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儿kica心泪

☆、流浪的车杭

“车……车杭。”年歌掀开他的鸭舌帽,露出了那张前不久才见过的脸“你在干什么?”他提高的声调,带着满满的质问,质问刚才那件半路抢劫的事情。

“我……”他穿的单薄,原来穿的那些品牌外套,现在都没有了,薄薄的一件衣衫,根本抵不住现在快要入冬的天气。

“你怎么穿的这么少。”他抓住自己的手,传来了明显的冰凉,就像是那层皮从冰箱里拿出来似的“不是早就回家了吗?”

“我没有。”他说话的声音,没有了之前那般桀骜,有些轻,有些弱。

还未等年歌多问什么,车杭握紧了手心的一百块钱,松开那只手,转身就要离开了。

年歌快步绕道他的面前,拦去了车杭的去路“你去哪儿?”他看得出来车杭现在近况窘迫,于心不忍。

“一百块钱谢了。”他说着戴好头顶上那顶帽子要离开。

“一百块钱抵不了一个冬天的。”年歌在后面大喊道。

车杭缩在家里的餐桌旁,身上披着一件年歌的外套,擡起头看着在厨房忙碌的年歌。很快,一碗慢慢的鸡蛋肉丝面端出了厨房。

车杭咽了一下口水,拿起筷子,头埋进碗里一顿狼吞虎咽,年歌倒了一杯水放在他的面前。

等到车杭将一碗面吃的干干净净之后,还是一副没有吃饱的样子,眨巴着眼睛,盯着空碗,年歌从冰箱里端出南莉之前为他做的小吃,稍稍的热了一下端给车杭。

“你那之后就一直没有回家吗?”现在的年歌没有了之前对车杭的冷淡,他有些于心不忍,现在的车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不太像把以前的情绪带到现在的他身上。

“我爸坚持要和那个女人在一起,我说过不会住在同一屋檐下的。”说到这里,车杭突然就硬气了“我宁愿讨饭,也不会吃那个女人做的饭。”

“所以你才落魄到当小偷?”年歌反问他,但是此刻语气小心翼翼不带半点刻薄嘲讽。

“你以为我想吗?那些招人的都不要我,工地的事情又做不了,只能走点……”

“旁门左道。”年歌接过去,车杭有些羞涩的抓抓头发,摸着肚子靠在椅背上,望着顶灯,叹了一口气,“你以为我想吗?”

“现在出来能看什么,人家勾践卧薪尝胆,你不尝胆,也要吃点亏吧。”年歌收起了空碗空盘子“这里也没有收拾出多余的房间,在沙发上将就一下吧,明天把小房间收拾一下给你。”

“谢谢……”车杭起唇欲说什么最后还是化成了谢谢二字。

洗完澡,车杭拿过了一套年歌叠放在柜子最上面的睡衣,却被年歌阻止了,拿了另一套给他。

“这套睡衣不行吗?还是你有什么洁癖?”车杭看着睡衣上的花纹,是斑点狗的花纹,黑白两色,很适合小男生穿,年歌不太像是会穿的。

“这件是俊儿的。”年歌解释了一下,虽然俊儿从不穿着睡觉,但是洗完澡后,都会被年歌逼着换上,他特地买了一件布料好的给他,精心准备的岂能给别人穿了。

“俊儿?”车杭不知道是男生还是女生,脖子上搭着毛巾想了一番,没有再问。

他环视房间,总觉的哪里不对劲,看着年歌坐在沙发上翻着手机,突然想起来刚才的手机事件。

“手机对你很重要吗?万一刚才是别人,给你一刀怎么办?”他有些抱歉的询问道,年歌只是笑着摇摇头。

此刻车杭一转眼,才突然想起什么来“舒塔呢?”

只见年歌愣住了,顿住了手里的动作,过了许久擡起头来,故作淡漠的吐出了一句“死了。”

死了。

车杭扯下了脖子上的毛巾,甩在沙发上“死了!”

“嗯。”他想解释来着,可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在外人看来有些冷漠和无情。

“你讨厌关它什么事情,不用把它弄死吧。”车杭误以为是年歌对舒塔不闻不问才害死舒塔的,心里的火苗“嗖”的一声蹿上来“舒塔我可是养了这么久的,如果不是我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怎么会放到你这里?”

“死了就是死了,生死由命,你再多说什么,它还是活不了。”年歌心情有些烦躁,嗖的一下起身要进卧室了“被子枕头放那里了。”

在进卧室前,余光瞥见了车杭,车杭戾气瞬间消失无踪,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沙发上,留给年歌一个沉默的侧影,就这样静静的坐着,像是为死去的舒塔在哀悼。

这一夜,年歌梦见了很多从前发生的事情,想起了俊儿的问话,他对舒塔没有一丝哀伤,真的是因为对车杭的怨恨吗?

