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上)
? 宋乐玉瞪着面无表情的旻轩,但此刻的他已经没有拒绝的余地,事情的主导权已经落到旻轩手上,他肯定官府的人莫名地带走赵天宝是这个五皇子做的手脚。
他与旻轩分别坐在大庞的两张主座上,而庞湛则恭谨的站在旻轩的侧身。他瞥了庞湛一眼,素来待人友好的他忍不住嘲讽一笑,庞湛刚羞愧的低着头,不敢看他。
“说吧。”宋乐玉干脆直接地开口。
“宋公子,你我就开门见山吧。”旻轩的一双眼是冰冷的,手放在案桌上,食指若有若无地敲打着案桌,缓缓地将此行的目的道出: “当今朝廷大致分为太子与望王两派,望王结党营私,近日私会京城三大富商,野心举朝皆知……”
宋乐玉听得不耐烦,立刻打断了旻轩: “在下非朝中人,亦无意过问朝中事,还请五皇子讲重点。”
“面对望王的野心,殿下需要宋公子有力的支持。”
“哈哈。”宋乐玉笑了两声,婉转地拒绝: “想太子殿下权倾朝野野,他日继位的亦必定是太子殿下,又何需要在下支持呢?”
“望王野心勃勃,觊觎太子一位;宋家富可敌国,若得宋公子相助,殿下必定如添一翼。”
“五皇子言重了。那都是祖上的事,这几年在下无能,倒把祖上的福德败了不少。”
旻轩敲打着案桌的食指用力了一点,他不满宋乐玉拒绝的态度,不过仍然客气地说: “与其说我言重,不如说是宋公子过谦了。”他又利诱道: “倘若宋公子愿意倾力相助,殿下必保你一世荣华,一生富贵,也算是为祖上积德。”
倏然,宋乐玉又大笑了几声,视线凌厉地转向了庞湛。
“庞湛,你没有话说吗?”
“我……”看到宋乐玉嘲讽的目光,他的话就像鱼骨哽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又吞不下去。
他冷嘲热讽地说: “你懂得带五皇子来到宋府,怎么没告诉他,宋乐玉从不稀罕这荣华富贵呢?不对、你没说的话,他怎么懂得带走天宝呢?”
甚少如此对人的宋乐玉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当他看到官兵带走赵天宝而庞湛在门外袖手旁观时,他就深深地觉得被朋友出卖了。
凭良心说,他宋乐玉从未亏待过一个朋友,却想不到这一次竟是引狼入室。
旻轩敲打着的食指停了下来,既然宋乐玉都把话挑明来说,又不吃软的一套,他也不妨把这个恶人做到底。
他用力拍一下案桌,厉声道: “宋乐玉,你莫不识擡举。”
见旻轩动怒了,庞湛怕这事愈来愈僵,只得硬着头皮对宋乐玉说: “乐玉,这一次是我对不起你。可是这三年来你为了天宝东奔西走,要是你愿意投入殿下门下,殿下定不会待薄你,亦会找人治好天宝的一张脸。”
“庞湛,你很伟大!”他瞪着庞湛说,又将视线转回盛怒的旻轩: “五皇子,宋家家训--不得涉足官场,恕在下难以从命!”他坚决地拒绝了旻轩,说到脾气,他这个宋家少爷怎会比旻轩低呢?
可是旻轩仗着有宋乐玉的把柄,冷冷地说: “好,那你就等着到赵天宝的死刑吧!”
“呵,好一个五皇子,要是让你这般徇私枉法的人得到大权,天下间又要多几多条枉死的人命?”
“是又如何。”他要胁地看着他: “我给一些时间你考虑,当然愈快愈好,否则我也很难担保赵天宝会有什么待遇!”
语罢,旻轩收回凶狠的目光,起身打算走了,然而宋乐玉把他喊停住。
“五皇子,你以为你可以只手遮天吗?”宋乐玉仍然口硬地说,虽然他心里记挂着赵天宝,可是这官场他是不想进,也是进不得啊!
