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搅吧,搅吧(三更)
第101章 搅吧,搅吧(三更)
包拯等人皆是看向宋煊,期望他能进一步解释。
因为大家被诬陷这种事,都没有经历过。
故而潜意识认为自己遭到诬陷,第一反应就是自证。
可一旦陷入自证的陷阱当中去,那就是处于被动。
不管你拿出什么证据来,他都会再找各种理由。
“由此,俺们不要搞什么剖开心肝,说什么请苍天鉴忠奸之类的蠢话;
而是要利用谁主张,谁举证的原则,要求诬陷俺们的人拿出确凿的证据;
或者不回应对方的指控,反问对方的不合理的动机。
要么就制造出逻辑陷阱,让诬陷者自相矛盾。”
包拯听宋煊如此解释,结合上次割牛舌的悬案一对比,倒是如此。
让张右把证据拿出来,届时落入下风的便是他了。
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我明白了。”
苏洵连忙开口:“就如同前两天在饭桌上十二哥说的那个张三割牛舌的案子是吧。”
“对,便是如此。”
“好好好,那我下次便是这套说辞。”
苏洵嘿嘿笑了两声。
张方平也大受启发,连忙说着自己的见解。
按照窦臭二代先找本地地头蛇丁哲的习惯,他爹出马也会如此,只不过找的人会变多。
那上次书院与十二哥有过节的韩智轩也会被他所利用。
再利用一些没有考上书院的学子,他们有怨,一点就着。
许多读书人都没脑子,认为自己才华极佳,绝不是自己的缘由,而是各种不公。
让他们学习黄巢的胆子没有,但是让他们借机为自己谋取利益胆子还挺大的。
一旦传出书院的入院考试有舞弊的事情,他们必然会不服气。
聚集起来要求掌教给个说法,然后被窦臭所利用。
这件事说不准会成为窦臭示意有人在朝中弹劾晏相公等人一次。
“方平说的有道理,窦臭在暗处推波助澜,然后再找人借机上报。”
宋煊想了想:“那窦臭定然是提前与范相公等人交流过了。”
“但是这种政治斗争的活,俺实在是不擅长,还需请晏相公出主意。”
“那待到其余学子稍微散开一些后,我们再去找晏相公。”
张方平考了第一名后,整个人都变得自信了许多。
包拯还处于学些当中,他发现宋煊张方平两个人,一来一去的就把其中思路给理清楚了。
而且还确切的给出应对办法,这便是神童之间的默契吗
而方才一直都在发愁的王修永,听着这俩人一顿巴巴,就想出了办法。
他眼里露出疑惑之色,如此行事果真能行吗
“我去打探一下消息。”王修永站起身来,他有些闲不住。
韩智轩站在一旁,面露难色。
一个是心情不好。
另外一个便是窦臭是真他妈的臭。
名不虚传啊!
尤其是在这大热天的,味道更加浓郁。
他早上与他接触回来后,还换洗了一下衣服,但总能闻到若有若无的臭气。
韩智轩觉得自己已然被窦臭给污染了。
“窦学士的官威并没有想象当中的那么大啊!”
让一个举子奚落,窦元宾难得没有发脾气。
因为范仲淹这件事干的,着实是让他心中也十分窝火。
方才与范仲淹说完,他不仅拒绝了,甚至还当着他的面把结果贴出来。
贴出来让宋煊榜上有名也就罢了,结果还他娘的是第三名。
一下子就把宋煊的名声给打出来了。
“我让你鼓动他人说有人舞弊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自从韩智轩在宋煊那里吃亏后,他就开始做事慢半拍。
“窦学士,你知道的,我找人也需要挑选目标。”
“不能谁都能去与他说此等机密之事的。”
“今日落榜的有好几个不服,我会想方设法让他们知道考试不公的事。”
“那便好。”
窦元宾点点头,随即询问道:
“你真的了解那个叫宋煊的吗”
“不了解。”韩智轩望着热闹的人群:
“但是我清楚的知道,宋煊他是个聪明人,当年戏耍我等便如老叟戏童子一般。”
“呵。”窦元宾对此番说法不屑一顾。
韩智轩也没有给他解释。
人家可是朝廷大员,眼高于顶,怎么可能会把一个乡下小子放在眼里
“今日范掌教把宋煊与张方平的试卷放出来,便让诬陷他们舞弊这招棋难度大了许多。”
对于韩智轩的话,窦元宾嗤之以鼻。
你们蠢笨如猪,被他戏耍一两次。
至今都惧怕此子,真是可笑。
但一想到这样的蠢猪竟然为自己所用,窦元宾心中便一阵叹息。
本地的官员实在是太没有礼貌了!
