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 淮钧将明珞扣在怀里,再自怀里拿出一把雕刻精致的银色小刀,举到明珞面前,逼迫他睁大眼睛,看个清楚,“明珞,你喜欢这把刀吗?”
明珞惊恐地看着近在眼前的刀锋,不敢动却浑身颤抖,眼泪汨汨而下,一旁的永霆则越慌张越无力,压根儿没有出手的机会。
“说。”淮钧勒令道,一看明珞摇头,他就冷声说:“这把刀是去年波斯进贡的贡品,上头镶了波斯特有的红宝石,精美倒是精美,就是没有发挥过真正的用途,难怪你也不喜欢。”
话音一落,他就将银刀往明珞白嫩的脸颊上压,锋利的刀身立刻划破了他的皮肉,血从隙缝倾涌而出。
脸上的痛楚和回绕在鼻前的腥臭逼使明珞反抗,他用手肘撞向淮钧的腹部,淮钧却只退了半步,倒是贴近他脸的刀又划开了一道极深的血痕。
永霆倒抽了一口气,扬声问道:“你到底想怎样!一切都是我错够不够!你知道明珞是无辜!”
“皇兄!母后也是无辜的!”淮钧指着天花板,不平地说:“你今日说明珞无辜,你有没有想过母后又何其无辜!”忽然,明珞脸上的血滴到他手上,好像唤醒了心底一条毒蟒,将他的恶性带引而出,他冷然一笑,问道:“你们落到我手上,何来无辜?”
听罢,永霆就厉声斥道:“纭娘娘一生向佛,怎会有你这样的孩子!”
“别提母后,你不配提她!她既然一生向佛,你为何还要她枉死!”
到了此时,永霆经已无言以对,他自知淮钧报仇心切,这一劫怕且难逃。然而当他看到明珞脸上血泪和流,他的心就被揪紧了,比打他十拳还痛,比挨十刀还痛,痛得像有千斤石压在他心里,把他自幼养成的尊严都压碎了。
他弯下了膝盖,跪在地上,垂下头说:“纭娘娘是我害死的,你把我千刀万剐都可以,但你放过明珞吧。”
“皇兄,不要。”明珞低喊道,眼泪越流越凶,脸上的血痕痛上加痛。
然而望着永霆这一跪,淮钧只想起当日陈璞为他屈膝于人前,结果永霆只还了那一跪,其余的都还不了。
“皇兄,我说过了,我只要传国玉玺。”淮钧轻笑了一声,干干脆脆又划了明珞一刀。
明珞不忍永霆为他受辱,紧咬着下唇,不愿叫痛。偏偏永霆见到明珞受着如此苦痛还一心为他,顿时所有自尊都一扫而尽了。
他弯下身,一下接一些叩头,一边竭力地喊道:“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你放过明珞吧,他是你弟弟,你放过他把。”
“不要、不要这样,我没关系,皇兄你不要这样!”看着万人之上的永霆此刻为他跪着地,叩着头,明珞终于忍受不住发疯地叫着,也不顾脸上的刀,拼命地挣扎起来,
淮钧用力抓住明珞,稍稍收起了刀,冷声道:“其实父皇只是想你们分开,若然皇兄能过放弃明珞,你就走吧。”
明珞颤抖着唇,别过头去。
结果永霆半刻犹豫都没有,直言道:“我不会走,明珞,你不用害怕。”
淮钧耸耸肩,一脸随得他选择。至于明珞则猛然挣扎起来,他只好出言警告:“刀子不长眼,你就不要动了。”
“明珞,没事,你乖乖不要动。”永霆轻声哄道。
现在的淮钧就像是地狱的厉鬼来替纭妃索命,永霆担心明珞的安危,最怕就是淮钧发疯,于是他沉默下来,不敢动更不敢说话。然而除了这样,他已经别无他法,现在他与明珞的关系已不重要,重要的是淮钧要怎样才能罢休。
“皇兄,我只要玉玺,你给我,我就放了你们。”
好像是个刑罚,一再重复相同的理由,一再无从辩解,一再受苦。永霆清楚淮钧志不在玉玺,那么他到底要什么?