旻轩回头看着宋乐玉,忽然又笑了出来,阴狠地说: “我知道,宋家与莫丞相有姻亲关系,宋公子与望王亦是旧识。可那又如何?你上京的路程有多久,我就命人把赵天宝折磨多久!”
宋乐玉一双手握成拳头,拳头上布满青筋。
旻轩朗声大笑: “你知道你不屑的权力是什么吗?就是这些!”
他最见不得就是宋乐玉这副自命清高的模样,他就要宋乐玉知道他不要的荣华富贵到底是什么,这世间又为什么这么多人穷尽一生也要得到!
“我可以答应你我绝不会相助望王。”宋乐玉已经退了一步,起码他绝不会助长诺煦。
“宋公子,我只有一个要求……”他的话还没完,就有一个人闯了进来,任管家拦也拦不住。
那人见了旻轩,马上从袖里拿出一封信,恭谨的递到旻轩的手上: “参见五皇子,这是殿下命小人送来的信。”
旻轩立即将信拆开,信里只有寥寥几个字,但足够他的脸变得铁青、又有几分愤恨。
--两个人,都带回来。
两个人?
旻轩将手上的信握成一团,他很清楚淮钧信里所指的两个人到底是谁!一个是宋乐玉,另一个就是陈璞!
想不到淮钧还是知悉了陈璞的下落,那么多年了,淮钧对陈璞却还是念念不忘,他倾力相助的太子殿下竟然还是不愿意放开那个男人!
陈璞应该去死,他是错的,他不该留在世上牵累淮钧,他会害得淮钧一无所有!当淮钧一无所有,旻轩不能想像自己又会落得什么下场?
他的手微微颤抖着,一颗心愈跳愈快,他想起那段黑暗的日子,现在只差一点儿他就能见到曙光,过去都会真正地成为过去,他不能够允许陈璞破坏一切!
可是淮钧已经知道了陈璞的行踪,他很清楚陈璞对淮钧的重要性,要是他不把人带回去的话,淮钧就会对他失去了信心,他就会失去了唯一可以依靠。
他动怒地甩袖离开,却又被宋乐玉喊住了。
宋乐玉明知道事到如此,为了赵天宝已经轮不到他来反抗,但是自幼同是养尊处优的他见不惯旻轩这副目中无人的模样,忍不住对他冷言冷语。
“五皇子,望王何止觊觎太子一位,而太子殿下又觊觎什么?今天是在下遇人不淑,我就跟你一起上京。可怜宋某一生清白,却要因而蒙上污点,哈哈哈,只盼宋家祖宗原谅宋乐玉这个不孝子弟!”
自尊极高而又处于盛怒的旻轩,受不了宋乐玉明嘲暗讽的话,又回过头来,咬牙切齿地问他: “敢问宋公子,助殿下成就这番事业有何污点?”
“哈哈。”宋乐玉又笑了,状似对自己说: “尽管我是不孝,可我也未曾日夜昐过我爹去死啊……”
听及此,庞湛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宋乐玉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旻轩则怒羞成恼,大骂: “放肆!宋乐玉,今天殿下是看得起你才给你的面子,否则我一声令下就可以抄你的家,要你项上的人头!”
“你们就尽管抄我的家,要我的头!我就要天下人看看太子党是如何徇私枉法,污蔑好人!别忘了,我与望王是旧识,他自会替我主这个公道!”
“你!”旻轩握紧自己的拳头,手上的信都被他握烂了,他勒令自己要冷静,别为了宋乐玉的三言两语而动气。
半晌,他才开口说: “收拾包袱,晚上我们就启程。”
“马上放了天宝。”
旻轩看了庞湛一眼,令道: “你去官府一趟吧。”说罢,他就挥袖走了。
离开了大厅,走在廊里,他的脑海就回响起宋乐玉的话。
他恨恨地想,宋乐玉根本什么都不清楚!年幼的他何曾昐望过父亲早日崩天?可是他的父亲想他死,把他都逼迫到绝路了!
