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 服下解药后,柳恒终于在混沌中清醒,他半睁着眼,望着长歌。只是他的嘴唇,仍旧那般苍白。长歌看了心酸,对他轻声说:“您好点了吗?”
柳恒说不出话,喉咙猩甜气息浓重,仿佛有一口血块哽在咽喉,吐不出来咽不下去。他颤抖地举起手,眼泪顺着眼眶滑落。原本可以轻而易举的动作,却艰难的让他窒息。“长……长歌……”
“父皇,我在这,我在这!”柳长歌含泪地握住柳恒的手,紧紧地握着。为何父皇的手如此冰冷?难道解药无效?不可能!她相信晴迁。一定是解药还没完全发挥效用,“父皇,您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就好了!”
柳恒苦笑地咳嗽一声,鲜血顺着嘴角淌下来。看的长歌震惊失色,痛苦不已!“父皇!”
柳恒忍着胸腹的震痛,勉强撑起一丝神志,盯着长歌说:“长歌,原谅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我是爱你的母亲的,我没有想要伤害过她,没有!一开始没有,最终也没有。我最悔恨的一件事就是,辜负了你母亲。我不求你母亲能原谅我,我只求你,你不要恨我。”
柳长歌心中悲凉又惧怕,父皇说了这么多,如此清醒的说这么多。他是不是已经……
她抓着柳恒的手,哽咽地道:“我没有恨过您,从来没有。父皇,您要坚持住啊,求求您了……”
“好。”柳恒欣慰地笑了,他的笑很满足,却令长歌害怕。
柳恒闭上眼,又安详的睡了过去。
柳长歌目无聚焦,伸手探过柳恒的鼻息,忽然惊叫一声,瘫倒在地。
这一刹,门被撞开,数百禁卫军冲了进来。魏明朗也看到了这一幕,是不是眼中的算计也该收敛一下了呢。他的确收敛了算计,却露出了不可置信。“公主殿下,您对皇上做了什么?”
不可置信的应该是柳长歌,魏明朗真的变了!一开始她还不肯相信,可如今,由不得她不信。曾经那个发誓永不背弃她的少年,今夕已变了模样。变的为了皇权,不择手段!
安逸之站出来护卫公主,凝视魏明朗:“魏将军,公主乃是陛下最疼爱的女儿,她能对陛下做什么?她去南疆,就是为陛下寻找解药。陛下中蛊这件事,你是内情人。如今却要诽谤公主,该当何罪?”
禁卫军们面无表情,其实他们心里,都对安逸之的话感到可笑。也不看看皇朝现在是谁执掌皇权?如此堂而皇之的与魏将军抗衡,他安逸之是不要命了吗?当他是丞相他是个丞相,不当他是丞相,他算个屁!
魏明朗却儒雅一笑,喝令众人不得对公主和丞相无礼。“既然安相力保公主,那就拿出证据吧。公主已经回来,那么肯定是把解药带回来了。为何陛下还不清醒?”
柳长歌忽然失声痛哭。莫说是解药,现在就算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回父皇!
安逸之震惊地冲到皇帝面前,看着脸孔惨白神态安详的皇帝,伸手探鼻息。冰冷的何止是的陛下的体温,那可是天下子民的心啊!
“陛下!”安逸之痛呼一声,跪在龙床前。
陈明哲冲破禁卫军拦阻,可看公主如此绝望的面庞,已知陛下,早已……
不可能的!百里晴迁给的解药,不可能失效!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魏明朗的双眼流出了泪水,他这一刻才感觉到痛心。皇帝对他不薄,而今,他好像做了错事一样,满心的懊悔。可是,他脑海里有一个念头,始终徘徊在浑噩的意识里。眼眸深处,居然是淡淡的忧伤。
他不清楚此刻他在做什么,只知道,他要留住柳长歌。不惜任何代价。用陛下归天的借口,也要留住柳长歌。“给我把公主拿下!”
禁卫军一拥而上,将柳长歌团团围住。
安逸之与陈明哲护在长歌左右,禁卫军后方一声怒吼传来,“谁敢动公主!”
这声吼叫仿佛从天而降,燕绍就是从天而降。他踩着禁卫军的肩头,整个人像道利箭般冲到眼前。可他的眼中,却恍然流逝了一道光。一道银白色的厉光。
燕绍五指成拳,死死地攥在枪刃上。鲜血不断的滴落,魏明朗内力一震,枪身如烈焰般灼烧。
燕绍痛吼一声,放开枪刃横刀斩落!
