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2)

自和村子外面的忍者接触、还不提出任何报告的人处理掉么?”富岳冷笑的抱着手臂,一脸“不管怎么样我都想找你茬”的冷酷表情。

“是啊,”波风皆人笑了:“可我又打不过你。”

“……”富岳无话可说了。

每一次都是这样,每一次他认真起来的时候,那家伙就装作根本听不懂的样子。每次那个家伙认真起来,都是面对着敌人的时候,以至于他想发火都觉得拳头打在棉花上似的浑不着力,好似弄到最后输了的那个人、憋气的那个人,还是自己。

他下意识的看向大殿之中。

巫女凝视着前方并不存在的人影,低低的,仿佛怜悯般叹了口气。

“如果说,那个可能性存在呢?从这个世界回去,一切倒回原轨的可能性,如果真的存在,你愿意回去么?”她用一种莫名飘忽的声音淡淡道:“人类的命运是难以预测的,尤其是你,原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来客,你的存在会改变许多人的命运……甚至是这个世界的命运。”

波风皆人惊讶的看着她。

“一派胡言!”富岳低咒了一声。

“不是的,”巫女又向前焦急的倾了倾身体,声音却奇异的柔软而温和:“你改变的命运越多,相应的,也要承受那份改变的代价。有人因你受益,必定就会有人因你而死,越是你身边的人,越是会……”

“鬼之国,”富岳冷眼看了过去:“表面上是大名的主事,实际上来说,真正信仰的是这个女人。更具体的说起来,是这个女人的预言和力量,所以她才能安然留在这个神社里生活。五年来,她预言的次数越来越少,据我调查所知,她这一年来已经不再做任何预言了。”

“……她的预言失效了?等等,预言这种事真的存在么?”波风皆人若有所思的望着他,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五年,也就是说这位巫女大人的预言失效,和这个富岳的人格出现也有关吧?

直到现在他还相信着主人格和其他人格之间的猜测,又不知该不该说出来。

“等等!”巫女大人失态的站了起来,脸色惨淡,嘴唇也微微颤动起来:“你的星辰旁边……有一颗离你很近的星辰已经快要陨落了。你亲近的人很快会因你而死,就在这个夏天……你若是冥顽不灵,还要执意下去,你亲近的人就会一个个……”

富岳的眼神从头到尾都没有变化。

在他看来那简直是触犯于他的愚蠢。为了他的存在,巫女大人间接的失去了预知未来、断言过去的力量,因此而编造这样愚蠢的谎言来欺骗他。如果说有人要死,那也不是他身边的任何人,而是……他。

他也没有必要向任何人解释这一点。

以这个世界的标准来说,他已经是强大的忍者了,即便在宇智波一族的内部,瞳术也是居于峰顶。他想站在高处看到更美好的风景,把握自己的命运、把握更多人的命运,而不是被别人选择或摆布,当年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就连创造对于鼬来说更加健康的环境这一点,等到团藏和两个顾问的事情暴漏之后,宇智波的危机也会随之解决,整个家族也会走在更加平稳和正确的道路上。对于他来说这些事情不过是理所当然,不存在任何的问题,也没有什么让他觉得苦恼的挫折,和前世一样,他一次又一次的赢了。

一次,又一次。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

发觉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夜幕降临之时,一阵婴儿啼哭声打破了沉默。

手术室外安静无比,风刮过玻璃的低吟清晰可闻。

止水擡起头,看的却不是手术室里,而是身边的鼬,像个大人一样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干涩的安慰:“鼬……没事的。”

“我知道。”

担忧的情绪并没有因此缓释丝毫。鼬强迫自己转过头,视线落在膝盖上,安静下来。

母亲会没事的。

弟弟也会没事的。

父亲也会回来,一切都会好的。

他一遍又一遍在心里默默重复着这些,不时擡起头,脸上的担忧沉淀着,如同阴影挥之不去。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开了,抱着襁褓的护士急匆匆的从他们身边走过,鼬急切的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却被止水拉住了,止水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别打扰他们。”

刚刚满八个月的孩子。

“你弟弟叫什么名字?”止水找了个话题转移注意力:“你父母告诉过你吧?”