那一年,年歌十岁。

那一年,在他的生活中发生了很多事情,改变他心里的世界,原来的一切都面目全非了。

他脚伤痊愈的时候,学校早就放假了,没有一个同学给他来电话表达关心,没有一个人来看过他,包括车杭。

他清楚包括车杭在内,他进不了那些人的世界,只求可以站在边缘上,感受一下那种气氛,那段退学在家的日子很艰辛,对于一个十岁的小孩子。

原本清亮的双眼,也因为长久见不到希望变得有些阴郁。

在八月初的那天,年歌永远记得,那一天的天气很热,感觉太阳要把一切都烤化了,他的伤痊愈了,犹犹豫豫,他还是决定出门。

那次事件给他的打击很大,那些淡漠的眼神,一个一个的刻入年歌的心中。

他出门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车杭,对他来说,车杭比其他人,距离更加近一点,至少他认为车杭会理解他,支持他的。

车杭和一群小男生在公共的体育场踢足球,踢得大汗淋漓,每个人在年歌看来都晒黑了不少,自己因为长久呆在家里,皮肤白皙,格格不入。

一直到其中一个人告诉车杭“车杭,舒年歌站在那里很久了看着你。”

车杭看见年歌的第一反应是意外,随后便有些别扭了,故作不理会的,年歌也没有上前打扰,就是坐在椅子上等着他踢完球。

车杭最终忍耐不住,和那群人一起来找年歌了“你来做什么?腿好了?”

“嗯。”年歌还是强笑着,强装镇定的给他们一个最温和的笑容。

“你妈肯让你和我们玩?”其中一个男生嘲讽的问道,就是上次开生日会,被年歌妈妈搞砸兴致的那个孩子。

“上次,抱歉。”年歌无视暗藏的语气,淡淡然说道。

“你……不是退学了吗?”另一个人问年歌,他们总觉得年歌平时总会主动想要和他们玩,不需要太过在意他什么想法。

“嗯。”年歌心里一怔,暗自吐了一口气。

“你让老师受处分了,她很生气。”车杭半天憋住一句话,年歌看来所有人对他的误会大了,觉得他是一个喜欢让妈妈出头,给自己出气的人。

“小杭,我来找你是想说,那些虽然是我妈妈不对,可是我从来没有说过什么……”年歌想要解释,却被车杭不耐烦的打断了,“好了,和我说有用吗?烦死了。”

瞬间那想要努力和他们重新来过的心,被打回了原形,年歌呆愣在他们面前。

“舒年歌,你烦不烦,其实我们一直都不是很想带着你玩,你这么麻烦,你妈妈上次在我家说的话,超级讨厌的。”那个男生厌恶的道出了事情。

年歌的心脏狠狠的抽搐了一下,感觉血液一下子涌了上来,手脚一阵发麻,他狠狠的吸了一口气,眼眶开始酸胀开来。

“年歌,班级里的人都知道那件事情了,你不用掩饰了,大家都讨厌你,不用装了。”车杭的一句话,如同插在年歌心口上的的刀,又狠狠戳进了几公分。

年歌就这样听着他们,那一句句利如刀锋的话语,眼神越发的茫然,眼眶泛红了一片。

直到他们不再说什么了,他才缓缓开口,哑着声音“是啊,我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我的确和你们不一样,我不喜欢天天玩的脏兮兮的,我也不喜欢把那油腻腻的奶油抹在自己脸上,我更加讨厌那个整天化浓妆的女人对我指指点点,我觉得妈妈做的事情让我觉得很解气,学校应该开除那个老师才对,你们应该谢谢我替你们教训那个女人。”

他侧了身子,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脸颊,那比汗大的多的眼泪瞬间留下来,但是停留了一秒就被揩去了。

“以前不懂事,太幼稚了,以后呢,舒年歌大概不会在出现了,你们继续。”说完,他来不及看那些人的神情,转身就朝着体育场的大门走去,伸手用力的抹着脸颊,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不管怎么阻止,眼泪就像是断了开关似的,一直涌出来。

十岁那年,这个十岁的孩子,在那一群冷漠的人面前,他真戏假作了,那原本满怀真诚的心,瞬间结住了冰。

如果全世界都误会了自己,那还有什么解释的意义,演一场戏,告别过去,告别那些自己曾经珍惜的一切。

后来大家长大了,没有谁记住年歌这一段插曲,可是车杭记着,那个叫他“小杭”的人,从那以后就没有再出现在他的世界里,他说到做到,真的消失了。

车杭长大了,他才懂得当初附和大家,给了年歌多大的伤害。

年歌受了伤依旧想着向自己解释,可是却被那一句句话,逼得离开了,那日年歌的神情在车杭的眼里,变质了,他似乎看懂了年歌,强含着眼泪,笑着说出那些话,那种感觉,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