后来的那些年他终于明白了在那座宫廷要的是什么了,比起什么亲情,他只要活命,活得好好的。
所以他会为淮钧带回陈璞,但他不会允许陈璞破坏他垂手可得的一切!
话说过来陈璞掉进湖里,是姚子余救起他。那时候姚子余什么都顾不得,一心只想救起陈璞。后来陈璞稍稍睡过去时,他看着陈璞就想起了三年来的事,这三年他才真正地活着似的。
年幼的时候是宣楼里的人收留了他,可是宣楼给得了他温饱,却给不了他温暖。直到他救了陈璞,捡了包儿回去,他才真正得到他渴望已久的温暖,他知道他不是多余的。
刚相识的那一年,有一个上晚他拿了一大盘包子坐在房里打算给自己过生辰,却意外地让陈璞看见了,当时陈璞二话不说就坐了下来问他: “你多少岁了?”
姚子余答道: “十五岁了。”
“十五岁是个好年纪。”陈璞话语里有点苦涩,下一刻他微笑道: “那我祝你生辰快乐,以后你都要快乐。”
往后的两年陈璞都会跟他庆生,就是坐在一起聊聊天而已,他已经觉得足够了,至少有一个人把他记在心里面就够了。
想来当年他救了受伤的陈璞,这些年来却是陈璞将他寂寞得荒芜的心救回来的。
倏然,陈璞脸上滑下了两行泪。
坐在姚子余膝上的包儿问道: “子余哥哥,为什么璞哥哥哭了?他是做恶梦吗?”
“我、我也不知道。”
此句话后,姚子余心里有些落空,这三年来他都未听过陈璞说一些从前的事,可是他又想了想,他还不是因为自卑也从未对陈璞说过过去的事?
他想,他和陈璞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他们可以慢慢的认识。
但如果可以的话,此时陈璞宁愿他的朋友一辈子都不知道他过去的事,因为那是他穷尽三年都想放下的事。可是要放下又谈何容易?
梦里的他正站在湖边,身后站着淮钧。
淮钧问他: “璞儿,过去的事我们都忘了吧,不要再提起了。”
陈璞徬徨地说: “淮钧,我已经离开了,我不会提起了,我会过新的生活。可是我忘不了过去的事,我爱……”
淮钧愤怒地打断了陈璞的话: “你不忘记的话,终有一天还是会让人知道!璞儿,我有妻儿了,你应该把那些事都忘了!”
忽然间,陈璞身边传来脚步声,他回头一看原来是淮钧背着他走了,愈来愈远,而有一只手把他再次推进湖里。
“三皇兄不想再见到你,你们的一切都是不见得光的,你不能破坏他得到的所有!”是旻轩的声音。
“淮钧!”陈璞在湖里挣扎地大喊,希望远去的淮钧会来救他,却在他沉进湖里之前他看见淮钧站在湖边牵着一个女子,抱着一个娃儿,他便绝望地闭上眼睛,愈沉愈下。
陈璞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姚子余和包儿。
“阿璞/璞哥哥,你醒来了!”二人兴奋地说。
“子余,包儿。”他按着疼痛的脑袋,刚才的梦真实得令他的心好难受。
“你有没有什么地方觉得不舒服?”姚子余连忙问。
“没有、没有。”说罢,他就缓缓坐了起来,才动了一下,他就觉得左肩很痛很难受,几乎是用不上力,他脸色苍白说: “子余,我的左肩很痛。”
“我怕你掉进湖里令旧伤复发,就跟大夫说了你的肩受过伤,他开了一些外敷的药给我,我替你敷。”
包儿从姚子余的膝上跳下来,乖巧地从桌上拿来一包药和布条。陈璞则在姚子余的帮忙下,背过身去,把上衣脱下。
第一次看到陈璞背后的肩伤的包儿,立刻想起了赵天宝的脸,又想起陈璞刚才哭了,他立刻爬上床,到陈璞身边说: “璞哥哥,我替你呵一下,你就不痛了,你不要哭。”
此时陈璞才惊觉脸上的湿润,他轻轻地说了一句: “包儿乖。”就陷入了沉思。
这些年来是他不甘心把过去的事情都忘记了,他可以放下一切离开宫中,因为他知道这是最好的方法,可是过去的美好同样使他不甘心、不舍得忘记。
但原来当初不断挽留他的淮钧已经如此极力的要否定过去二人的一切,就因为这份感情会危及他的地位。
他难过地想,那他又何必将一切记得如此清楚呢?就因为他确信过去淮钧都是真心待他吗?可是真心待他的那个人现在却不想再见到他了。
凉凉的药敷在他的伤上,然后姚子余拿住布条,举起陈璞的左手替他包扎。陈璞痛得呻吟了一声,额上渗出冷汗。
他又寒心地想,刚刚旻轩把他推进湖,那当年要置他于死地的几个贼人又是否淮钧或者旻轩派来的?