鼬只好坐下来。

叫什么名字……父亲好像打算给弟弟起名叫千岁的,但母亲好像觉得佐助这个名字更好听。

“叫佐助,”一个白袍的医生站在旁边,眼镜下反射过冷光:“宇智波佐助,是你父母商量过的。鼬……对吧,你弟弟的情况很危险,为了治疗,需要你一部分的体细胞,能跟我来一趟么?”

“危险?”

“嗯,不过也不是太糟糕的境况,好了,准备好了的话就跟我过来吧。”

鼬第一次看见那个皱巴巴的、红彤彤的的孩子,是在医院的暖箱里。

很小……而且很丑,哭起来的声音就像小猫一样,虚弱的,断断续续的,他忍不住皱着眉头,弟弟的身体只比他的手掌大那么一点点,细细的手指就好像什么柔软的一不小心就会弄坏的东西,那么小,真的能够长大么?

这个世界是残酷的。

突然间,弟弟不哭了。

那个皱巴巴的孩子抽噎着安静下来了,鼬的心脏又提了起来,不知不觉,他的注意力被弟弟宇智波佐助吸引了。

好想抱一抱他,但是,不行,弟弟还太小了。

“……鼬。”

止水深吸一口气,低声道:“族长他……他来了……”

☆、part76

76

下雨了。

透过撩起的窗帘不经意的瞥了一眼,玻璃上湿润的雨痕蜿蜒而落。屋瓦起伏远去,更远处的山峦,林海,似近而远的夜空和重重厚云,他站在窗边,微微出神的想着很久之前的过去。

也是这样的夏天。

病房里还有其他人。他们是不会让他一个人呆着的,毕竟宇智波富岳是宇智波美琴的丈夫这一点上,除了他们以外的每个人都错的离谱而无知无觉。富岳不免有些无趣的收回了视线,淡淡的看着还在那里忙碌的其他人。

唯一一个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的少女,火一般的红色长发垂落到腰部上方,她看着其他人忙碌,视线有些虚茫的闪烁着,最终和他的目光相接,像是畏惧一般的露出了沉重而忧虑的神情。

“没办法了……”

其他人都垂下了头。

不知是谁偷偷的看了过去,那个一直表现的不冷不热的丈夫,即使在妻子痛苦的时候也远远的旁观,尽管如此,他却是这个病房里唯一能够下决定的人,如果他不说话,谁也不敢先停止无用的治疗。

野乃宇也在医疗忍者之中,她紧紧握着美琴的手,视线顺着其他人的目光望了过去。这时,突然手被轻轻捏了一下,宇智波美琴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无力的看着她,嘴唇微微颤动着,野乃宇失神了几秒,忍不住道:“夫人醒了。”

那个人会有什么反应呢?

可以把怀孕的妻子扔在家里三个月不闻不问,即使回到家里也不管短短见了一面。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别人无法理解的大事上的男人,即使在妻子痛苦的诞下子嗣的时刻,也依然冷静而不近人情的站在远处,淡淡的看着一切发生。

“你们都出去,”他说:“漩涡桐绘,你留下。”

漩涡桐绘就是红发少女。从一开始就不是以医疗忍者的身份出现,但宇智波富岳坚持要让她在旁边等候,此时此刻,野乃宇突然明白过来,不知是安心还是更加担心的凝视着宇智波富岳,慢慢跟着其他人一起走出去。

门关上了。

宇智波美琴无力的笑了笑。

就算不是夫妻,这些天下来她也明白了,明白了这个男人对于自己绝对的自信,固执到了强横的地步。

“不必了。”

她平静的看着他。

富岳一开始并没有明白她的意思,站在离床边两步远,漆黑的眼睛里慢慢涌动更多难以言说的东西。

“可以开始了。”他对旁边的漩涡桐绘说到,漩涡桐绘点了点头,走到床边,缓缓伸出双手,查克拉凝聚在手上:“夫人,请稍微配合一下,很快就会结束的。”

