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将就
没有跟明柚一起生活的过去那几年?, 晏柠西自己也很少做饭，多是吃食堂和外卖，食之无味。
厨房里, 好几次她都想叫明柚来帮忙, 不是她手生了不会做，也不是她不想做了。她就是，很想明柚能多陪陪她, 让她这颗在?陌生环境里忐忑不安的心能踏实些。
可好几次她透过玻璃滑门看到的, 都是跟锦壹嘻嘻哈哈展露笑颜的明柚。
那是她这几年?在?酒店，从没在?明柚脸上见到过的笑容。
吃饭时，锦壹把自己剥的第一只虾放进了明柚的碗里。晏柠西晚几秒剥完的那只, 就只能放进了自己的碗里。
她把自己在?明柚身边独一无二的位置，搞丢了。
锦壹继续给自己剥：“妈妈说了, 虾肉是好东西, 吃虾比吃猪肉强一百倍。”
“一百倍？夸张了吧？”明柚也没跟她客气?, 夹起虾肉一口吃掉。
“她是这么跟我和小姨说的。”
“……”明柚向晏柠西解释，“苏壹姐喜欢吃猪肉。”
晏柠西：“猪肉, 也有营养。”
锦壹：“小姨长胖了, 都快110斤了。”
明柚：“啊, 那是该加强运动了。”苏壹身高超1米7, 往年?体?重?都控制在?100斤左右，明柚刚来那两年?，还是苏壹带她去健身房陪她强身健体?来着。
“我听到妈妈嫌弃她的小肚子了。”锦壹又剥了一只虾给明柚, 眯起眼, “我这次来还有个任务, 也是妈妈的请求，就是拜托柚柚姐下半年?抽出时间?拉小姨去健身。你也知道, 我妈她基因好，光吃不动都不会长肉，我又还太小，你们大人的健身器材用不了。找来找去，就你靠谱了。柚柚姐，你可是我们全家人的希望。”
明柚把第二只虾夹回锦壹碗里：“宝贝，回家多给你小姨剥虾。”
锦壹“哼”了声，把虾吃掉，转头?去看晏柠西：“晏阿姨，柚柚姐跟你住的时候，你管她，还是她管你？”
晏柠西：“？？？”
明柚：“！！！”
“杨奶奶说……唔。”锦壹的嘴被明柚及时捂住。
明柚尴尬地冲晏柠西一笑：“杨奶奶，我妈。偶尔也来衡原看我，见过壹壹和苏壹姐她们。壹壹嘴甜会哄人，我妈被她征服了，什?么都跟她说，信她的，不信我的。”
锦壹“唔唔唔”地伸手挠明柚的胳肢窝，两人又嬉笑打闹起来。
晏柠西见状，眉头?舒展开?来，可心里还是酸。
晚饭后，明柚洗碗，锦壹就帮着擦碗。晏柠西站在?沙发边，看墙上挂着的一幅幅画。
画框里有大朵的单支向日葵，也有大片的向日葵花海，有晒太阳的校草，也有伸懒腰的校花，还有两幅明柚不同时期的肖像。
不懂技法?的人也能看得?出，绘画者，也是在?学画的不同时期画就的这两幅作品。下午她看到的未完成的那幅，相较于墙上的两幅，笔触是更为细腻的。
“你先去洗澡，洗完了出来，我给你吹头?发。”
“柚柚姐，我想吃芒果?。那我先不刷牙，等吹了头?发吃了芒果?再刷。”
“好，我给你切芒果?，有点大，只吃一个啊。快去洗，等会儿九点还要跟妈妈和小姨视频呢。”
锦壹进了卫生间?，明柚走到晏柠西旁边问?：“你带别的睡衣了吗？我是说，正常的不露的睡衣，家里有孩子，要注意……算了，就穿我的吧，我去给你拿。”
明柚往卧室走，晏柠西也跟了去。
从衣柜里拿出两套，一套是短袖长裤，一套是无袖长裙：“新的没有，你选一套将就穿吧。”
晏柠西选了短袖长裤：“穿你的衣服，不是将就。”
把另一套放回衣柜后，明柚又把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往窗台上归置：“你要有工作，可以?在?梳妆台上电脑办公，插孔就在?柜子，用电脑都是在?那间?房。这是租的房子，装潢家具也没那么讲究。”
客卧是一张1米2的小床，衣柜也是可移动的，所占空间?不大。
主卧是1米8大床，衣柜也是满墙，再放了个比较大的梳妆台和衣帽架，基本没有富余空间?。
她挣的钱，都够好几套房子的首付了。可她一直在?等一个人。
晏柠西不语，明柚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她们对彼此，最熟悉的似乎只有身体?了。
“药……”
“吃了。”