凌厉的刀风荡起了魏明朗的长发,乱舞当空。银枪执在掌心飞速旋转,与燕绍的刀锋相击。一抹绿光由眼底扩散,燕绍的意识有些模糊。
他内心也在震撼,这魏明朗年纪轻轻,居然有如此深厚的内功。可这幽幽的绿色,却令他精神涣散,不知如何应对下一招。
只这一个不留神,燕绍便处在了下风。魏明朗□□一探,顶在燕绍的咽喉。冷风吹乱了他的发,他扭头看着长歌,“公主,如果你不想他死,就乖乖的留下。陛下之死,错综复杂,本将,想从头到尾,彻查到底。”
柳长歌看着魏明朗,目光极为平淡。忽然问:“你想造反吗?”
他想留下她,不惜背上造反的名头。可是这皇宫里,到底发生何事,为何会宫变,宫变的原因又是什么。只有站在权利巅峰的人,才有资格评说。
除了禁卫军和柳长歌,这里所有人,都应该死!
“我怎么会造反呢,我是在护卫皇室的尊严。”魏明朗桀桀一笑,眼眸里的清明之光早已逝去。
那是曾经了,现在的他,已经被权利欲望蒙蔽了初心。曾几何时,他想要的不只是柳长歌,还有繁华锦绣的江山。
柳长歌眼中的世界仍旧那么清明,她不在乎魏明朗的话语,将目光凝视在殿外的天空。下雪了。她却笑了。
众人诧异至极,夏天居然飘雪……如此诡异的现象,着实令人错愕。
错愕吗?魏明朗却不。因为他从这茫茫白雪中,看到了一个人。
那人双靴踏雪花,衣色儒白,优雅而潇洒地降落。轻盈地迈出一步,于风雪飘絮之中闪烁众人眼前。当他们回神时,柳长歌已经不见了。
魏明朗跺一跺脚,已然遁入云中。追击而去。
眼前剑影缭绕,消失在眼底的,居然是一张清朗漠然的脸孔。
齐准的剑,与风逐云的剑法不同。他的剑法是天下最柔的剑法。以柔克刚。与魏明朗的枪法,正好相生相克。
当他出剑时,魏明朗眼里心中,全是数万道的剑影。于此他只得停顿脚步,不敢贸然出击。而当剑影消散的时候,雪也停了。他们居然如此轻而易举的带走了柳长歌!
雪凌霄和齐准居然会联手!柳长歌震惊不已。难道这一切,都是舅舅的安排?
回到天一阁已经是两天之后了。
柳长歌哭倒在风逐云的怀里,觉得整个世界都塌了。“父皇走了,他走了……”
风逐云抚摸长歌发鬓,心疼不已。此时此刻,他温雅的声音,是一剂最好疗伤药。“人终有一死,他只是解脱了。”
死了的人,当然解脱了。活着的人,却也没有必要为其陷入痛苦。掉进深渊容易,出来却是极难。
柳长歌的哭声匝然而止,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解药不管用!为什么!
风逐云思考了一下,“你相信的人是晴迁,但那枚解药,却是从弗瑾月那取来的,难保弗瑾月不会在解药中做手脚。南疆的蛊毒确实厉害,长歌,难道你没有留意,你也中了蛊吗?”
“什么!”柳长歌面露惊色。
蛊毒,恐怕不仅仅已侵入皇朝,就连武林,怕也是在劫难逃。
她盯着隐晦的天光,仿佛隐晦的不仅仅的天,还有她那双妖娆妩媚的眼眸。
她眼中的世界,早就不是原本那丰富多彩的颜色,而是只有一种单一的色泽,绿色。
这几天她脑海里总是闪现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大片的猩红血液,粉碎的白骨。亲人的叫喊,与,父亲临死前的不甘痛吼。
她眼中的绿色慢慢的消退了,呆愣地望着双手。明明是白净的,她心里却产生一种厌恶,肮脏的厌恶!她笑着笑着忽然哭了,最后却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提起刀,如风一般消失。
自从回到天一阁后,大受打击的柳长歌终于在舅舅的安慰下勉强平复了些。而皇朝那边的动向也都瞒不过天一阁。魏明朗准备在三天之后为父皇出殡,经荣华街移至南皇陵。
皇朝所发生的一切,百里晴迁已经了如指掌。她疑惑,解药居然没有发挥效用。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在之前检查过解药,的的确确是真的。为何皇帝吃了会加速死亡?
她心疼长歌,决定将南疆之事搁下先回中原。
可就在决定之后,她忽然接到一封请柬。南疆王的请柬。
“南疆王必有阴谋,还是小心为妙。”司马云海轻声提醒。
百里晴迁淡道:“你以为我们在这,真的可以瞒过所有人吗?在我们踏入南疆那一刻,弗元清便已洞悉。这一趟,在所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