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下)
? 姚子余摔下床的那“砰”的一声,惊到了外头的太监宫婢们,同时把迷迷糊糊昏迷着的陈璞吓了一跳,艰涩地半开眼睛,便见到淮钧一脸愤怒地站在一边,有几个人冲了进来,而淮钧狂怒地喊了一句:“拖出去。”
这一声震耳欲聋,把他一下子就震醒了,他“霍”的一下就坐了起来,映入眼的是显然也是刚醒的姚子余被几个人拖了下去,挣扎都来不及。
他愣愣地看着门被关上,过了一会才带着一丝急躁,不知所措地看向了淮钧。
那时淮钧已经气得整张脸都是红的,整个人浑身颤抖。当他对上了陈璞急于替姚子余说话的样子后,他仅余的一点理智都殆尽了,只有心中的毒蟒在作恶,驱使他发泄心中的怒气。
淮钧整个人靠到陈璞面前,接着双手按着他的肩膀,一个使力,就把力气还没有回上来的他压到床上,然后擡腿跨坐在他的身上,动作一气呵成,完全不把他双眼中的恐惧当作一回事。
那时候他只有满胸怒火,一个被盛怒蒙蔽的眼睛的人,何以顾及身下的人的感受?
他一手还按着陈璞的肩膀,另一手就把自己的腰带扯了下来,扔在地上。这一扔还解不了他的气,他一边扯下自己的衣服,一边又怨又骂地说着:“璞儿,我信任你们,我让你们见面,为何要这样对我?你回报我的就是你们拥在床上,这么下流的画面吗?”
被压在底下的陈璞害怕的张开嘴巴,还没有弄清是怎么一回事,只是急着要解释,却半个字都说不出声,只能拼命地扭动着身体挣扎。
淮钧把自己脱光了后,嘴巴还是不休止地骂着:“你恨我、你恨我,但转个头就和另一个人躺在床上,这就是你在宣楼里学来的东西吗?你们在宣楼里,是不是就把上床当成了趣事?”
陈璞挣扎不了,只能勉强擡起手,掩着自己的耳朵把淮钧难听的言语挡住。淮钧却把他其中一只手拉下,俯下身,靠近陈璞的耳边,愤然地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你心甘情愿?心甘情愿?”
被压制的手弯成了一个拳头,另一只还掩着的手就擡了起来,往淮钧的脸颊挥去了。力道不大,但是足以让淮均脸色铁青,一团怒火烧得更加厉害。
“这就是你的答案?”淮钧在他的耳边吼了一声:“躺在我的身下,你就他妈的这么不心甘情愿吗?”
愤怒的余音还充斥在寝房中,下一刻,淮钧张大了嘴,往陈璞的左肩用力的咬了一口,似乎要把他的血肉都咬出了,把他的血肉融和在他的口中,那么这个人就算的上是他的了。
然而这一下却使陈璞痛得瞪圆双目,凌厉凄切地痛喊了一声,又戛然咬住下唇,把他悲哀至极的声音都锁进喉咙处了。
他再痛,淮钧都不会停止,叫又有何用?
两人的口中都被渗进了浓重的血腥,一个是爱人的血,一个是自己的血,却都解不了彼此的痛心欲绝。等到淮钧松口了,陈璞左肩已经被咬出了一个染着血的圆印,硬是把他原本的伤疤断成了两半。
陈璞却依然死死地咬着下唇,那夜的场景反复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但他却不知道尽头在何方。这场折磨的尽头在何方?他与淮钧的尽头又在何方?
