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纪清苒,你不打算回头了?
陆霆渊的手还搭在帘子上,半晌,也没有要收回来的意思。
他的医生笑着说:“原来是下一个病人的家属搞混了,我还以为你这么快就交了女朋友。”
他这阵子常来复诊,医生也是被许星河打过招呼的,知道他的身份,一来二去也熟络。
只是这玩笑,陆霆渊无动于衷。
医生提醒他:“咱们继续吧,接着来说你的腿伤。”
陆霆渊淡淡“嗯”了一声,嘴角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丝讽刺的笑。
他原以为她是来找他的。
原来不是。
她只是认错了人,以为他是谢知衍。
就说么,她怎么忽然就学乖了,知道主动来跟他示好了。
他抿着唇,笑意越来越大,眼底却没多少温度。
甚至可以说很冷。
医生奇怪地看了看他,敲着桌子问:“陆少?你在听吗?”
陆霆渊没什么情绪地笑了笑:“在听,你说。
医生便继续说。
桌子上放着人体骨骼模型,医生指着腿骨关节处,细细说着后续要注意的事项。
陆霆渊一瞬不瞬地看着,却不太能听清医生在说些什么?
他有点烦躁,干脆伸手把骨骼模型拿过来:“你说慢点,别那么快。”
医生一愣,明明,他说话速度不快。
做医生的,一般都会照顾到病人的情绪。医生吸了口气,重新细致地讲。
这次对着他的病历和x光报告,逐字逐句分析。
刚讲了两句,就听到“咔哒——”一声脆响。
继而就看到,那副骨骼模型,右腿半截腿骨被陆霆渊紧紧捏在手里,指尖用力的几乎发白,模型被硬生生掰断,断齿处划破他的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下来,没一会儿工夫,已经在桌面上积了一小滩血。
“陆少!”医生猛地站起身,脸色变了,“你等着,我先给你包扎——”
陆霆渊依旧无动于衷。
他看着医生的目光里,甚至还带着丝疑惑。
不明白对面的人,为什么会露出这么惊慌的表情。
好一会儿,疼痛才传递到他的大脑。
他微皱着眉,视线轻飘飘地扫过手上的伤口。
看一会儿,才没什么情绪地笑了笑:“抱歉。弄坏的东西,我会赔偿。”
医生拿了纱布按在他手上止血:“赔偿都是小事,你这是怎么了,没事去掰我的模型干什么?你看看这弄的,我怎么跟许总交代。”
医生很苦恼,怕他们这些有钱有势的事追究责任。
“那就不要告诉她。”
陆霆渊垂眸,视线也不知道落在哪里。
有那么一瞬间,医生怀疑,他这么大的人了,是不是还会因为伤口太疼而哭泣?
毕竟他这会儿看上去,太阴郁了。
等医生要去拿消毒液的时候,陆霆渊站了起来:“不用麻烦了。血止了,我先走了。”
他胡乱按住伤口,转动轮椅出了诊室。
医生追过来问:“陆少,要不要我喊你的助理上来?”
“不用。”他拒绝,语气十分冷淡。
话音还未落,人已经离开了诊室。
像是一秒也不能多待下去。
送他来医院的助理,是许星河留下来照顾他的人。
换言之,是许星河的人。
许星河的助理中,有几个长相出众的,和她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陆霆渊不知道照顾他的这位在许星河身边扮演什么角色,本能就很是排斥。
何况他也不是瘫在床上不能动,根本不需要别人24小时贴身照顾。
他谁也没有通知,自己下了楼。
可他这情况,根本不能开车,即便打车,也不见得有几个愿意载他的。
他一时有些茫然,不知道该去哪里,就坐在楼下花园里发呆。
风很冷,他的外套落在车里,身上中间一件薄羊绒衫,并不十分御寒。
但他毫无察觉,只是坐着,任由手里纱布被血浸透,染得通红。
鲜血一点点从指缝里重新渗出来,抵在右腿石膏上,格外刺目。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不少,见他这样,侧目回头的也挺多,但也都只是看看他,并没有谁打算来过问一声的。
也是,他这会儿模样吓人,没几个想要沾染上麻烦的。
他也不在意,依旧静静坐着,眼底一片阴沉。
纪清苒总是在意她出车祸那天的事。
他说他会养她,可她不信,一直都不信。
他一直觉得她挺矫情,非要和苏依依争个高下不可。
如今想想,她那时候,是不是也像他现在这样?
明明受了很严重的伤,却没有一个人在意,就这么孤独地沉默着,不知道该去哪儿,不知道该找谁。
心里有再多的情绪,也不知道该和谁说。
那个他以为会在意自己的人,此时此刻,正开开心心陪在别人身边,根本连想都想不起来他。
那时候的纪清苒,什么也没有了。
现在轮到他,果然是天道好轮回。
陆霆渊低头,望着掌心那道口子,血还在慢慢渗出来。
可比起心口那一块空落落的地方,这点疼根本不值一提。
他自嘲地笑了笑,忽然低声呢喃了一句:“纪清苒,你是不是真的不准备回头了?”
没人回答他。
他安静地坐着,眼神一点点变得疯狂。
“……你会回头的,你一定会回头的。”
他这么说着,便去翻找手机。
手上全是血,他并不在意,胡乱翻找着通讯录,着急要打给纪清苒。
可她没有接。
陆霆渊知道她是故意的。
即便他继续她,大概她也不会接。
不要紧,他打给姜瑶就好。
果然,很快姜瑶就接了电话:“你有什么事啊?”
隔着电波,陆霆渊的声音听起来飘忽不停:“你让纪清苒接电话。我知道她在医院,正巧,我也在。”
陆霆渊垂下眼,望着掌心那道伤口,像是想从中找到某种答案。他忽然想,如果当初他能再坚定一点,如果他没有松手……是不是,今天进来的那个人,会是他自己。
不是谢知衍。
他轻轻笑了一声,没有温度。
他低声喃喃:“你说疼不疼啊,纪清苒?那时候你摔得那么重,是不是也像我现在这样……一个人,坐着,不敢说话,就怕一开口,眼泪就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