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维拉妮卡的求救
原来以为三天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可我发现这三天竟是如此漫长。
因为费立安走的时候带走了一部分的人,整个佩格达纳城堡就好像一下子空了下来。伊丽莎白回了梵卓郡,威尔也有他自己的工作要做,除了那些守卫和侍女以外,我竟找不到一个可以跟我说话的人。
我去了巴洛尼克图书馆,却没有在那见到杰西麦先生,一问才知道他已在半个月前与惠特妮小姐去了巴塞罗那度新婚蜜月。
好在巴洛尼克那么多的藏书可以暂时帮我消解烦闷,在那里等到第三天,我兴冲冲地赶回佩格达纳城堡,却发现费立安根本就没有回来。
然后是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
他一直都没有回来,甚至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那段时间我见到的人次数最多的是莎柏琳娜。她似乎很喜欢在佩格达纳城堡外的庄园里闲逛,虽然她住的地方离这里并不近。每次见到我她都会微擡起下巴,轻哼一声,然后风姿绰约的转身离开,妖娆如炫耀的蝴蝶。
我也不止一次地听到她和她的女伴谈论我粗俗的举止、低下的品味,谈论费立安什么时候会和我分手。
我听得到,可我不在意。我只在乎费立安什么时候回来。
当我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就像一个等待丈夫归来的妻子一样每天坐在那里翘首企盼他的归来。
这个想法让我不寒而栗。于是我开始自我反省。
我找了很多事情做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不过在第八天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使用了召唤术。
那张让我万分想念的脸一出现在红光中,我立刻就告诉他自己有多么想他,很冲动地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但当他万分抱歉地对我说他必须在妥芮朵郡再呆半个月的时候,我生气地一脚踢碎了那个价值连城的中世纪花瓶。
我知道,我已经变得不像我自己了。
我中了一种名叫费立安的毒药,早已毒入骨髓,无药可医。
我犹豫了好久,终于下定决心去妥芮朵郡找他,却在出发前一晚临时改变了主意。
因为我收到了一封信,一封求救信。
署名是维拉妮卡。
当我十分辛苦地趴在船沿上大吐特吐的时候,我第n次开始后悔自己竟然就这样上了船。
蔚蓝的海面在晴朗的天空下反射出晶莹的光芒,轻柔的海风吹起发丝翻飞,海鸟鸣叫着在头顶盘旋着飞过——明明是一副美好的画面,却因为我无法适应海上的航行而被破坏殆尽。
这是我第一次乘坐轮船,我都不知道,我,或者说这个身体,竟然会晕船!
才上船不到三个小时,我就已经呕吐了不下五次,而要到达我的目的地,起码还要两个小时。
肚中早已饥肠辘辘,可我完全无法吃下任何东西,可怜的胃部抽搐着,不断向我提出抗议。
我祈祷我不是这个世上唯一一个会晕船的血族,如果是,我想我会含恨而死。
“先生,您没事吧?”也许是我的惨样终于引起了别人的注意,一个年轻的船员向我走来。
“嗯,我没事,我……唔……”强烈的呕吐感让我再也说不出
“先生,您是一个人吗?”好心的船员扶我到椅子上坐下,还倒来一杯水给我,“以您的样子,并不适合独自乘船。”
“是的,可我的确是一个人。”好不容易缓下来,我对那个好心人感激地笑了笑,然后开始在心里咒骂起另一个男人,虽然我知道这完全不关他的事。
“您这是去马赛吗?”
“嗯,是的。”
那位船员正是马赛人,当知道我的目的地就是他的故乡以后,他很兴奋地对我讲那里的风土人情,而注意力的转移也稍稍减轻了我的不适感。
两个小时以后,我所搭乘的玛丽娅王后号终于抵达了法国马赛。
马赛是法国第二大城市和第三大都会区,也是法国最大的商业港口。三面被石灰岩山丘所环抱的城市,景色秀丽,气候宜人,港口城市特有的潮湿空气加上充满异国情调的语言使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新鲜。
提着简单的行李下了船,我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举目环顾四周。
人群拥挤的港口街道,卸货下船的人们来来往往,街道一旁还等待着一排给游客提供出租的马车,马车夫们看到下船的游客立刻就大声吆喝着招揽生意。
刚才在船上的时候什么也吃不下,现在空荡荡的胃部马上就开始大叫着提醒我它的存在。第一次来到这个完全陌生的城市,我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找个地方填饱我的肚子。
我朝一辆离我最近的马车走去。
那个马车夫一看到我立刻用蹙脚的英语打招呼道:“这位先生,您要去哪里?”
“带我去……”
“带我们去奥特兰旅馆。”正要开口,声音却被身后突然响起的另一个声音完全盖过。清晰的谈吐、纯正的法语发音显示了主人良好的教养。虽然我听不懂法语,但我猜得出那声音说的是一个地名。
正要转头,手上的行李却被一只手拿了过去,然后腰被揽住,耳边响起的熟悉的卡玛利拉语让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宝贝,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好久。”
是费立安的声音。他在这里?!
“你怎么会在这?”分不清是开心还是惊讶的情绪让我忍不住大声叫了出来。
“嘘,宝贝,我知道你很想我,不过我们得等会再说。”他对我做了个“嘘”的手势,安慰地在我背上拍了几下。
看到他的脸,我一下子就愣住了。
深棕色的半长发,蓝色的眼。大概是因为他原来的外貌太显眼了,他又变成了菲利的那个样子,却一样漂亮。
“很久没有变成这个样子了,现在有些不习惯。”看到我呆呆的样子,他无奈地耸了耸肩,然后咧着嘴笑了开来。眼睛弯弯的,长长的睫毛在明媚的阳光下染上点点碎光。
提着行李走上马车,他把手伸给我,“走吧,我们去奥特兰旅馆。”
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我把手放进他的掌心。
“……好。”
奥特兰旅馆其实离码头并不远,马车只行驶了十几分钟就到了。下了马车之后,我们看到的是一幢有了些年代的红砖房子,上面挂着一块巨大的黑色招牌,房子墙璧外围还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爬山虎。
费立安拉着我推开一扇掉了漆的木门走了进去。
木门之内是一条长长的走廊,昏暗的光线下不容易看清道路,但费立安看起来对这里很熟。
“你来过这里?”我瞥了他一眼。
“是的,小的时候曾在马赛住过一段时间。”
“小的时候?”
“对,那个时候我还是个人类小男孩,而这家店的老板是奥特兰爷爷的爷爷。我永远也不会忘记这里,因为那时老奥特兰经常一边喝酒一边指着我说,‘嗨,小费立,你长得可真矮!’他不知道我那时最讨厌别人谈论我的身高。”
“很矮?”我上下打量他。他现在比我都还要高出半个头。
“是的。”
“有多矮?”
“……忘了……”
“……”
走廊尽头处的空间要开阔许多,那里有一个高台,许多法国人正坐在那里喝酒。
费立安用法语与一位看样子是老板的中年男士交谈了几句之后,中年男士带着我们走上狭窄的木质扶梯,穿过二楼的走廊,推开了位于最里面的一扇门。
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个大小中等的房间,摆设没什么特别之处,不过站在阳台上可以眺望到蔚蓝的海洋以及海岸上低矮的山丘。
中年男士向我们行了个礼,马上就关上门离开了。
门被关上的一瞬,我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冲力压在了门板上,湿润的唇在我的脸颊上轻触了几下,然后吻住了我的。
“亲爱的,我好想你。”他凝视着我轻声说,灼热的视线仿佛要将我融化。
“是的,费立,我也是。”我反抱住他,吐出来自于灵魂深处的低喃。