又忽然听见淮钧念到:“璞儿,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陈璞绝望地闭上眼睛,淮钧则埋首在他的胸膛前,啃咬着他每一寸的皮肤,似乎要把他吞进去,成为他的一部分。
这并不愉悦,淮钧把心中的悲愤发泄出来,陈璞由身到心难受,偏偏他越来越麻木,意识也有一点恍惚了。他好像想起了那一夜的梦,他把拿着刀子的小男孩关了在房外,而把甘愿保护他的小男孩留了在房里。
倏然,他松开了咬着下唇的牙,使劲而痛苦地喊了一声,伴随的是股间撕裂的疼痛,好像要把他整个人撕开,好像要把他的心撕烂。股间的一来一回,仿佛是一把剑来来回回地将一个人刺得面目全非,鲜血淋漓。
他耳边充斥着淮钧急促的喘息,自己却连半点喘息的机会都没有。突然一道气用上了,他咳了一下,吐出一口鲜血,在半空散开,落在他与淮钧□□的身上。
迷迷糊糊间,他好像打开了房门,看着门外门内的小男孩,终于相信了保护他的与伤害他的原来是同一个来人。
一心把他占有的淮钧,那刻愤怒与欲望混合在他的脑海中,没有想到他把陈璞推得更远、更远了,远得除非陈璞遗忘一切,否则都无法拉近一点。
发泄过后的淮钧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浑身是汗,黏糊糊的摊在陈璞的身上,陈璞却无力推开他,只能睁着眼睛,盯着床顶。他只是一条还有呼吸的死鱼嗅着一屋的腥臭,在幸福与痛苦的回忆中漂浮,最后一点一点地下沉。
不知过了多久,趴在他身上的淮钧动了,他也跟着动了一下。
淮钧从疲惫中醒过来,意识还没有好清楚,半开了眼,只见到一个尽是血牙印的肉,再擡一下身,才发现那是一个血肉模糊的胸膛,那不堪入目的景象痛苦地涌入他的脑海中,刺痛得很,但更使他刺痛的是陈璞冷漠的眼神。
他一擡头,就看见陈璞用灰暗冷漠的眼神盯着他。陈璞一张脸苍白的很,只有一双唇瓣还有颜色,是一点点暗红的血迹。那张本来好看的嘴巴被咬得烂了、肿了,可怖的很,但更可怖的是他被咬的左肩。
他左肩的疤痕本来已经很触目惊心,加上了那个深凹进去的牙印,使得牙印之中的肉要掉下来似的,看起来就更加恐怕。
他扶着疼痛的头颅起来,跌跌撞撞地退了下床,摔在了地下,孤苦无依似的抱着自己的双膝畏缩起来,一双眼干涩地红了起来--璞儿,我不想这样、我不想这样对你,但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淮、钧。”一把嘶哑不利落的声音想起,淮钧立刻擡起头来,看着依然平躺在床的人,听着他说:“我、我与子余是、清白的。”
听着这状似解释的话,淮钧没有半点欣喜,反而反应极大的起身,抖着唇,指着陈璞说:“你骗我,我亲眼看见你们光着身睡在床上!”
陈璞忍受着酸痛的身体,撑起上身,半坐起来,用那冷得令人发慌的眼睛盯着淮钧,反问:“除了、这个,你还看见、看见什么?”
“你还怕我看见什么?”淮钧对着陈璞的眼,接二连□□了几步,反说:“你一早就可以说话了,只是你不想跟我说话。”
“事、已至此……”陈璞微微扬起了唇角,问道:“你我为何还要在一起?”
“我不会让你跟他远走高飞,你们一辈子都不会如愿,你一辈子都只能在我的身边!”
陈璞的胸膛忽然剧烈地起伏,他用力地咳了好几声,牵连身体的每一寸痛楚,脸色更白。等他咳完了,他就轻声地说,轻的好像对自己说的一样:“我们喝了那杯水,我们就晕了、晕在桌上了。晕倒之前,我和子余在争执,他骂我,骂我不好好解开自己的心结,不能一辈子哑着,我就写不会好、写了几次。他就问我,圣上对我这么、这么好,为何我要恨他。”他凝视着淮钧越来越湿的眼睛,问道:“为何我要、恨他?”
凝住在淮钧双目的眼泪顷刻间就排山倒海的落下来,是悔疚,是难过,是害怕,更多的是不敢相信。一想到他对陈璞施暴的恶行,他就宁愿陈璞的话都不是真的。
于是他脸色涨红,大吼了一声:“你骗我!”
陈璞一眼就看穿他心中的想法,又缓缓地启口,“我哪一件事骗了你?”
“你骗我、你骗我……”淮钧又退了几步,低垂着头喃这这三个字,忽然他阔步走到床前,跪了在地上,握上了陈璞放在床上的手,恳切地说:“璞儿,我原谅你,你也原谅我。”
“事已至此,什么、原不原谅?”陈璞收起手,把视线也收回来,盯着床顶说:“你不相信我、我与子余是清白的,就等于、我不相信你没有杀乐玉,还不如分开,否则、否则有一天我会把你对我好的都忘记、都忘记了。”
淮钧怔然地看着陈璞,又听他气弱柔丝地说:“往日好聚,现在你让我走的话,也勉强是好散。”
话音刚落,淮钧就站了起来,踉跄地退到门前,然后转过身夺门而出,留下浑身伤痕的陈璞。他这个反应陈璞是预料得到的,他却是维持着凝视床顶的姿势,久久没有动弹,直到阿福带着太医来了,为他清理疗伤。
等阿福为他清理好了,太医也诊断好了,他忽然指着自己的心房,张开嘴问道:“太医,心里面的伤有没有药可治。”
太医摇摇头,没有应话。
他又问:“假如这世间上果真有忘情水,喝还是不喝好?”问罢,他就笑了笑,径自答道:“还是记住好,才不会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