宇智波美琴费力的摇了摇头:“我说……不必了。”她不自觉看向那个男人,如果那个男人没有下令,这个女孩是不会停止的——不管她用的是什么忍术,美琴都相信她……他用办法让他活下来。

事实也确实如此——倒不如说是早在一个月前漩涡一族的遗民就已经悄然来到木叶村。在封印术、查克拉和长生上有着优势的漩涡一族,所珍藏的秘术之中,就有这样以命换命的忍术。为了防备“意外”而做好的最后一道准备,就是这个名为漩涡桐绘的少女的忍术。

以命换命的忍术并不在少数。草隐村有一支忍者血脉的龙命转生,砂隐村的傀儡部队研制的己身转生,其他七七八八的也有一些类似的术——却没有一个家族,能拥有比漩涡一族更加充沛的查克拉,这个本就以长寿著称的家族,拥有的秘术也不在少数,只是,代价也不必其他家族更少。

漩涡桐绘犹豫了。

她的手不由缩了回去——用上那种忍术,对于她来说,等同代替这个女人而死。

“你先出去吧。”宇智波富岳镇定的说:“不要走得太远了。”轻描淡写的口吻之下,却有一丝阴霾飞快的掠过。

漩涡桐绘乖巧的向门边走去。

离开之前,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惊讶而慌张的飞快低下头,看着关上的门遮挡了那个镇定的可怕的男人坐在床边,握住了妻子的手,仿佛忏悔般低下头说着什么。

“……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听到那句话,美琴苦笑了起来。

由于生产而耗尽了体力,在死亡前的一瞬间,疲惫却被清澈冷醒的意识驱逐。低下头,对她犹如忏悔般说出那句话的男人,那双眼睛通红通红,布满了痛楚和疲惫。

“玲子说……是她杀了他,”美琴慢慢的说,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平静:“我一直在恨你,恨你夺走了他的一切。恨你过得那么好,谁都没办法打倒你,他死了,这个世界却一点点都没有痛苦,没有人还记得他,连我也……我也忘了他。”

“你没有忘,”富岳呼吸一滞,不知过了多久,才难堪地说了下去:“那个瞳术,是把人类一瞬间的念头发挥到最强,‘希望他没有死在战场上、希望活下来的那个人是真正的他’,这个念头不断强化,我就消失了……活在你意识里的那个人,是在战场上回来的宇智波富岳,不是我。”

这就是那个瞳术的秘密。把一瞬间的念头化为现实——一定要说的话,什么才能定义为现实呢?听觉、嗅觉、触觉、味觉之类的感受都可以被蒙蔽,所谓的直觉、自我认知,也可以被深层的幻术和暗示改变,在得到和失去之间,天堂和地狱由此而生,因得到而欢喜之时,必然会有前路的痛哭来哀悼失去。

并不是强加于人的念头,而是把受术者内心深处的愿望加以利用而强化。在操纵了时间和空间的月读千百次的强化后,暗示被深植入心灵深处——比起残酷的现实,自欺欺人的幻术,反而更像是天堂吧。

他就是这样卑鄙的利用了她的思念。

越是思念,那份渴望和绝望也就越坚不可摧。

“说到底,冒牌货就是冒牌货吧,没想到那个瞳术会突然失效。”他用一句话轻描淡写的做了总结:“还有一件事,当初,在你想要杀了我的那个夜晚突然出现袭村的事件,并不是意外——”

她笑了。

或许这是最后的时刻了,所以她才不愿意掩饰下去。

这个世上唯一能像她一样保护她的孩子的男人,这个让人忍不住憎恨,却又忍不住生出些许怜悯的男人,那么狼狈的坐直了身体,居高临下,神情狼狈,疲惫不堪,抓住唯一的希望不肯放手的男人。

“你在笑什么?”富岳不得不停下来,垂眼凝视着她苍白的脸庞。

那个笑容充满了温柔和哀伤。

比起从前的憎恨,这个轻盈而虚幻的瞬间,就像刀尖穿过了胸膛。富岳从来没觉得这个慌乱过,他第一次觉得有些东西已经彻彻底底脱出了控制,忍不住想要抓住什么的时候,手指里只有不断溢出的虚无。