“既然皇兄牺牲四皇弟,也要保住玉玺,那么、”淮钧强行拉起明的手,瓣开他握得极紧的手指——一、二、三——残忍的念头浮现而出,他上扬嘴角,说:“十天、我给你十天,一天一根手指。”
听罢,明珞立刻收起手指,却被淮钧紧紧地捉住了拇指。
这么一只白净无瑕的手,自是谁都不愿意伤害。只是他一想到当日纭妃惨死在佛像前时,心里就悲痛万分,似乎只有伤害明珞才能缓和得到心中的仇恨。于是他拿着刀,用刀背摩擦着明珞的手指,只要他一用力,就能砍下这一只手指。
刹那间,无声的地牢只听到明珞倒抽着气以及刀子磨擦着手指的 “嘶嘶”声,听得所有人双耳生疼。
永霆极速站起,扑向淮钧,但是淮钧的动作比他还快,一个擡手挥下,就割过拇指的肉,砍断拇指的骨,拇指就在手起刀落间掉落在地上,下一刻,血就迸发而出。
淮钧这才放开明珞,任他摔在地上。
明珞先是不懂反应,一回神,就是钻心入肺的痛,他立刻按着手腕,仰头大叫:“啊!”
伴随着他的尖叫,外头的陈璞同时浑身一软往后倒了。幸好莫回川眼明手快,把他接住,接着抱着他飞快地离开了牢房。
一到了外头,陈璞就推开了莫回川,自他怀里摔了下来,摔坐在泥地上,脑海里左一句传国玉玺,右一句一天一根手指。他全身都是凉的,连同一颗心都是凉的。
他用力地抓着地上的泥,直到泥塞满了十个指甲,直到他五根手指都疼痛麻木,他才伏在地上痛哭起来。
这么残忍恶毒的念头,果真是淮钧想出来的吗?他的淮钧,教晓他仁义礼智的淮钧会欺骗他吗?会对无辜的明珞施以毒手吗?那个人,怎么可能是淮钧?
——不会是淮钧,不可能是他!
他勉强支撑起虚软的双腿,往前跑去,却下一刻崴倒了脚,又摔倒在地。莫回川连忙过来扶起他,却被他一手推开了。
“你赢了,你高兴了吧!”他握起拳头,狠狠地往地上挥了一拳。
“我真宁愿我输。”莫回川苍白着脸说:“四皇子受得了吗?”
明珞凄厉的叫声好像萦回在耳,陈璞用力地掩住了耳朵,咆哮道:“你为什么要让我知道!”他忽然抽了自己一记耳光,像是惩罚自己,“赌什么赌呢?我该一直相信他,相信他,我就不会知道。”
莫回川立刻蹲下来,捉住陈璞的手,默言地凝视着他。
莫说陈璞不能接受,连莫回川都猜不到淮钧能如此狠心,相信诺煦都没有料到淮钧竟会以这样残酷的手法去折磨自己的弟弟,所以让陈璞听到这样的一幕,的确是他错了。
陈璞反握莫回川的手,恳切地说:“莫侍卫,我们都听错了,他不会这样,你们都知道他是个好人,对不对?”
夜风拂来,两个人浑身一颤,心里都酸涩得很。过了一会,莫回川才应道:“陈中郎,或许我能骗你,可是你能骗自己吗?”
“为什么他要骗我?”陈璞甩开莫回川的手,掩住流泪的双眼,“我捉了四皇子过去,我害倒了四皇子,他为什么要骗我?”
莫回川一时无言以对,只能默默地看着陈璞哭得撕心裂肺。良久,时间久了,他怕淮钧发现陈璞不见了,便扶起陈璞,一步一步带着他走。
直到回到昭和殿,陈璞依然一言不发,莫回川唯有自作主意将他带回寝房。他把他扶到床上,然后打来一盘水,为他洗去手上的泥。
过后,他蹲在陈璞面前,凝视着他说:“好好睡一觉,救不救人,你明日醒来再作打算,我不逼迫你。”
听罢,陈璞就乖乖躺倒床上,闭上了眼。等到莫回川走了,他就睁开眼,坐回起来,痛苦地按着思绪混乱的脑袋。
——你听错了,一切都是假的,淮钧不可能这样折磨四皇子。
想及此,他连忙套上鞋,赶到淮钧的寝房。然而寝房里点着烛火,照出了空无一人,此时,他只能嘲讽地问自己——难道你还不相信吗?他却依然不愿意相信,坐到了床上,等待淮钧回来。
夜愈来愈深,周遭更加寂然,树上的叶发出窸窸窣窣的细响,透过窗纸看去就像暗夜里的鬼魅。他却紧紧盯着窗纸,刚才的一幕幕比这些鬼魅更加恐怖。
淮钧回来后看到寝房里还有光,以为陈璞还在等他,便扬起嘴角,推门进去。
“怎么还没有睡?”他拿来一件外衣,披在陈璞身上,“深夜有凉风,别着凉了。”
陈璞稍稍回过神来,看着如此温柔的淮钧,顿时觉得惘然了。
怎么可能是他呢?