否则此等小事,用得着我一个堂堂翰林学士在此奔走吗
晏殊这个名字再一次浮上他的心头。
应天府知府不表态。
那就是表态了。
张亢直接到书院寻晏知府的帮助,判官伊俊立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人家那是因为儿子的事撒气吗
明明是朝堂当中的斗争没有结束,从东京换到了南京罢了。
只要上面有人顶着,那伊俊就不怕去岭南吃虫子这事。
晏殊外放的缘故,怎么想都是他故意找茬拿朝笏打掉侍从的门牙。
这种小事用得着贬官吗
天知道这位年纪轻轻的紫袍大员,哪天就回到朝廷中枢去了。
更何况县官不如现管。
伊俊是不愿意得罪晏殊的,窦元宾找其他通判也不好使。
“搅吧,搅吧。”
窦元宾一想到晏殊的操作,心中就忍不住生气。
明明是一件小事,哪怕你保持中庸之道,用不着你出力,见个面就行了。
可晏殊他偏不。
好,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窦元宾倒是信心十足。
既然晏殊想要做出政绩来,那自己就给他好好上上眼药。
韩智轩不明白窦元宾为何会突然情绪失控,说什么搅吧搅吧。
“你只管把水搅和的越浑浊越好,其余的我会来做的。”
此时窦元宾的心思已然不单单是为他儿子报仇了,更是要争一口气。
谁让你们敢小觑于我
此事若是传扬到东京城去,谁还会敬我这个翰林学士!
韩智轩也不再多说什么,而是挤进人群里去。
那些汗味也比窦臭身边的味道要好闻一些。王修永凭借着身手矫健,在人群里不断的游走,听着他们议论。
目前所听的,还没有人说什么舞弊的现象。
不少人去看了张方平与宋煊的四门第一卷子,承认自己确实水平不如他们。
今后还需要继续努力。
况且考应天府书院又不是只能考一次。
王修永心中暗暗放下心来,看样子窦臭想着是范掌教先压下来,结果范掌教不理会他,搞得他措手不及。
鼓动学子的事,还没有办妥。
然后王修永就听到柳三变来了,要去看宋煊写的词,他立马就跟上去。
他心中隐隐有些怀疑,这柳三变是不是窦臭专门找来打压世叔的
石延年拉着一见如故的酒友柳三变:
“走走走,我方才听说前面考了诗赋第一的宋煊,做了首好词,柳兄可来品鉴一二。”
因为刘潜、石延年二人已经榜上有名,成功考入应天府书院,没有太多的压力。
此时更多的是想要看热闹,柳三变再这,天下还有谁写词比得过他的
柳三变倒是也没拒绝。
他听着石延年有关少年与愁之间的命题。
柳三变早就不是少年人了。
一时间也没有想到合适的,但写出一首切合主题的词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曼卿,人太多了,我们不必上前。”
“哈哈哈,柳兄也捎带,我有法子领你到前面去。”
正在柳三变思考当中,就听得石延年大声介绍柳三变来看宋煊的词了。
大家让一让。
柳三变的词名,早就传遍天下。
虽然他在科举上是老落榜生,在座的各位都比他强,但至少人家是真能写传唱度极高的诗词的。
“柳三变也来看宋十二的新词来了”
本来议论成绩的学子们,再一次叫嚷起来。
柳三变的大名,传唱度极高!