雨声激烈起来。

突然间一阵恐慌袭来,富岳不得不压抑着不安的情绪,平复激烈的心绪。冷静之于他来说如同呼吸一样自然,这么多年来,上一世和这一世加起来,他失去理智的次数一只手也数的过来,然而那为数不多的几次,往往耗尽心力,精疲力竭。

他不习惯被这样茫然的虚弱控制,不习惯这样眼睁睁的坐在这里,看着重要的人离开。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他过去的人,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见到的人,是给了他身份,让他成为了鼬的父亲的女人——

“我去让她进来。”不能再拖下去了,他慢慢扳开她的手指,眼神和心一样冰冷坚硬起来,快步走到门边。他听见她好像说了什么,转过头来。

即便不用写轮眼,他也看懂了那些话。

——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要让她活下去、不管她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这种事情,这种事情,不是一向都是他来决定的么!就算有了原城玲子这个意外,只要有漩涡桐绘,她就能平安无事的活下去!要恨的话,也是活着去恨吧!

声音突然被哽住了。

眼前一阵阵发黑,摇晃的走廊出现了奇怪的影子,眼睛一阵阵刺痛,要不是他及时扶住了门框,整个身体借着靠过去,几乎就要站立不住。

“大人……”

“进去吧。”他焦躁的说,擡起头来,晃动的景物慢慢恢复了清明,站在漩涡桐绘身边的男人,紧紧拽住了她的手腕,满含怒气的蓝眸不客气的瞪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色的御神袍分外刺眼。

“说过了吧,那是交易!以命换命的交易,漩涡桐绘,你在这里反悔,是不是以为我不会把那些命收回去!”

他看不见她的表情,也看不到波风皆人的,只是飞快的脚步声从他身边掠过,而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的四代目大人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不需要双眼也能想象。

……无所谓了。

他这样想着,放下了捂着眼睛的手,大大方方的任由那个笨蛋看看清楚——看清楚他到底是怎样的男人,免得以后再这么误解下去。

“所以……你救他们、救那些漩涡族的遗民,”波风皆人像是完全糊涂了一样,结结巴巴的,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出来:“就是为了逼她……”

“是。”他烦躁的说。

崩溃的哭声冲了出来。

在病房里,跪坐在地上捂脸痛哭的红发少女,泣不成声的颤抖着。

病床上的女人已经停止了呼吸,她还在微笑着,那个表情没有丝毫的阴霾,充满了温柔和哀伤。比起从前的痛苦,这个温柔而纯净的瞬间,就像久违的夏日,她把还在襁褓中的孩子递给他时那样的温柔微笑着,如同阳光灿烂的午后,树上白色的大朵大朵的花瓣,盈满的光芒轻轻浓烈、消散、悄无声息的凋落。

得到了消息,也已经太晚了。

推开门冲进去的时候,只有陌生的少女在旁边嘶声痛哭着。而本该悲伤的父亲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连看也没有看他一眼,凝视着母亲的面容,好像呼吸也一样停止了。

鼬是之后才想起那些事的。

是很久很久之后才想起来,其实父亲和母亲的感情,一直说不上和睦。他还很小的时候就是这样了,父亲对母亲总是淡淡的,母亲也是一样,两个人都漫不经心的敷衍着他,从小时候就没有变过。

然而那个瞬间,父亲好像也死去了一般,默无声息的站在那里,什么也不说,也不落泪,也不安慰。周围的哭声如此格格不入,裹在了风声和雨声的喧嚣之中,他觉得眼睛发热,却没有哭出来。

要说为什么的话,大概是母亲的表情,太平静了。

不像是死去,倒像是睡着了一样。

如果哭出来,母亲就会勉强的醒过来,疲惫的笑着,说些什么吧——这种愚蠢的想法,直到两三天后,才慢慢的消失了。

别人,也没有谁敢来安慰,更不用说是说那些关于死亡的话题。他们远远的站在那里,直到最后,第一个说话的居然是火影大人。

“我们该走了。”