“哦，那你……随便做什?么吧。壹壹出来，你就去洗澡吧，洗了早点睡。明天我要上班，晚上才回来。白?天我让秦姨过来给你们做饭，她最了解壹壹的口味。洗碗喂猫打扫卫生这些，你什?么都不用管，我会跟秦姨交代好。书柜上的书，以?及我房间?里的东西，你想看都可以?看，没什?么秘密。”
明柚说完就去了客厅。
陪锦壹到十点半，把人哄回房间?睡觉，才得?了闲洗漱。
晏柠西拿着明柚搁在?床头?的书在?看，见明柚洗完回屋，便放下了，问?道：“壹壹睡了？”
“嗯。”
明柚给晏柠西测了体?温，确认退烧了，又去厨房用保温杯装了温水放在?床头?：“多喝水，排毒。”
晏柠西像从前那样?，躺在?靠门这边。
明柚本来想让她睡到另一边，自己早起进出化妆也方便一些。但看晏柠西已经躺下合上了眼，就没再出声。
她手里抱着一条单人薄被，关了灯，绕到靠窗那边也躺上了床。
寂静的夜里，晏柠西幽声道：“晚安。”
“晚安。”仅间?隔了几秒，明柚又问?，“你哪天走？”
“陪你过完生日。”
“哦。”
两人都失眠，了无睡意，可谁也没乱动，连呼吸声都轻不可闻。
后半夜，睡意朦胧中，明柚感觉到晏柠西贴了过来，亲了她的脸，钻进了她怀里，抱着她的腰。
还听见她呓语般地说：“明柚，我爱你，五年?如?一日，未来也是。”
可是晏柠西，为什?么你不问?我，还爱不爱你？又为什?么不问?我，缺不缺女朋友？要不要跟你谈恋爱？定义我们之间?的关系就那么难吗？
晏柠西，你真是可恨啊。
……
明柚不在?家，晏柠西精神不济，情?绪低落。
上午被锦壹像盘查户口一样?“盘问?”了一番，下午锦壹继续画画，她则在?线上超市购买了柚子来做蜂蜜柚子茶。
看了两遍视频教程，一遍三分钟。
但她剥离柚子肉、去柚子皮瓤，花了快两小时。
用小刀一点一点刮瓤，不小心划破了手指。还是锦壹听到她不经意的痛呼声，给她找来创口贴贴上。
“晏阿姨很喜欢吃柚子？”看着一大碗颗粒分明的柚子肉和薄如?豆皮的柚子皮，锦壹忍不住问?，“吃柚子需要剥得?这么仔细这么干净吗？”
“想做一点蜂蜜柚子茶，剥干净了才能去苦味。”
“蜂蜜柚子茶？自己做的，好喝吗？”锦壹还没喝过柚子味儿的饮料。
“等熬好了，你可以?喝喝看。”晏柠西怀念明柚为她做的那罐蜂蜜柚子茶的甜蜜了，如?果?不过期，该多好，“以?前你柚柚姐也做过一次，是我喝过的最好喝的果?茶。”
“柚柚姐会做？可是这几年?都没看她做过，也没见她喝过。柚柚姐都是喝白?开?水和苏打水，不喝碳酸饮料，也不喝奶茶，但是会喝酒。”
“喝酒？她在?家也经常喝酒吗？”晏柠西没看到屋子里哪儿有酒。
“在?自己家不喝，在?我们家的时候喝。我小姨喝酒很厉害，号称千杯不醉，柚柚姐差她一点。小姨喝酒是工作需要，我管不了。柚柚姐这里，我会突袭检查，她藏不了酒。”
“喝酒伤身，你做的是对的。你妈妈呢？她喝吗？”
“妈妈也喝，不过妈妈胃不好，一直在?调理，小姨和奶奶都管她管得?严，也用不着我管。在?外面应酬，多数时候酒都进了小姨的肚子，妈妈负责开?车。”
算上奶奶，幸福的一家四口。晏柠西艳羡，也很感激她们对明柚的照顾。
跟锦壹聊完天，她昨晚拉起的警戒线就撤下了。
她不该心胸狭隘跟一个孩子“争风吃醋”。何况这个孩子，是真心实意对她的柚柚姐好。
“壹壹，谢谢你。”
“谢我什?么？创口贴吗？”
晏柠西摇头?又点头?，笑道：“你是个小大人，能有你这么贴心的小棉袄，奶奶和妈妈她们一定都很幸福。”
……
又两个小时，晏柠西守在?厨房，守着小奶锅。等柚子肉柚子皮和冰糖一起熬成了粘稠的晶莹的果?酱，关火静置。
果?酱冷却后倒入蜂蜜搅匀，再装入玻璃罐，大功告成。
“这样?就好了？”锦壹看着满满一罐金黄色的蜂蜜柚子茶问?，“可以?放多久？”
“放冰箱冷藏，一个月没问?题。”第一次做，口感不敢保证，但颜值是过关的，“等冷藏一晚，我们明天再冲泡来喝。”
秦姨七点多收拾完就走了。
锦壹自觉写作业，晏柠西拿出电脑查阅文件。
当年?考心理学博士，要不是有协会秘书处主任的引荐，也不会那么顺利被鼎鼎大名的导师录取。
为了对得?起协会里的良师益友，不负贵人的知遇之恩，晏柠西把学业之余的所有时间?都投入到分担和承担协会的学术交流与职业教育上了。