“啪”的一声,门被人用力推开,门外的人吃惊地看着此刻赤裸着上身的陈璞,下一刻他说: “你们都给我出去,本皇子有事情跟陈璞说。”
陈璞听到旻轩的声音,想来正好,他也该问个清楚,他便对姚子余和包儿说: “你们先出去吧。”
本来对于旻轩的举动感到不满的姚子余,听到陈璞的话后只得把绕了几圈的布条匆匆打了一个结,再替他把上衣穿好就带着包儿退出。
临离开以前,他瞥了旻轩一眼,心里想,真是一个没教养的皇子。
“参见五皇子。”陈璞打算站起来,但左肩的疼痛使得他的动作变得迟缓。
“你坐吧。”旻轩坐在床边的椅上,看见陈璞左肩受伤,他就有点解气,他问: “你的肩膀受了伤?”
这一次陈璞没有回避他受的伤,干脆直接地说: “对,三年前被刀砍下来,差点儿就废了这一只手。”
“你该庆幸这只手留了下来,最该庆幸的是你现在还活得很好。”这一番显然是风凉说话,他又有些许幸灾乐祸: “那是你的孽报。”
“既然五皇子相信因果业障,那么五皇子将小人推进湖里时就没想过报应吗?”
“陈璞,本皇子与你是不同的,我不会有报应。”旻轩讪笑说。
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淮钧,而淮钧是真命天子,他不过是奉天命行事而已。
“那五皇子知道吗?小人造的孽有一半是太子殿下的。”
“所以该由你承受一切的报、”他看着脸色苍白的陈璞,然后一手用力地掐着陈璞的左肩, “我也不怕承认三年前是我派人来要你的命,可是你没有死,今天你还是没有死。”
陈璞痛得整个人微微的颤抖,当真相揭开时,他还是不敢相信地问了一句: “为什么?”
旻轩的五指更加用力,强硬地掐着他的左肩骨,他相信只有确实的痛苦才能确实地让这个愚昧的人清晰地知道--他错了。
“你不该耽误三皇兄的前途。”面对不能改变的现状,他愤恨地说: “你死了的话,三皇兄就不可能要我带你回去!”
陈璞咬紧牙关忍受着左肩的痛,使了很大的力气挥起右手,却拍不下旻轩用力的右手。
片刻,他混沌的脑袋才真正意识到旻轩的话,忽然间他忘记了痛楚,剩下旻轩的话在耳边嗡嗡作响。
淮钧要旻轩把他带回去。
但是那个要他把过去的一切都忘记,永远不要踏足京城的人,何以要他回去呢?他就算回到宫中,他们又能够回到过去吗?
他突然看出了事情的端倪,他忍着痛楚问: “你骗我?”