☆、part77

直到天亮,雨才慢慢停了下来。

一点声音也没有。在审问部队的特殊房间里,一点声音也没有从门缝里流泻出来。卡卡西跟在森乃伊比喜身后一路走到那间牢房外,不由的打了个寒战。

“卡卡西。”

警告的瞪了卡卡西一眼,不知火玄间拦住了两人:“不能进去,火影大人有令,不能随便打扰。”

卡卡西还没说话,森乃伊比喜就替他说了:“警务部队的人来了,正在外面等着火影大人。”事实上不止是警务部队,可以是宇智波家的人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如今看上去是不打算忍耐了,过来的人,脸色都颇为不善。

“……好吧。你进去通知火影大人。”

卡卡西从玄间身边走到门边,门没有锁,里面光线很暗。黑暗中呼吸声清浅而悠长,他惊讶的停下了脚步,就在最里面的那一处牢房里,老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那个宇智波富岳在牢房里,背靠着栏杆睡着了。

他们……就这样睡了一晚上么?

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卡卡西聪明的保持了沉默。皆人松了口气,转过头,不明晰的光线里富岳微微侧着头睡着了,他们就这样背靠着栏杆睡了一夜,这种事情,在战场上经常发生,只是那时,他们之间还没隔着铁栏、或是隔着其他更多看不到的东西罢了。

什么也没有说。

因为那个人看起来精疲力竭,连呼吸都沉重地好像会压垮什么一样。

从牢房里离开时,外面已经有了其他人。

“我是警务部队二番队队长宇智波海里,”来的那个年轻人神色肃然:“想询问火影大人,何故扣留我们一族的族长,如果是上一次的刺杀事件,关于那一次的详细资料我们已经递交给三代目大人,请他做个公断了。”

“我们并没有扣留他,”皆人笑了,神色间看不出破绽,也没有锐利的锋芒:“有些重要的事需要他帮忙,仅仅如此。你最好先在这里等一会儿,他还没有睡醒,脾气不会很好。”

阅历尚浅的年轻人眼角狠狠跳了跳。

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就在外面等待着。

“真的要……”

“卡卡西,昨天的那个女孩怎么样了?”他沉默了片刻,还是像往常一样温和的转开了话题,卡卡西眉头皱了皱,说道:“师母听说是漩涡一族的人,把她带走了。”

……玖辛奈?

卡卡西耸了耸肩,一脸“你知道师母有多暴力”的无奈表情。

波风皆人轻微的笑了一下。

在宇智波一族的人离开后,他也回到了办公室。说起来,一整个下午却没有什么事情,别说是三代大人,就连奈良鹿久也不知所踪,而本该出现的宇智波银也好像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手脚。这段时间累积的公务和报告,包括结束不久的中忍考试得出的最终结果和平息,新一代的忍者的登记书和考评……事情压得人难以喘息,本该对此有所抱怨的,在处理那些繁琐细小的事情时,却有一种难得的松一口气的感觉。

快到黄昏的时候,四代目大人特意去了一趟八百屋。

说着“我回来了”而站在玄关上,玖辛奈倒还没什么的站起来,恰好就坐在客厅里的漩涡桐绘却似乎吓到了一样,经过解释才拘束的笑了一下。波风皆人有心要说什么,玖辛奈使了个眼色,把他连推带搡的送进了厨房。

“事情的经过我问清楚了,晚上再跟你说。对了,美琴她真的……”玖辛奈呐呐的停下来,不敢说出那几个字,波风皆人轻轻点了点头,又摸了摸她的肚子:“这段时间你也要小心,不要离开这里,我在屋子里准备了结界,万一要出去也要让可靠的人……”

“我知道了,别这么啰嗦啦。”不轻不重的捶了他一记,玖辛奈心不在焉的叹了口气,摸了摸肚子,波风皆人抓住了她的手,又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还没出生的孩子,微微笑了笑,又把玖辛奈推出去,自己则是专心准备晚饭。