她要做到问?心无愧，才能在?博士毕业后，坚持自己的心之所向。能来衡原大学任教，导师和协会也都给了她莫大的支持。
第十一届中国心理学家大会暨应用心理学高峰论坛将于八月中旬在?京平召开?，这也是她作为秘书处的一员，最后肩负的一项责任。
大会结束后，她将退出秘书处，只以?协会会员的身份，在?时间?允许的前提下，为协会出一份力。
大学教师是她的主职工作，而?明柚，是她的主要生活。
……
晚上快到九点，明柚拖着疲惫的身躯到家。
《走访·十年?》栏目两名外景主持人已定，一名是在?衡原电视台任职正好十年?的资深老将林涛，另一个就是入职四年?就取得?不菲成绩的新秀明柚。
这还是衡原台“最帅男主持”和“最美女主持”首次成为除晚会之外的同一档栏目的主持人。
昨天刚开?会敲定，今天就下发通知并让两人旁听了选题会。
说是搭档，但两人并不同时录制。林涛负责“事件篇”，明柚负责“人物篇”。
“柚柚姐……”
锦壹刚从屋里出来，明柚电话响了，做了个“嘘”的动作。
她接起：“喂，涛哥？”
那边关心地问?道：“到家了吗？”
“到了。”
“嗯，在?台里忘了说，很高兴能跟你合作。”
“是我的荣幸。”
“走访·人物篇当中说不定有些是我曾经采访过的，等名单定了，你需要什?么资料，可以?随时找我。”
“好的涛哥，谢谢你啊。你也到家了吧？”
“还没，还有两个红绿灯。”
“哦，那你好好开?车。我去洗漱了。”她是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聊。
“明天见。”
“明天见。”
挂了电话，明柚无声叹气?。
来台里的第一年?，林涛就有意无意隐晦地向她表达过好感。彼时被大家笑称为新闻中心“金童玉女cp”的男主角是林涛，女主角是另一位大明柚三岁的前辈。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位女主持把她和林涛的cp当了真。
在?明柚进台之前，林涛对传言都是一笑置之，模棱两可。明柚进台后，林涛三番五次澄清只是普通同事关系，希望大家不要误会，以?免传出去对女生的声誉有影响。
两年?后，那位女主持辞职离开?衡原，去了沪海电视台。
她走后，台里也流传过一些八卦。主流八卦就是竞争失败受了情?伤，换个地方疗伤去了。
不战而?胜的那个，是明柚。
多年?来，林涛只在?言语上表达欣赏与好感，未在?行动上冒犯，更没有表白?，这让明柚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
突然?成了搭档，怕是不多久又要流言四起了。
“壹壹宝贝，我需要跑步醒醒脑，你在?客厅待会儿好吗？”明柚心烦气?躁，想用消耗体?力来排解心头?闷气?，她看看墙上的挂钟，“帮我倒杯温水，我去换衣服。还有，快九点了，把你手机也拿出来。”
“好好好，知道啦。”
晏柠西站在?卧室门口，校花和校草一前一后从晏柠西腿边往外走。
“喵呜～”
校草走到明柚跟前，蹭了蹭，倒地打起了滚。
明柚烦躁的心被治愈，神情?柔和地抱起校草，声音也温柔：“小黏人精，你是不是想我了？”
抱了亲了揉了，把校草放在?沙发上，明柚进屋拿运动服。
至于屋子里多出来的晏柠西，她没有刻意的过多关注，边拿衣服边问?：“身体?今天好多了吧？午饭晚饭吃得?惯吗？”
晏柠西：“嗯，秦姨做菜挺好吃的。”
整个白?天，明柚就给她发了两条消息。一条是提醒她吃药，一条是说晚饭不回来吃，不用等她。
若非锦壹说，柚柚姐工作就是这样?，大多时候昼夜颠倒，晚上比白?天忙，不止她一个，有人会给他们的定工作餐，她是没办法?好好吃饭的。
她与明柚的工作和生活，脱了节。明柚与她，也离了心。
“吃得?惯就行。那你继续忙你的，我去隔壁跑会儿步，大概一小时后回房间?。”明柚的目光总算落到了晏柠西身上，看到梳妆台上的笔记本电脑还亮着，以?为晏柠西在?忙，也没多聊，就拿着衣服去卫生间?换了。
望着门口，晏柠西眼色暗淡。
她来这里，不是当“客人”的。明柚白?天夜里都回避她，不需要她，那她的存在?就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