷上疏替何文鼎说情。

前朝官员为后朝宦官求情,这种可不多见,但张皇后依旧不肯放过这个胆敢揭露自家丑事的宦官,下令把他杖死,何文鼎至死仍然骂不绝口。

诸如此类的事情太多了,仇怨早就积蓄,只是逐渐被忘却,毕竟张氏无论是当皇后,还是当太后,都是真的不好惹。

可恰恰是在今时今日,一场太后遇刺案,将这些陈年往事重新翻了出来。

年老之人回忆起当年的不公,感慨连连,年轻之辈骤然听到这等耸人听闻的事件,更感到不可思议,结合之前的武定侯郭勋,原来还有比这家伙更嚣张的外戚啊!

勋贵再怎么说,祖上还跟过太祖打江山,外戚算个什么东西

严世蕃仔细听着众人议论纷纷,末了探过头来,低声道:“张家兄弟这次是完了,原本还能当个富家翁,现在朝野群情激奋,陛下是绝不会再有半分宽宥了!”

海玥淡淡地道:“这一天早该来了!”

……

黄昏时分。

寿宁侯府灯火通明,丝竹不断。

大厅里摆满了山珍海味,美酒佳肴堆满了红木圆桌。

张鹤龄喝得满脸通红,歪坐在铺着锦缎的太师椅上,手里捏着金杯,醉醺醺地嚷道:“小皇帝实在可恶,早忘了我们张家的功劳!若不是老子当年迎他入京师,他哪有今日的风光“

这话听起来很莫名其妙,但确实在正德皇帝驾崩后,朝廷派礼部尚书毛澄、太监谷大用、大学士梁储、定国公徐光祚、寿宁侯张鹤龄等前往安陆,迎接朱厚熜,到京师即皇帝位。

所以若说迎奉之功,多多少少有那么一丁点,在嘉靖初年,朱厚熜地位虚弱之际,这位是进封为“昌国公”的,当时耀武扬威的势头不逊于前两朝姐夫和外甥在位的时候,得意到了天上。

后来朱厚熜坐稳了皇位,局势才急转直下。

等到了去年,干脆削除封爵,半点体面都不留,“革昌国公张鹤龄爵,带俸闲住”。

张鹤龄对此忿忿不平,时常在府邸辱骂,一旁的张延龄更是冷笑连连:“就是!朝廷这些年对我们越来越刻薄,连俸禄都敢克扣,现在外面还在传扬,有人要咱们的命,真当我们张家好欺负”

他越说越气,抓起桌上的玉壶狠狠砸在地上,啪的一声,碎玉四溅。

仆婢已是见怪不怪,麻木地上前清扫。

正骂得起劲,府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紧接着便是沉重的脚步声。

还没等正堂的人反应过来,府门嘭的一声被踹开,数十名锦衣卫冲了进来,为首之人厉声喝道:“锦衣卫查抄张宅!所有人不得妄动!”

张鹤龄的酒瞬间醒了大半,脸色刷地变白,手里的金杯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张延龄则猛地从正堂里冲出,怒吼道:“放肆!你们知不知道这是哪里敢闯侯府,活腻了吗”

“侯府哪来的侯府好啊!庶民家宅,竟然僭越!”

都指挥使王佐以审问要犯为由,没有参与这一起行动,将陆炳也带在了身边,而此番行动则是锦衣卫指挥佥事萧震,生平最喜抄家,大手一挥:“搜!”

锦衣卫立刻四散开来,翻箱倒柜,砸开库房,将府里的金银珠宝、古董字画统统搬出。

张鹤龄眼睁睁看着自己珍藏的珠宝一箱箱地抬出,浑身直哆嗦,却不敢阻拦。

张延龄刚要挣扎,却骇然地发现,伴随着甲胄撞击的声音,锦衣卫将一幅幅甲胄抬了出来。

“这……这不对吧……这不是我们的!”

张延龄的脸色彻底变了。

历朝历代,私藏甲胄都是大罪,甲胄被视为谋逆铁证,因具备武装叛乱的实际威胁,《大明律》规定,私藏全副甲胄即处死刑,弩、火铳等军械同罪。

不过勋贵连私兵都能养,这方面自然宽松许多,“公侯伯府准存铁甲十副、皮甲二十副,逾数以谋逆论”,但即便如此,这亦是非常非常犯忌讳的。

历朝权臣以谋逆论处的,多与甲胄脱不开干系,比如永乐朝锦衣卫指挥使纪纲,就私藏甲胄弓弩百副,被定了一个意图谋反的罪名,凌迟处死,正德朝的刘瑾案和钱宁案也都是甲胄暗藏地窖,而不久前的李福达一案,有朝臣弹劾郭勋庇护白莲妖人,府内私藏甲胄,同样是要置其于死地。

现在,轮到他们了。

可问题是,他们府上没有甲胄啊!

金银珠宝数不胜数,是真的没有这玩意!

“你们……污……污……”

“大胆逆贼!胆敢谋逆!!”

指挥佥事萧震上前,看着财宝,眼中闪过狂喜,一声高呼,当真是声震云霄:“再搜!”

果不其然,伴随着锦衣卫的“深入”,玉带、龙袍、衮衣和伪玺一枚,都被搜了出来。

这就完完全全是刘瑾的待遇了。

“得得得!”

张鹤龄双腿发软,瘫坐在地上,张延龄面如死灰,牙齿开始打颤。

就是再蠢的人看到这个势头,也知道此番抄家是冲着什么来的了。

关键在于,这种级别的栽赃,即便是锦衣卫都不敢为之。

背后下令的是谁

答案不言而喻。

“统统带走!”

萧震看着地上的两摊烂泥,快意地一挥手,短短一个时辰,刚才还人声鼎沸的侯府,已是一片狼藉。

这一天早该来了……

这一天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