大概是不习惯这种场面,漩涡桐绘很拘束的沉默着,玖辛奈连连给她夹菜。

“自从涡之国覆灭后,大长老原本是带着剩下的人重新找一个适合隐居的地方避世的。一些族人觉得大长老这样做太软弱了,跟他吵了一架走了,还有一些族人途中也陆陆续续的走了,有的人不想过与世隔绝的生活,有的人不甘心涡之国灭亡,渐渐跟着大长老的人越来越少……桐绘他们一直在一个秘密的地方隐居,为了掩饰涡之国遗民的身份,他们已经连姓氏都改变了,但是……”

漩涡一族的迁移虽然是个秘密,但是有心之人还是找到了一些线索。为了争夺珍藏的封印术,一些别的忍者组织不甘心的带人四处寻找他们。那时候突然出现的宇智波富岳也许也是其中之一吧,但他要的恰好相反,并不是漩涡一族的秘密,而是一条命——以命换命去救另一个人,作为交换,把当时闻讯而来的忍者组织铲除了,包括一些流传的线索也一一掐灭,还提供了了一笔不小的钱以供他们一族寻找下一个隐居之处。

“放心吧,我会让人过去问问看,如果他们有什么需要,村子里也可以提供帮助。至于富岳那里……那里我也会去说的,你让她不必担心其他。”波风皆人安抚的拍了拍妻子的手,玖辛奈转过头看着他,看得他不自然起来,才声音温柔的说:“皆人,我们结婚的时候说过什么?”

“嗯?你是说儿子先跟你姓这件事么?”

“别跟我装糊涂!”玖辛奈撑不住了,柳眉倒竖,狠狠道:“说过了吧,有什么事情都不许隐瞒!”

“是啊是啊。”他不明所以的看着她,直到……手被人抓住的时候,贴在玖辛奈的肚子上,好像和儿子也近得毫无距离的时候,玖辛奈深深吸了口气说:“我们约定过,将来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要一家人一起度过,谁难过的时候都不能一个人死撑,一定要告诉彼此……因为我们是家人,对吧?”

“玖辛奈……”他深深凝视着她,凝视着那故作凶巴巴的可爱的脸庞,嘴角的笑意一点点难过起来:“是啊。”

好像被轻轻踢了一下。连肚子里的孩子都觉得是他不对,不该故意隐藏坏的要命的心情,是不是?他忍不住叹气,想要说的时候,又不知从那一句说起——大概是千头万绪吧,理解的越多,无法明白的地方也越来越多。

“我大概没办法说服他了。”他抚摸了一下,眼睛也垂下来,玖辛奈安静的听他说,这时候什么都是多余的,她只要安安静静的听着,听着他把那些伤心沉重的情绪倒出来就好了。波风皆人是个温柔得让人没有脾气的男人,而她却是脾气暴躁、粗枝大叶的女人,无数次被包容之后,她才学会了这些笨拙的让人不好意思的安慰,抓着他的手指,让温暖流淌过去。

“他是不会改变的,固执的要命。但是他做的那些事,不会得到想要的结果,越是这么固执下去,失去的东西也会越来越多,村子也会失序。玖辛奈……”他慢慢停下来,软弱的,把头靠在妻子肩膀上,苦涩从心底潮水般漫涌上来,连声音都说不出的软弱:“我想打败他,打败了他,他才会听得到我说的话……只有打败他,他才会改变。”

玖辛奈轻轻的应了一声。

她想说,你是对的,无论做什么,无论说什么,我们都会支持你,都会站在你这一边。然而这一刻她突然拿不定主意,也许皆人并不想要任何人支持他和宇智波富岳为敌,她甚至有些憎恨那个男人,为什么在他面前你都可以这么冰冷无情的拒绝呢!对于你来说,他不是也是最重要的朋友么!