“对,我骗了你。”此时,旻轩放开他的手,但他的话却是狠狠地刺痛着陈璞的心: “你看,这就是你们口中极深的感情,你宁愿相信我,也没有相信三皇兄。”
陈璞怔怔地看着窗外,好像有些欣悦,彷佛看到当年含笑对着他的淮钧。原来那场恶梦是荒谬至极,淮钧始终是不愿放他走的淮钧。
这般想来倒不知道是可喜还是可悲,可是他知道旻轩是可悲的。
“五皇子,你不必如此。当年我走了,就不会再回去。”
“但是你没有死,三皇兄就要我带你回去!”旻轩狠狠地说: “你是该死的,我多想现在就杀死你!”
“你的确不必如此,我不会回去的。”他看着旻轩执拗的模样,只好再重申自己的立场,可是他不明白淮钧同是个固执的人,当年若非诺煦介入,淮钧是不会放他走的。
现在淮钧要他回去,他怎么可能还留在扬州呢?要不是这样,旻轩又怎会三年前就派人追杀陈璞,失了陈璞的下落后又怎会不断的寻找他呢?
正是因为他知道淮钧是放不下陈璞的。
“陈璞,你一定要回去,这是三皇兄的命令。”
“我不会回去!”陈璞一再重申。
“我也不想你回去!可是一切都迟了,我必须带你回去。”
“五皇子就当我死了,从今以后……”
旻轩嘲讽地看着这个仍不暸解状况的人,愤怒地打断他的话: “陈璞!你是真的不了解三皇兄吗?他知道了你的下落,他就不会再放过你!就算你死了,他也要看见你的尸体他才会相信!”
这番话听来情深义重,可是陈璞听来却半是喜,半是愁。二人到了这个境地,难道单靠情深义重就能够挽救得了吗?若单靠情深义重,当年他又何必决绝地离开呢?
他心里悲哀地想——淮钧啊淮钧,要是你真的爱我,你就不该要我回去。
“那么劳烦五皇子跟太子殿下说一声,陈璞是永远都不会回去的。”
“你还是不明白……现在已经轮不到你我作主,我的职责是带你回去。”旻轩看着陈璞决绝的目光,想不到他的个性挺硬的,可是现在即使要硬来,他还是得把他带回去。
你们说呢,这世界是不是矛盾得可笑?旻轩三年来都想着要把陈璞杀死,但到头来竟是他亲手将陈璞送回给淮钧。
“恕陈璞难以从命。”
“你不从也得从,你收拾包袱吧,今天晚上我们就起行。”他要胁地看着陈璞,强硬地说: “别给我出什么状况,否则你身边的人都得死!”
旻轩的话彻底触怒了陈璞,他气愤地骂道: “你们凭什么这样做!为什么我要为了你们赔上一辈子!”
受不得被人大声呼喝的旻轩狠狠地瞪着怒气冲冲的陈璞,将心里的火气发泄回陈璞身上: “那你为什么要爱他!”他将他从小到大的怒气一口气地骂出来: “你们这该死的爱情!”
“就因为我爱他,我就活该任你们予取予求吗?他娶妻生子我活该去忍受,你看看我的手、我的脸,我就活该这样一辈子吗?”一股怒气在他心里横冲直撞,使得胸膛起伏不定,他不断地喘着气,牵连得左肩痛入心肺。
“你们都不活该,就我活该吗?”旻轩瞪大眼睛,眼睛里布满红筋,他凌厉地看着陈璞。
这样的感情都是变态的,为什么他们这般变态的爱情要牵连到他?让他这些年来都不好过?说要赔上一生,他乌旻轩赔得还不够多吗?
直到他意识到自己暴露了太多的情绪和话,他才勒令自己冷静下来。可是他静不来了,他想起了这些年来他都过得那么可悲。
他只不过想给自己好的生活又有错吗?
他再瞪了陈璞一眼就悲愤地站起来,拂袖而去。他刚打开门就看见姚子余一脸青白的站在门前,他知道他最难看的一面都给这个不相干的人听到了。
他恼羞成怒地撞开他的肩,骄傲地擡起头,挺起胸膛走了。
就算他再不堪,他都不会给这个不相干的人看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