众多学子也想要让柳三变评价一二。
于是石延年很轻易的就给柳三变前头带路,他们直接走到红榜面前。
柳三变被赶鸭子上架,站在宋煊所写诗词前面。
万众瞩目之下,他的手中不知道何时被塞上了一支毛笔,期望他能够写出一手好词来力压宋煊。
无论何时何地,总归是有好事者的。
柳三变无奈,他单手拿着毛笔,一手托着下巴,抬头准备看宋煊一个学子写的词。
他心中想的是,就算赢了,那也是是胜之不武。
一旦无法拒绝,那便随便写一写。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上阙念完,柳三变的眼神就变了。
他眼中的轻视尽去,紧紧盯着下阕。
待到忍不住念完之后,柳三变手中的毛笔不自觉的掉落在地。
这首词,年纪轻轻的宋煊是怎么写出来的
特别像我这半生的经历啊!
少年时期我不懂忧愁,为了写词勉强说愁,而今我已经尝尽了忧愁的滋味,可又说不出口。
前面是强说,后面是强不说!
这其中的苦涩世上,又有几人能够明白
柳三变并没有觉得自己眼睛湿润,可也有了雾蒙蒙的感觉,鼻子发酸。
他想哭却又哭不出声来。
什么叫素未谋面的知己啊
这便是。
柳三变写的雨霖铃能让许多人感同身受。
他自然也能感悟出别人好词当中的那种情绪。
石延年也是屡次落榜,他当然能理解柳三变的这种情绪。
他方才觉得宋煊列为第一的词不行,还得是柳三变这位词中大家才行。
现在看来,人家当真是写的极好。
“柳兄”
柳三变强行压制住自己要哭出的来的酸涩感,咽了下口水道:
“这首词的少年与愁,我写不出比他宋十二还要更好的,天下人也写不出来。”
“我那首雨霖铃的离别愁与他的大不相同,无法拿在一起比较。”
有了柳三变这两句话,一下子就让周遭学子沸腾起来了。
宋煊写的这首词他们大多数都觉得写的好。
但又不知道好在哪里。
如今有了享誉大宋的词人柳三变的称赞。
自是让他们见识到了宋煊这首词的含金量。
宋初比柳永还要出名的词人,那只能是南唐后主李煜了。
“柳先生,这首词当真写的世上无二吗”
“自然。”柳三变忍不住叹息道:
“原来世上真有人诗赋写的好的同时,策论也能写得好的存在,我不如他。”
一回想这么多年他都是落榜生,柳三变的心思着实是煎熬。
“这应天府书院藏龙卧虎,我也不回家了,便在此游学一阵,虚心请教。”
柳三变的话再次迅速传播开来。
宋煊的诗词写的竟然这么好
那上次为他哥哥开脱的咏蛙,一戳一蹦跶是不是他故意所做的
毕竟能写出让柳三变都自愧不如的词。
如何能写出这般打油诗,还是原本的咏蛙更加贴切。
真正的作者毋庸置疑,更不用说宋煊对待他哥的态度。
“五哥,你听到了吗”
宋铭颇为激动的道:
“连柳三变都称赞十二的诗赋,全天下都写不出来第二个。”
宋浩哑然无语,早知道有今日,他就不贪了宋煊的那首咏蛙。
此事一出,对自己的质疑声只会变多,不会变少。
王尧臣也想近距离看看自己与张方平宋煊之间的差距,却没想到满耳朵听了柳三变对于宋煊诗赋的夸赞。
这种人是天生的词人大家,将来必定会因为词名留青史。
寻常人再如何努力,都无法超越他们这类人。
王尧臣长叹一声,果然在有些方面。
天赋真的可以碾压一切!
方才宋煊的策论,王尧臣也看了,自己确实写的不如他。
甚至还在强行想那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可王尧臣不知道的是,宋煊的策论,范仲淹认为写的有些机密不能外放,直接令人誊抄了半篇。
“世叔,世叔。”王修永从人群当中挤出来,跑到宋煊休息的地方,大喊道:
“方才柳三变去看你的写的词,竟然看哭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