就如同波风皆人理直气壮的找了个理由一样,宇智波富岳也并不打算拆穿这个显而易见的谎言。

拆穿谎言是很简单的,宇智波一族也会因此对四代目累积更多的不满,稍微挑拨,也许不满就会变成仇恨。出于这种考虑,这一次的事件他也打算像以前一样无声无息的按捺下去,这才是对于宇智波一族来说,最好的选择。

“团藏那里……”还没说完,天善就推了推眼镜,慢条斯理说道:“鼬那里……”

富岳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他怎么了?”

果然提儿子有用多了!你个儿控!

“看也没用,他是早产,必须留在这里,你要是天天过来报道,其他事怎么办?”天善抱怨道,富岳置如罔闻的转过头继续盯着婴儿室里,视线牢牢的锁定着那个还在昏睡之中的格外小的婴儿,只觉得心头茫然,不知过了多久,才像是想起来一点,勉勉强强道:“那东西怎么样了?”

“已经在团藏那里了……您就不能稍微用些尊敬的说法么?”天善并不怎么认真的抱怨了一句:“不过,大蛇丸那里就不好交代了,一旦事情说破了,那个东西一定会被木叶严加看管的,到时候就……”

“不用管他。自来也和纲手的行踪掌握的怎么样了?”

“要看您打算什么时候说穿了。”

“那就不急。”

☆、part78

八月刚过,炽热的苦夏就温和起来。

五番队队长宇智波凰在警务部队里一向横行霸道,不过看在她是女人又是医疗忍者的份上,知趣的人大多不敢撩起虎须,这年头女忍者凶残起来真心不能忍,前有纲手姬,后面不知还要有多少波巨浪。

可也有例外。比如此刻。

“您的眼睛我治不了。”宇智波凰脸色的寒霜能刮下三层,要不是看在他是一族的族长,这会儿早就开口赶人了:“万花筒写轮眼的资料本来就少有,何况是您这样一点不珍惜眼睛的病患,治好了也白费力气!”

富岳敷衍似的点了点头,站起来,五番队的医疗室不大,宇智波凰在办公桌上拿了只笔,刷刷刷写了些字,见他已经走到了门边,心火更甚:“族长!”

“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必在意。万一真的失明了,劳烦你帮我做移植手术吧。”富岳语气平淡,好似说着今天天气也不错,宇智波家的写轮眼虽然是利器,但他自信也不至于没有了写轮眼就寸步难行。

咔嚓一声,宇智波凰生生捏断了手中的笔。

“我可没有写轮眼给你移植!”

“不必是写轮眼,能看得见就行了。如果你这里没有合适的眼睛,年底之前我会安排合适,你只要准备好手术——”他顿了顿,转过头:“具体的事宜我会在事前告知的。”

这个男人,好像真的把写轮眼也当成了随便就可以抛弃的东西。就算真的瞎了也会毫无介怀的生活下去吧……宇智波凰不满的垂下眼,冷哼了一声,道:“那还真抱歉了,虽然没办法根治,缓解的方法还是有的。”

天快黑了。

浓墨重彩的涂满了天空的暮光,深得发紫的浓云,堆在宇智波家的庭院上方。鹅软石的小道从侧门延伸而入,庭院里扶疏的花木也被染得色彩怪异起来。

就像光怪陆离的梦境。发生的事都是断断续续的,然而每一幕都那么深刻而混乱的印在脑海里,分辨不出梦境和现实的区别,古旧沉静的宅邸之中,过去和如今微妙的连接起来。

“今天……又跟止水一起出去了么?”

晚饭时,富岳不经意的说了一句。不明白父亲的意思,鼬擡起头,漠然的脸庞上并无太多波动,静静的看着父亲。

富岳是在回来的路上想到的。

还在医院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止水他和鼬走的那么近,说不定会想到从这里入手。

但是想到是一回事,他宁愿止水置身事外,也不希望把鼬一起牵扯进去。

“父亲,不喜欢止水吧。”鼬镇定的说:“但我很喜欢他。”

“你一直都很喜欢他,小时候就是这样。认识止水就缠着他不放了,”富岳夹了块茄子给他:“就差没叫他哥哥……不过,现在止水还有家族的事情要忙,尤其是一些情报的路线,这个月不会有时间了,不要打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