他哑着嗓子问:“艺王和四皇子怎样了?”
“没事,先关了起来,过几天先送明珞出宫,日后二皇兄再过去找他。我都跟二皇兄谈好了。”淮钧坐到陈璞身边,一手搂着他的腰,将他拥到怀里,柔声说:“一切都会好的,不要担心,早点睡吧。”
——陈璞,相信他!你一定要相信他!
他把手放在膝上,心里每呐喊一次,手就更加用力地掐着大腿的腿肉,掐得他指头泛白,却依然没有勇气相信淮钧。他彷佛嗅到淮钧身上的血腥味,这些血腥味提醒着他,淮钧的确欺骗他了。
胃不断地翻滚,他想吐,他只觉得腰间的手很冰、很冷。
“怎么了?”淮钧感觉到陈璞在颤抖,赶紧捉起他的手,“是不是等得太夜,着凉了?怎么这么冷?”
“没事没事。”陈璞连忙抽起自己的手,又怕淮钧发现了他的秘密,只好转过身,双手环绕上淮钧的脖子。
那瞬间,陈璞的身体与淮钧是紧贴的,他在几毫之间看着淮钧深情的双眼,仿佛只有现在的淮钧是他认识的,就只有眼前的淮钧一如既往地没有变过。
于是他阖上眼将唇贴上他的脸,亲吻过他的睫毛,厮磨过他挺直的鼻子,最后在他的唇上稍微停驻。淮钧等不及陈璞接下来的动作,张开双唇,将他的嘴咬进口中。
霎时间,陈璞又迷茫了。
二人躺倒床上,紧密的双嘴里,两条舌头互相撕磨,他们随即深陷到欲望当中,只靠本能寻找解脱。
淮钧手滑到陈璞的腰带前,轻轻扯开,外衣一下子松开了。当空气接触到他□□的肌肤时,陈璞轻颤了一下,呼吸变得浓重,唯有紧紧地抱着淮钧的后背。
纯粹的亲吻已无法满足他们逐渐擡头的欲望,淮钧放开了陈璞的嘴,分开的同时拉出一缕银丝,自陈璞的唇边蜿蜒流出。他沿着银丝舔去,再滑向颈窝间,舔着吮着,直到落在喉结上。他反复地□□和啃咬这男性的征结,一边解开内衣,抚上了陈璞光滑的胸膛。
今夜淮钧的欲望似乎特别炽烈,好像那些血腥味萦绕在鼻前,他心底的毒蟒也跟着张开了血盆大口。
如此深迷其中,是否再不能自拔?
淮钧忽然停手撑起身体,凝视着底下的人——这个人,只是他的。
陈璞跟着睁开迷蒙的眼睛,但是当他看到淮钧眼底的欲望时,他耳边就再次响起了明珞凄厉的叫声,随即一道急流从心底涌起,逼使他弓起身子,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他难受地拍打着起伏不停的胸口,脸色变得青白。
淮钧立刻下床倒了一杯水给他,陈璞接过水,喝下去倒是舒畅了,但是二人的欲望却退去了。幸好淮钧也不是个急色的人,他只是握起陈璞的手,轻声道:“大概是真的着凉了,我明日让太医来看看。”
“对不起、淮钧、我……”陈璞无从解释,满腔焦虑。
“傻璞儿,说什么对不起。”他捏了捏陈璞的鼻子,笑道:“这种事,来日方长。你呢,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他替陈璞拿开杯子,然后为陈璞盖上被子。过了一会,等到陈璞睡了,他才轻手轻脚地上床,将陈璞拥在怀里。
然而陈璞没有睡,他紧绷着身体,满脑海里左一句传国玉玺,右一句一天一个手指,扰得他不得安宁。
这一夜,什么都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